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空竹愣住。
要方子?
尋問的眼神向她看去,“你說了分成之事兒?”
“我本欲要說這事兒來着!”惠娘亦是皺眉不已的解釋道:“一進府,跟各位主子行了禮,也得了賞。最後齊大奶奶又單獨着我了去問話兒,本想着在趁此與她說下分成之事兒。誰曾想……”
當時進去她才磕完頭兒哩,還不待開口說話,那齊大奶奶就是一連竄的話頭兒問了下來。
一旁的管事兒麼麼亦是在一邊打着邊鼓的,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是明顯。
那就是想要了方子,齊府自已做了大去。
當時她聽得心頭兒涼了半截,卻又不好明着拒絕。
“我便說了這方子不是我所得,我亦是不知了其中秘密之處。”惠娘與她詳細的說了府中之事後,又嘆道:“大奶奶那意思,是讓找了你去哩。想來這其中之事兒,她早已打聽得一清二楚了。”
李空竹皺眉,心頭有些氣餒不已,很明顯這是抱錯條腿了!
當真是,如何就這般不順遂了去?
心頭兒有些煩燥,面上卻不顯的安撫着亦是同樣心情的惠娘,“先別急了,她可有說讓我何時進府?”
“明兒辰時三刻!”惠娘回完,又擔心不已,“如今手頭還有着幾十畝的地頭兒哩,若真給剝奪了去,豈不全賠了進去?”
賠錢那倒不置於,大不了到時再出新品,她還有山楂片,酸棗糕沒出手哩,再大不了,果子不值錢了,就全改做成罐頭去,點子多的是,根本不怕賠錢一說。
可關建是,就算你點子再多,沒有靠山,既使是轟動一時,怕是下一刻就要進了別人之手。
這種被人拿捏着的小人物命運,當真是令人不爽之極。
見她眼露愁容,又緊鎖眉頭兒的樣兒,趙君逸心頭有些個不悅,面上卻不鹹不淡道:“要如何幹,去幹便是,無須擔心被人報復掌控。”
說得倒是輕鬆,李空竹別了他一眼。要真是想咋幹就咋幹了,她還至於這般受夾縫麼?
惠娘自是也沒將這話放進心裡,只一臉焦急的拉着李空竹,“現下要如何辦?”
回神的李空竹安撫的輕拍了拍她,“暫且走一步看一步再說,別太過擔心!該來時,怎麼也擋不住。”
“與其這樣,不若坦然面對。下響時咱們還去尋租房子,靈雲寺花朝節咱們照去……至於明兒上齊府之事兒,待到明兒再說,到時我且再看看,能不能挽回點什麼,或是作爲交易總得拿點對等值的東西才行!”
惠娘聽此,雖覺有理兒,卻仍是有些擔心不已。
那邊的李衝卻是安撫的撫了她肩膀一下,見她回眸看他,就搖了搖頭,“且先聽了弟妹的吧!”
“只能如此了!”
李空竹見此,強打起精神笑道:“響午了,咱先去吃了飯,待吃過飯後,咱們還得去尋房子哩。船到橋頭兒自然直,天下沒有餓死的勤快人兒。”
“……嗯!”半響惠娘有氣無力的回了這麼個話後,便起了身,與她同出了屋。
而走在最後的趙君逸卻眼深不已,只覺小女人明顯不信了他的話,這讓他很是不爽的同時,又甚覺無奈。
終究是甩手甩得太徹底的緣故麼?
幾人沒甚胃口的吃了頓中飯。
付飯錢時,李衝找來小二問了哪有牙行中介。
待得知他們是短暫租房時,小二倒是熱情的介紹了自已哥哥家的一處舊宅。
“新房才搬不久,老房裡還保留了些舊傢俱,幾位既然不打算長租,倒是可去看看,我也可去跟我那大哥商量一下,讓他晚點掛到牙行去。”
幾人覺着這個不錯,於是便跟着請了假的小二,前去了他所說的大哥房屋處。
屋主倒是痛快,只說了位置較偏,不過租金倒是可少收一點。
待幾人行到那處舊院時,見是個小三間,廚房裡還有些舊鍋柴禾,房屋裡還有幾張舊傢俱跟凳子。
雖說臨近城郊,不過小院卻相當整潔。
幾人打算租住小半月,屋主給按着十天算,只收了三百文的房錢後,就將鑰匙交於了他們。
李衝前去客棧退房,而李空竹跟惠娘則留在了院裡再重打掃一遍,趙君逸則拿着銀子前去買些米麪之類的。
待到李衝將驢車牽了過來,她們婦人又從車上卸了帶來的被褥,拿去了各自的房間鋪上。
當天晚上,雖說大家興致都不咋高,可李空竹還是做了幾道大菜,以當做燎鍋底。
待到酒足飯飽後,大家皆沉默着相繼洗簌完,各自回屋歇將了起來……
天色將亮,李空竹便起了牀。
另一邊惠娘亦是早早的就將飯菜做好了。
待到聽到她這邊的動靜時,就趕緊走了過來。
進屋正逢了她將打理好,看了下她的裝扮後,就搖頭過去,拿着條凳子讓她坐下後,伸手就開始去拆她包頭的碎花布。
“怎麼了?”
“雖說不用太講究,可也不能讓人看輕了去。穿不得綾羅綢緞,裝扮卻不能矮了氣勢去。”她這裝扮適合鄉下,雖顯得可親,倒底失了幾分嚴謹。
惠娘說着的同時,已是着手拆了她固發的木簪子。
一頭青絲就那樣順溜直下的直觸地底,惠娘見狀又趕緊手法嫺熟的將之託起,指尖快速翻飛間,不一會就梳了個既嚴謹又不失了俏皮的婦人墮髻。
從自已頭上拆下了兩枝點翠銀簪給其固定,待完事後,又自自已那裡拿來了胭脂水粉,給她輕敷於臉,待將口脂點上後。
只見面前那一小婦人,膚若凝脂,靈動似水,一雙閃着水光的秋水剪瞳,由其的惹人憐愛。
見她儼然似換了個人般,就不由得讚歎一聲,“從前就知了你是個美人胚子,回來這般久,也習慣了你的隨意打扮,卻不想如今再一梳理整裝,卻仍舊如了舊時的模樣。哦不,應說比之舊時來,更顯柔和靜美才是。”
由於沒有鏡子,李空竹聽了她這話也沒多大感覺,只覺頭部有些個不大習慣,用手摸了下那緊實的髮髻,轉眸問着她道:“用了你的簪子,你可還有?”
“自然是有!”惠娘笑着喚她趕緊出去吃飯,“時間有些緊,耽誤不得哩。”
李空竹點頭,隨了她一同出了屋子。
院子裡趙君逸將從外面回來,待看到她從小屋出來,不由得愣怔了半秒。
下一瞬,則很是眼深的將她上下打量了翻,由其是她那上了妝容的嬌顏,令他很是留戀的多停頓了幾秒。
從來都知她有着一副好嬌容,如今上了妝,更顯嬌豔明麗來。
這會兒,她站在那屋檐高處,身着細棉小碎花,配着那嬌俏的婦人髮髻,眉眼笑得很是柔和的看着他。
那一顰一笑都透着暖意,令他心頭也瞬間溫暖明亮了起來,有那麼幾許停頓了思想,只覺此生唯願沉溺下去,永不再管了那凡俗之事。
李空竹用手摸了下頭上的髮簪,步行下階後,在男人面前轉了圈,“可是好看?”
“……嗯。”男人回神輕嗯,一雙眼仍在她的身上停留着。
那邊惠娘見小兩口營着溫情,倒是識趣的去了廚房,叫着自已的男人先擺了飯。
趙君逸見她在自已回答後,很是得意的嘻笑了起來,就不由得半挑了半分眉峰。視線在她頭上掃了圈後,便不再作聲的擡步向着廳堂走去。
正縫了端飯出來的惠娘。見兩人溫情完了,就趕緊喚着前去吃飯。
飯後,由惠娘領着李空竹向着齊府行去。
隨着越漸接近的齊府,李空竹腦海中原身的記憶也越漸清晰了起來。
行走至那寬寬的青石板路,一幢幢很是寬闊的宅院首尾互相呼應着。入眼的青磚白牆碧瓦,無一不在招示着這一地帶的顯赫人家。
不知怎地,李空竹心頭有些個發起了悶來,待行至到那熟悉又陌生的角門處時,沒來由的,既還生了幾分膽怯的心理。
自嘲的搖頭失笑的捶了自已胸口一下,讓一旁正準備上前叫門的惠娘嚇了一跳。
轉身擔憂相問,“怎麼了?”
“無事!”待將那怯意壓下後,李空竹立時又端正了身姿的搖了搖頭。
惠娘仔細將她打量幾眼後,見並無不妥,這才重又上前去叫了門。
門房是相熟認識之人,看到兩人時,只笑得別有深意的作重盯了李空竹一眼,“倒是不知了空竹你還有重回齊府之日哩。”
“順子哥過獎!”李空竹並未有太多表情的衝他施了一禮。
那人被她這一禮弄得愣了下,一旁的惠娘卻趕緊打了個眼色給他,“大奶奶吩咐的時辰是辰時三刻哩,再不進去,怕是要晚了。”
門房點頭,並未爲難的將兩人放了進去。
去到二門處又着了那看門婆子前去稟報。
待到能真正進入二門,已是兩刻鐘後了。
穿過一重重垂花門,走過一道道抄手遊廊。李空竹竭力的壓制着腦海中竄出的陌生記憶,目不斜視的擡頭挺胸,走得是相當的平靜沉穩。
一些個昔日裡同是作活的丫鬟小廝見她這樣,皆不由得好奇的停下手頭活兒的看她幾眼。有那好事兒者,甚至還故意來段擦肩而過的相遇,與她諷上兩嘴兒。
本都以爲以着她的性子會鬧上嘴兒,卻不想既是被她給一一無視了。大家張着那吃驚的嘴兒,看着越走越遠的纖細背影兒,皆有些不相信的開始聚在了一起小聲嘀咕着什麼。
走了近半刻鐘的時間,才終是到了那主母的正院。
領人的婆子讓她們等在院門口,而她則在前去稟報後,這纔回轉的交待了一嘴兒,“大奶奶只着空竹獨去!惠娘你暫且在外等上一會吧!”
“是!”惠娘低眸施禮,眼角給了個擔憂的眼神與李空竹。
李空竹衝她淡笑搖頭,這才施禮着婆子領路。
待到了正院又是一等,等了那打簾的二等婢女前去通傳後,這才着了她前去。
擡階而上,沒有特殊對待的自已,自行打起那厚厚的竹夾厚簾。
待將跨步進去,外面的婢女又衝裡趕緊道了聲:“大奶奶!前二等婢女空竹來了。”
“嗯!”一道淡極的緩哼傳來。
李空竹後背條件反射的起了層雞皮。
暗中捏拳做了幾個深呼吸後,這才繞過那富貴屏風,行到正廳,眼平視看去,雙膝很是不情願的跪將了下去。
“原二等婢女李空竹,拜見大少奶奶!”
“倒是久未相見了!”半響,才從上首悠悠傳出一聲極淡之音。並未叫起的又道:“聽說變了性子,且擡頭容我看看。”
李空竹暗中罵娘,面上去並未拒絕的將頭緩緩的擡了起來。
眼睛平視着前方,直視着上首之人的金絲華服,不卑不亢的樣子,令其找不出半點錯處。
“倒是眉眼變了不少。起來吧!”
“謝大奶奶!”李空竹磕頭謝過之後,這才緩緩自地上起了身,低眸垂頭雙手平放腹部的退去了邊上站着。
上首之人在淡淡的又將之掃了眼後,就給了另一邊的嚴肅麼麼打了個眼色。
麼麼點頭,清着嗓子問道:“想來昨兒惠娘回去時,該是告訴你了。方子可是拿來了?”
“未曾!”
“爲何?”上首之人皺眉一瞬,話語瞬間變了絲腔調。
“方子已在空竹心裡烙印,是以,並未寫下用來保留。”
“誰讓了你保留?大奶奶的意思想來你也清楚了,既是未寫來,便在這述寫吧。”說着,就喚着門口立着的婢女,“春雨,前去備了筆墨紙硯來。”
“是!”
李空竹立在那裡並未相阻,待到下人們搬來桌子,壓好了宣紙,硯好墨退下後,這才又開口道:“山楂方子並不難寫,幾行字罷了。可恰恰因這幾行字,空竹還有個不情之請。”
“銀子麼?”不待主母開口,那中年麼麼很是不屑的鄙夷了下,“你且儘管寫來便是,至於銀子,大奶奶也早有吩咐,自是不會虧了你的。”
“非也!”李空竹搖頭,擡頭直視上首蹙眉貴婦,“空竹要的並非那一時的錢財。”
“怎麼?難不成還想與了齊府同賣相爭?”那麼麼冷哼一聲,“倒是出去幾日,不但性子變了,膽子也肥了不少啊。”
李空竹並不理會她的酸話,只一雙眼還定定的盯着那上坐之人。
貴婦被盯得有些不滿,眉頭越加緊皺了起來,“雖說出去散漫自由了,可卻越發沒了那該有的規矩了。”
“空竹如今雖乃鄉野村婦,規矩卻是一日未忘,出於尊重,空竹不過想與了大奶奶平等相談罷了。”依然有禮的行了一禮。
“平等?”不想麼麼卻是一諷,“倒是好大的面子,當真以爲得了自由之身,就是那自由之人了?”哼了聲,“自大狂妄之極。”
“再是如何,憑着麼麼如今的身份,也應叫我聲趙家夫人。”提醒身份麼?以着她是奴籍的身份,又憑了什麼來指責於她?
那麼麼一咽,下一刻既是眼神犀利起來,眼看就要再出什麼不敬之話了。李空竹趕緊搶先一步說道:“方子可以給與大奶奶,空竹亦是不會收一分銀,只有一個要求相求。”
“哦?”上首之人亦是揮手止了麼麼的出口,挑眉饒有興致的看她道:“若是爲着那幾畝地的果林,本奶奶倒是可允了你們拿來賣於齊府。”
“大奶奶倒是爽快。”李空竹心中氣炸,面上卻不動聲色。
果子能值多少錢?以着她探聽的這般清楚,怕是她亦是有買地準備種植了吧,若真信了這話,到時不缺果的齊府,能給幾文的果價?
上首之人亦是回以勾脣,平靜看她,“如何?”
“自是玉石相焚也在所不惜!”李空竹看着她很是堅定的說道,“空竹不希望介時齊府冤死下人不遂,又再施以一招眼紅逼死於人。當初命不值錢,如今想來還是值上幾文。”
“威脅?”
“不,只想平等對談。”
“呵!”上首之人自鼻孔淡淡輕哼。
那邊麼麼卻指着她大喝起來,“這些日子,你們傍着齊府,賺了多少銀錢?想來如今在那鄉野泥腿間,早已算得上是大富之家了。如此不知了足,難道真當齊府那般好惹的?”
“即使是蜉蝣撼樹,也在所不惜。以着齊府這般大的富貴,想來應是更爲看重名聲纔是。”相對於她的色厲內荏,李空竹始終沉着氣,臉上神色依舊保持着不鹹不淡。
“你~”
“且說說你要與我平等談的是什麼?”上首之人再次揮讓止了動怒的麼麼,轉動着手上祖母綠的戒指,不鹹不淡的平她平視着。
感受到她視線的壓迫,李空竹平視視線,將頭擡得直直,“不過是想求同賣而已。”
“哦?”
“是!”怕那麼麼再次逾越,李空竹再次快速說道:“同賣的意思裡,不包括質量相等,價錢相等。”
“說來聽聽?”揮手止人的次數多了,上首之人開始用眼別向那好插話之人。
“想來以着齊府的能力,所開鋪子所賣糕點都是那上乘佳品,所賣客源亦是那些大戶富貴之家。空竹這份銀子不敢爭,只求得能在小城之處,照做了這幾樣,買與平民自保一條路子。”
“只賣平民?”
“是!”見她勾脣,她又道:“山楂成本極高,環城鎮多是低消費者,買上一斤所得利潤也不過幾文之利,實在構不上威脅。”
“既是如此,又何苦還要繼續?”拿鉅額之銀不是更爲便利?
“山楂乃是空竹研發而出,對其有着過深感情,並不想就此將之斷送。哪怕只有幾文之利,空竹也想將之繼續維持下去。”能維持住不愁找不到另一條可銷之路,做不了大的,就做小的,再找到更有力的靠山前,這*路子絕不能斷送了。
上首之人看她良久,笑得別有深意。
半響,“倒是一條好路子。”
說完,並不太意的揮手着她前去寫下方子。
李空竹見此,心下一鬆,知她這是同意了。
“本奶奶本就無心爭那幾兩銀子,既是相求,看在往昔的情份上,怎麼也該給予一份寬容纔是。”
“多謝大奶奶!”對於這故意施捨般的口氣,李空竹卻並不在意蹲身施禮。
待起身後,便走去那鋪就好的桌前。提筆寫下了那幾樣方子。
待寫完婢女呈上後,她又提筆另寫了張契約來。
待完成,遞於上首之時,見貴婦挑眉尋問,便笑道:“如今從商,一身的銅臭早已練就了凡事寫契約的習慣,還望大奶奶莫嫌。”
倒是真聰明不少,上首之人勾脣淡笑,卻並未接過的給自已麼麼打了個眼神。
那麼麼在橫了眼李空竹後,便轉身向着內室行去了。
不多時,拿出個精緻鏤空雕花盒,待打了開來,就見其中躺着枚小小印章。
麼麼上前,一把奪過她那契約,放於桌上後,重重的蓋了一章來。
李空竹見狀,也不着惱,問要了印泥。待蓋上自已的手印後,又重擬了一張蓋好手印的交於了上首,“一拭兩分,以示公平!”
貴婦只掃將一眼便着了麼麼收下。見完了事兒,她又作勢掩嘴打了個假意的呵欠。
麼麼一見,立馬唬臉的哼着,“既是無事兒了,還不趕緊走了!”
“自然!”李空竹笑着向上首行了一禮後,便轉身向着屋門行去。
“呸!什麼玩意兒!”
身後有呸諷之聲兒傳來,正打簾的李空竹卻聽得暗自搖頭。
待出院子後,就見惠娘正一臉心焦不已的朝裡不斷望着。
見她出來,也顧不得禮儀的向着這邊緊走幾步。
“如何?”
伸手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與她相攜着手兒的同時安撫的拍了拍她,“暫且安心!”
惠娘見此,雖有心多問,但也知這不是說話之地兒,點着頭的與她跟着領路婆子向着角門行去。
待出了府,李空竹首先仰頭朝空中狠吐了口濁氣,待到完事後,又深吸了口氣,待覺心情恢復後,這纔有說有笑的與惠娘向着租住之屋回去。
回到租住處,只李衝在院中喂着驢子。
李空竹問了嘴兒趙君逸,待得到的是出去後,便不再相理。
着了他們兩口子相坐於堂屋,將在府裡的事兒告知了他們,“她既是同意咱們做平價賣小鎮,想來那齊大奶奶也不屑與我們爭這點薄利。從今後放心賣着便是。雖賺得不多,但也不少。”
與大戶相聯不過是想圖着掙得更多罷了,賣小鎮依然很快,雖說不若了大戶來的銀多,但長期做下來也是筆不菲之財。
相較於再不能賣,這已算得上是很好的結果了。
惠娘聽後,輕吁了口氣,“只要還能做就成!”做平價她們也有大頭拿,不愁賺不多。
李空竹亦是點了點頭,心下卻想着,再找到更好的合作伙伴,或是更大的靠山之前,店裡還是暫時不要出了新品,先這樣慢慢做着,慢慢積累的等待時機最好。
這事兒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幾人就此事先翻篇過去,隨後又開始相商去往靈雲寺之事兒。
惠娘是徹底的放下了心中大石,這會兒說起靈雲寺也來了勁頭,“倒是有點遠哩,怕是明兒得早早前去才行。晚了,上香可就不靈了!”
“嗯!我知哩!”
約定好了時辰,兩婦人又相約着再去逛把子街,只因了從昨兒到今兒惠娘還未正式去過,雖說過年來逛過那麼一趟兩趟的,但於逛街買東西這事兒,那是任何時代,都是獨屬了女人特殊的愛好。
兩人說笑着出了門,沿着熱鬧的街頭兒,一路吃吃買買。
待到快響午頭兒時,又買了些肉類跟乾菜,再次相攜回來,決定重做頓大餐以彌補昨兒個晚上沒吃好的缺。
兩女人正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之時,出外的趙君逸卻回來了。
彼時男人行進到他們住屋看了一圈,見女人不在,便又提腳走了出來。耳尖的聽到了從偏剎廚房傳來的剁肉之聲。男人尋思了下,重又提腳向着廚房走去,只是在進去之時,又順手拿個放在屋檐下的木盆。
晃進廚房,見兩女人剁餡的剁餡,理菜燒火的理菜燒火。
李空竹正將剁好的餡子拿着個小粗瓷盆裝了,不經意的擡眸,正好見到了提盆進來的趙君逸。未語聲先笑道:“當家地,回來了。可是要熱水?”
見他點頭,她趕緊去到燒着的中間鐵鍋,舀了半瓢用來洗菜的熱水。待再舀了涼水兌溫後,就衝他道了嘴兒,“好了!”
男人端着木盆點了點頭,眼睛自她頭上掃了一眼,不說話,卻又不走。
李空竹疑惑,“還有啥事兒?”
“……無!”
回答的極爲緩慢又像不願,李空竹看着他很是不解,正待再問之時,卻又見他迅速的轉身向外走去。
李空竹愣了下,下首燒火的惠娘亦是愣了下。
“怎麼了?”
“誰知道!”無語的聳了聳肩,隨又作見怪不怪樣兒的揮手道:“常態,不用管!”
說着,就去拿發好的麪糰出來。
今兒中午,可是準備烙餡餅哩!
廚房裡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全落進了正在洗手的趙君逸耳中。男人沉眼一瞬,下一秒則很是冷漠的將水倒掉之後,擡腳便向着住着的屋子行去了。
中飯主食是餡餅,炒了肥鍋肉、燉排骨,拌了乾菜、炒雞蛋,外加一個熱湯上桌後。大家圍桌而坐,除趙君逸外,其他三人吃得倒很是痛快。
待飯後收拾完,李空竹回屋準備歇響時,見男人坐於炕頭,難得的沒有打坐盯着進來的她。
“怎麼了?”想着他中飯吃得不咋多,又多追一句,“是不是不舒服?中飯都沒見你用多少哩。”
“難看?”
“?”正在倒水喝的李空竹轉眸看他,卻見他正盯着自已頭上的髮簪。
不由得黑線了下,“哪裡難看了?惠娘都說我像換了個人哩,就你嚼嚼!”早上問他時,還說好看來着,如今就難看了?
這男人……
皺着鼻子不滿的衝他哼了幾哼,待喝完水後,便向着炕邊走去。
才脫鞋哩,就見男人手速極快的向着她的頭上伸來。
女人猝不及防,讓他拿着個正着,不待反抗,一頭青絲就那樣肆意的滑了下來。
李空竹是真來氣了,回過神,扒着頭髮,很是不滿的衝着他問:“你幹嘛?”
“難看!”
男人依舊是那句話,卻惹得女人很是氣憤的低喝,“難看又沒讓你看,你管我!”
說罷,將鞋子用力一甩,甩出老遠後,這才上炕去拉大被,準備矇頭大睡。
“嘩啦”一聲。
讓氣憤拉被之人手頓了下,下一秒在翻動被子時,眼睛卻被一道閃着銀光的簪子吸住。不可置信的回眸看了男人一眼,卻見他極不自然的低咳了聲,“簪子太過難看,實在與你不配。”
“我懂!”女人反應過來,趕緊極爲認真的連連點頭,“不配的簪子插於我頭上,讓當家地覺着礙眼了哩。”
男人無語轉眼看她,卻見她很是歡喜的伸手去撿那支掉落在炕的絞絲點翠銀花簪。
末了又極爲嚴肅的回頭看他,“當家地放心,這支簪是與我極配之物,俺定當以性命相護。”
趙君逸只覺再待下去,怕是要犯了尷尬,趕緊又再次的低咳了聲,“屋子太過乏悶了。”
起身,快速的跨着大步向着屋外走去。卻不想,正待他擡腳出門欄時,女人那很是認同的聲音又傳了來,“當家地說的是,這屋子真是太過乏悶了,一會俺就去扯了那窗戶紙,捅破了它。”
棱模兩可的話語,令男人難得的老臉一紅,頓着的腳步亦是在這一刻,快快的提了起來,跨出門後,又快速消失在了小院之中。
屋裡的李空竹伸着脖子向小院望了一會兒,待看不到他的身影后,這纔將簪子放於心口處的倒了下去,手舞足蹈的跟踩車輪似的;不停的翻來翻去外加悶笑不已……
翌日一早,李空竹起身梳洗過後,挽了個昨兒從惠娘那學來的俏皮婦人髮髻,末了將男人送的那支點翠銀簪插上固定。
得意的跑到男人面前轉了一圈,“可是漂亮好看了?”
男人面無表情的盯了她一會,隨不着聲的默默轉身離開。
李空竹見此,在後面很是無德的大笑幾聲後,這纔跟着出了屋。
去到廚房幫着拿碗準備擺飯之時,惠娘亦是看到了她頭上的絞絲銀簪。
“還說昨兒個咋這麼急着還簪哩,敢情這是有人相送了?”
對於她曖昧的眨眼,李空竹倒是大方得很,故意又炫了遍,“可是好看?”
“好看,好看!”惠娘有些受不了的推了她把,“趕緊擺飯,吃過了好早早出發。”
“知了哩!”
辰時不到,四人便裝扮齊整的坐着驢拉板車向着城外行去。
一路上,李空竹笑得甚是甜蜜的,對身邊的男人不停的眨着眼。直把個男人看得相當無語的同時,又極爲的不自然了來。
李空竹心頭兒悶笑,見惠娘識趣的把頭轉向前頭架車的李衝,跟他說着話。就趕緊挽上男人的手臂,頭枕他肩的輕聲道了句,“謝謝!”
昨兒個他因着不自然,從下響開始就故意躲着不與她打了照面,晚上亦是在等她快睡着時纔回的屋,害她心頭高興甜蜜無處說的同時,又不能正經的與他說聲謝謝。現下有這麼個機會,自是不能放過了去。
男人沒有吭聲,沉着的深眸裡,卻有亮光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