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鄭氏眼珠可哪打轉的盯着那一車的東西,大嗓門的扯着高音一個勁的天哩天哩。
張氏暗中拉了她一把,看着李空竹笑問,“今兒早間遠遠瞧着村中娃子拿着那什麼葫蘆吃着,不想既是這樣紅火。”
紅火的都能憑着那麼點玩意買一車東西了,可見掙了不少錢。
想着早間她哄着鄭氏幫她賣雞蛋,自已跟去看到的情況。張氏眼神一閃,看着李空竹笑得越發親和起來。
“就那山裡紅的果子賣的?”鄭氏驚得瞪大眼珠,隨又轉眸直勾勾的盯李空竹問道:“老三家地,你賣了多少銀子,這車東西要了多少錢?”
李空竹忍着心中不悅。剛想開口,卻聽得一旁的張氏又道:“瞅着又是缸又是盆的。都是大件物什啊,怕是得個一兩半兩的吧!”
“一兩半兩?吸!”鄭氏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大屁股一挪,挨近李空竹又扯着她的袖子高聲相問:“你花了一兩銀子買這麼些個玩意,那得賺多少錢啊!啊!那玩意咋做的,真能這麼賺錢?你還剩下沒,拿來給我瞅瞅!”
李空竹心下煩燥,不着痕跡的將她的手給掙脫掉,別有深意的別了張氏一眼。似笑非笑道:“賣光了呢,哪還有剩。”
“既然這麼好賣,不如趁着勢頭多做點。到時賺多的銀錢,你兩口子也好多存點。”
“對對對!應該多做。”鄭氏被張氏這一提,立刻就開了竅。“回頭你要忙不過來,上山摘果啥的,招呼我們一聲。到時我跟你大哥還有你二嫂一家,都去幫你們的忙。”
李空竹垂眸,眼角掃向一旁事不關已的某人。擡眼故作‘焦急’的看着他問:“當家地,可以麼?”
“這有啥不可以,都是一家人。掙了錢,俺們也不眼紅也不搶的,你怕個啥!”鄭氏說着,倒底沒忍住手癢的去掀了那蓋着的浴盆。
見裡面是些番薯地瓜跟米糧,又忍不住眼熱道:“家裡……”
“大嫂,中飯我準備做白麪呢。”張氏給她使着眼色。隨又轉過臉笑看着李空竹道:“到時,你兩口子也過來吧。你二哥常唸叨的,就怕吃着好吃的,你們沒嘗着哩!”
呵呵!這話藝術,敢情是在說她吃獨食哩?
這個張氏!
李空竹擡眼看着她笑得有些意味不明。轉眼眼中有絲怒火滑過,看着趙君逸喚道:“當家地,你說呢!”
趙君逸無視她眼中的火意,只淡淡的盯着正前方看着。在李空竹快要忍不住之際出口道:“果子隨你們採,只方子賣與了糕點鋪子!”
“方子賣了!”張氏皺眉低呼。鄭氏高聲驚呼!
“是哩,賣了,賣給借地兒的糕點店了!”
“咋賣了哩?那得賣多少錢啊,能不能虧啊!”
鄭氏的急呼,讓李空竹簡直莫名的笑出了聲,看着她有些不客氣的道:“大嫂,這屬機密,不能說哩。”
“有啥不能說的,我問問還不成啊。”
“不成!”
她突來的冷臉。讓鄭氏吃癟漲紅了臉,不滿的拿眼瞪她,剛想張口訓斥。
不想,一聲淡淡漠之際的嗓音傳來:“看來大嫂精力不錯,不若步行回家?!”
鄭氏聽了這話,立馬詐毛般的將矛頭轉了方向。
“老三你啥意思,說的是人話不?!我不過問點事兒,你兩口子麻麻耷耷的是啥意思?別忘了你這些年吃的是誰家的飯,住的是誰家的房。問一下怎麼了,我要不是看着一家人的份上,我問你呢?!你就是死外面我都不待搭一句的。”
“大嫂!”張氏見她說過份了,趕緊出聲制止。
擡眼見趙君逸依然不鹹不淡的樣兒,和着笑的當着和事兒佬道:“老三你別往心裡去,她就是這麼個刀子嘴!這麼多年來,你……”
“大嫂並未說錯什麼,這麼多年來,我吃誰家的糧誰家的飯,我自是心裡清楚,死去的爹孃心裡也清楚!”
張氏梗住,臉色有些難看。
鄭氏喝了聲,梗着脖子又想開罵,卻被有先見之明的張氏給暗中拉住了。
氣氛一時尷尬了起來。
李空竹見鄭氏被扯着一臉不服的樣子,直接轉眸頭向外的,懶得再看。
張氏拉着鄭氏不讓她鬧,想着再打聽點什麼。
可一見那兩口子,一人轉頭向外的假看風景,一人不鹹不淡的注視着前方,根本不打算相理的樣子,就不免深了眼。
牛車就這樣沉默着一路進了村。
村中玩耍的小兒和坐於村口楊柳樹下嘮着閒嗑的村民,再看到他們這一車東西進村時。皆不由自主的招呼上前,跟着牛車行了起來。
有村民開口相問,“趙家三郎你這是上哪發財了不成?能不能給大哥我介紹介紹!”
“喲,瞧瞧這一車拉的,怕是得不少錢吧!對了,今兒早上見你們抗着的那啥果子串兒的,難不成是那玩意賣的錢的?”
一婦人轉動眼珠,想着早間娃子們搶果子吃的情景,很快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的高聲尋問起來。
李空竹暗中吐了口濁氣。臉上卻換笑道:“倒是能賣兩錢,不過不是那賣果子的錢,是另賣方子所得的錢。”
“方子?啥方子啊!”
李空竹只抿嘴微笑,並不答話。
衆人見狀,有那心思活絡的就想跟去看個明白。
是以牛車一路慢行到了趙家時,後面跟着不少‘熱心’前來幫忙的村民。
李空竹也不推拒,任他們幫着將牛車上的東西卸完後,再一一謝過他們,拿出家中僅有的幾條長凳讓他們在院中坐下。
沒有茶水,她抱着小爐子出來,當場給他們燒水喝。
有眼尖的村人看着她往燒開的水裡泡着紅色的片狀物,就作好奇的走近看了看。
見是山裡紅,就奇道:“這玩意還能泡茶喝啊!”
“是哩!”李空竹將山楂片扔進壺裡後,拿出家中僅有的幾個粗瓷碗盛了水,讓他們輪流喝着嚐嚐味兒。
狀似無意的笑道:“還是當下人時慣出的毛病,想喝茶沒有那個條件。就尋思着這山裡紅有那麼幾分味兒,就摘了些曬乾泡了,喝着還算不錯。大傢伙嘗着怎麼樣?”
“一股子味兒,酸酸的。不咋難喝!”
衆人給面的點點頭。有不排斥的,也有嫌棄的。不過大多對於她當下人慣出的喝茶毛病,還是有些不屑的。
“那啥!趙老三家地,這些東西不便宜吧。那果子是不是真能這麼賣錢?”
半響,終有人憋不住的開口相問起來。
李空竹抿嘴笑道:“果子能賣幾個錢?不過是點油鹽費罷了。”
見那人又想開口,她連着將話說完的解了那人的疑:“做僕人時學了兩把子做糕點的手藝,創了個山楂糕。讓一做糕點生意的掌櫃看上,買了方子。倒是給的不多,全用在買物什上面了!”
說完,有些心疼的掃了眼倉房方向,故做焦愁狀的喃道:“還以爲能剩點啥。結果一點沒餘,糕點人掌櫃只允我賣一冬,明年,還不知要靠啥活哩!”
衆人聽她都這樣說了,也知這是秘事兒。就算賺錢,也只她一人能賣。
不過好在賣不長,想來應該也賣不了多少錢纔是。一些人猜想的同時,又不約而同的看向那三間開了大縫的草屋,心下不知怎的就平衡了不少。
得了明白兒的村人,跟着又嘮了幾句,隨相繼的告辭回去。
李空竹送走村民,瞟向一旁一路跟着,這會兒還沒走的張氏跟鄭氏兩人,“我記得二嫂說中飯要做白麪?”
“正好,家裡買了面,一會我添碗過去,二嫂幫着多擀碗吧!”
張氏笑着點頭說好,鄭氏猶自不甘心的還想要再問什麼,卻被張氏拉着暗中連使幾個眼色,才安撫下來。
兩人告辭走後,李空竹去到倉房整頓了一會。
出來時,又舀了碗白麪在手。見趙君逸拿着新買的砍刀,正坐在院中削着木頭。
想着他腿腳不好,又走了那般多的路,終有些不忍心的說道:“當家地,歇會吧。籤子暫時不急,下響再削也來得及!”
“木頭已經集得差不多。我做個柵欄攔門洞上!”
李空竹聽罷,這才記起前些天讓他做門的事兒。看向那缺了口的不平整牆洞,她沒再多說什麼,端着面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