王之仁一邊說,一邊責怪地看着吳爭,眼中之意,自然是指責吳爭,畢竟雙方已經準備簽約,多大的仇恨也不至於在場面上給對方難堪不是?
打歸打,面子還得過得去,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
可吳爭就這麼坐着,甚至連臉都別了過去,就象沒聽見,沒看見一般。
這種不客氣讓清廷官員爲之怨恨,在這說明一下,來的十幾名清廷官員,沒一個是韃子,竟都是漢人。
吳爭的不識禮數,卻讓吃瓜觀衆,滿城的百姓爲之一樂,他們太想看到洪承疇吃癟了。
可洪承疇卻臉色不變,聽王之仁介紹完,向王之仁告了個罪。
然後繞了兩步,行到吳爭面前,鄭重一揖道:“臨安伯轄軍,如臂使指,洪某佩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這下吳爭避不開了,只好起身拱手道:“早就聽聞亨九先生長得一臉正氣,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吳爭原以爲在蘇州、常州、應天府三戰中可與亨九先生一晤,不想天意作弄,竟沒給吳爭這個機會,還好今日總算是見着了,也不枉我苦苦相待。”
就是個傻子也能聽出吳爭話中的譏諷和不善,可洪承疇愣是裝作聽不懂,不僅如此,還大笑着上前,伸手抓住吳爭的手,故作親情地大笑道:“如此,今日洪某就與臨安伯多親近親近,一解相思之苦。”
這種親近,讓吳爭混身起了雞皮疙瘩,說實在的,吳爭也沒想攪黃今日的簽約儀式,畢竟這是他點了頭的。
可心中對洪承疇的憎惡,讓吳爭不適時宜地表現了出來。
吳爭一把甩開洪承疇的手,向後一步,一臉的嫌棄。
人啊,等到了一定的地位,就會有人上趕着討好,就象洪承疇這樣的,身邊就會有無數的人苦於沒有機會奉承。
這下可好,就在洪承疇愣神之時,他身邊一個伴同官員厲聲喝道:“放肆,敢對我朝大學士無禮?!”
這話如果是洪承疇當場發作,吳爭還真沒有辦法回擊,最多也就是相互懟上幾句,最後還是該幹啥幹啥,畢竟個人的榮辱在利益面前,須讓步。
可被這個看起來是個漢人的清廷官員這麼一喝,吳爭找到了借題發揮的機會。
吳爭笑了,笑得非常和善。
他一邊笑,一邊轉頭對王之仁道:“興國公見諒,吳爭失禮了。”
然後冷聲喝道:“來人,將此獠拿下。”
開玩笑,如今的應天府中,除了興國公王之仁,還真尋不出能制止吳爭的人來。
就算十萬清軍現在攻城,只要吳爭願意,也可先於清軍入城之前,殺了想殺的人。
吳爭話音剛落,明軍士兵便一涌而上,向那個倒黴的官員撲去。
可畢竟洪承疇是帶着清軍來的,隨行清軍見狀紛紛抽刀出鞘,與明軍對峙起來。
場面瞬間變得不可控制。
王之仁臉都綠了,連忙上前勸道:“臨安伯息怒,今日畢竟不是動手的日子。”
洪承疇也臉色大變,他是怎麼也沒想到,堂堂臨安伯竟會做出這等不着調的舉動來。
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何況僅僅一句喝斥?
洪承疇急忙道:“臨安伯息怒,本官麾下之人失言了,本官替他向臨安伯求個情。”
吳爭施施然道:“亨九先生遠來是客,吳爭忝爲地主,這個面子總還得給的。”
這話讓場內緊張氣氛爲之一鬆。
洪承疇也吁了一口氣,只要還講理就行。
不想吳爭話我一轉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人,將此獠杖三十,以敬效尤。”
這下連洪承疇也生氣了,他沉聲道:“臨安伯,說起來他畢竟是大清的官,就算要處置,恐怕也輪不到明朝的官吧?”
吳爭反而笑了,“亨九先生所言有理,大明的官自然是管不了清朝的官,可亨九先生應該知道,此獠明明是漢人,卻做着清朝的官,幫着韃子來加害同胞,本官身爲明官,自然可以替他的祖宗十八代,可教訓一下這個數典忘祖的畜生。”
這話就算傻子也能聽出來,吳爭在指桑罵槐。
臺下聽到的,無不大喊一聲“好!”
洪承疇接二連三地被吳爭羞辱,再好的脾氣也憋不住了,他臉色猙獰地道:“吳爭,你這是要攪黃今日簽約,與大清決戰嗎?”
瞧瞧,這就是威脅了。
好在吳爭混不吝,不識嚇。
“亨九先生說錯了,我只是替此獠祖宗教訓不肖後人,與今日停戰簽約何干?”吳爭平靜地說道,“不過話說回來,要停戰也不是吳爭求着貴方,這是雙方共同所願,如果亨九先生想繼續打,吳爭絕不阻攔,亨九先生完全可以帶人回去,向清廷說明此間情況,繼續開戰。吳爭手下兵雖不多,可只要我一聲令下,這些人還是敢死的。”
說到此處,吳爭轉向臺下值守明軍將士,大聲問道:“若再開戰,你們敢戰否?”
明軍將士齊聲暴發出怒吼,“敢戰!死戰!”
就連看熱鬧的吃瓜羣衆也湊了熱鬧,
“打!打過長江去。”
“殺光建虜!”
“復我大明!”
……場面一度失控。
看着臉色忽青忽白的洪承疇,吳爭微笑道:“吳爭只是個莊戶人家出身,一年之間爬到現在的地位,也算是祖上助力了。來得輕鬆,就會不珍惜,所以,我想賭一把,賭憑你亨九先生還無法左右清廷的政策。可你,敢與我賭上這一把嗎?”
洪承疇愣住了。
就算他地位再高,可他也只是個臣子,哪裡能象吳爭這般張狂?
可事實上,吳爭說得沒錯,如今這應天府中,吳爭幾乎可以一言而決。
哪怕有王之仁在一邊掣肘,可問題是王之仁會因爲這事,駁了吳爭的面子嗎?
顯然不會,因爲這無關王之仁的利益,相反,吳爭許給他的八百萬兩組建新軍和三公之位,足以讓王之仁堅定地站在吳爭這邊。
可洪承疇做不到,他知道清廷已經調不珍來了,也就是說江北四、五萬清軍已經是短時期內,清廷能召集兵力的極限。
敢攻過江來與明軍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