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后看向一臉憔悴的寧氏,說道:“你可知呂家爲了護住你們母女,動了全部的力量,害得本宮跟皇上的恩情都跟着淡了,如今你的好女兒告訴本宮,她懷了太子的孩子,寧氏,你覺得本宮該怎麼辦?”
“欣兒懷了太子的孩子?”
寧氏一臉驚訝的看着呂后,呂后蹙眉,“你不知道?”
寧氏連忙搖頭,“並不知道。”
“得了,你們母女不必給本宮打啞迷,這個時候你覺得本宮該怎麼辦吧?”
呂后目光淡淡地盯着她,寧氏卻手心冒出汗來,現在是她做選擇嗎?是留住女兒肚子裡的孩子,還是保了自己的命?
寧氏看向呂后,好半晌也沒有說話,呂后有些不高興,擡手示意,有人送來一碗湯藥,黑乎乎的藥汁,寧氏一看,臉就白了,這是要落了欣兒肚子裡的孩子。
寧氏連忙朝呂后跪下,請求道:“皇后娘娘,欣兒也是您看着長大的,這孩子單純,什麼也不懂,能不能饒了她這一次?”
呂后冷笑,“饒了她,那你願意出面挽回呂家的顏面嗎?”
寧氏又頓住,是爲了欣兒腹中的孩子?還是爲了自己?
呂欣靜靜地坐在屋裡,心裡有些不安,爲何姑母不生氣,爲何李謐還沒有來?如果他知道她懷上了他的子嗣,他會怎麼樣?殺了她嗎?她的身子反正都已經髒了。
這時房門打開,寧氏帶着婆子走了進來。
“娘。”
呂欣連忙朝寧氏撲了過去。
寧氏卻扶着她坐下,“孩子,你當心一點,想不到你居然有了身孕,你怎麼不早點告訴孃親,太子殿下的孩子,本就是喜事。”
呂欣聽到這話,心下一安,就見母親親自端着一碗藥送了過來,她疑惑,沒有接手。
寧氏卻道:“這是安胎藥,你快喝了吧,不然就要涼了。”
呂欣心裡有不好的預感,還是沒有接,寧氏面色微沉,責備道:“娘還會害你不成,快喝吧,爲了孩子,你也得喝下去。”
見母親那關心的模樣,她還是相信了,於是接過碗將藥汁喝下了。
沒多久,她的腹部痛了起來,她扶着椅子站起來,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親,寧氏卻拿出帕子抹了一把眼淚,勸道:“孩子,你不能嫁給太子,你是呂家的人,咱們呂家太過招搖,如果你再嫁給太子,恐怕你表哥連太子之位都不保,欣兒,你認命吧,待你養好了身子,娘爲你選一門親事,趕緊嫁了,京城裡你就不要留了。”
呂欣指着寧氏,可終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便痛暈了過去。
寧氏將女兒帶回了呂府,好生安置,又拿出了上等的好藥給她補身體。
喬寶瑩收到了聶依依的信,看着眼前的劉氏,她展開信看了一眼,心情好了不少,她想不到聶依依竟然假懷孕,然後嫁禍給寧氏,這一招雖陰損,卻很到位,果然紅樑坊的姑娘有手段,這招棋沒有白費功夫。
“劉班主將賞銀給聶氏送去,這一次她立了大功。”
劉氏道了謝,退下了。
喬寶瑩神思鬱郁的拿起紫金樓的小冊子,李易說蘇辰在朝堂上做了許多的事,她拿來一看,發現上面的信息都是蘇辰怎麼提拔了各位師兄,又怎麼針對了呂家,而先前迎合呂家之時得到不少的內幕,所以這一次全部打擊了回去,首先收了呂家的兵權,這可是魏帝一直想收回卻一直收回不了的一件事,早已經成了心病。
不過這一次蘇辰收了兵權不僅是因爲皇權,而是因爲呂家有貪污軍晌的事,蘇辰拿到了具體的證據,呂文鼎百口莫辨,魏帝收回兵權後又警告了呂文鼎。
這算是折了呂家一翅,沒有了兵權,有的只是朝堂上的力量,接下來就好對付的多。
但很快喬寶瑩發現昝泊要回京了,這才過了除夕,還沒出正月呢,怎麼昝泊就要回京了呢?
如果昝泊這麼快回京,會不會夥同呂家對付蘇辰呢?當初可是蘇辰使的手段讓昝泊去往巴蜀的。
喬寶瑩內心感覺到不安。
再看九九樓的小冊子,卻發現上面沒有半條消息是關於青山茅蘆的,是因爲她上次的那一封信嗎?那人也走了吧,沒有在九九樓了吧?
喬寶瑩叫來鄔總管,問起了青山的那人,鄔總管卻說此人尚在,但九九樓沒有青山的消息了,不僅如此,最近許州那邊以及各地的情報裡都沒有了青山的消息,像是在江湖上消失了一般。
喬寶瑩沒有再理會這些事,青山她不會再觸及,於是叫鄔總管仔細打探京城裡各權貴的動靜,尤其是太子黨的動靜。
鄔總管領命退下。
莫情送來湯藥,聽說是一些補藥什麼的,莫情把晉王府的庫房給打開了,裡面有不少補藥被她沒收。
喬寶瑩無賴的看向莫情,嘆了口氣,說道:“情兒,因爲我的事,害得你的婚事都沒有辦好,還有這些日子你一直照顧在我的身邊,不知道趙老夫人會不會心裡有想法,畢竟他們是大世家,規矩多。”
莫情卻是擺了擺手,“來這兒是經過婆母同意的,她知道是來照顧你,還叫我將你冶好了再回去,至於趙牧,上次差一點罷了官,現在比較恪盡職守的,反正也娶了我,他倒是不着急了。”
“反正是我欠你的,情兒,對不起。”
喬寶瑩握住她的手,兩人一路走來,多是莫情在照顧她,她都不好意思了。
莫情反而笑了,“我是大夫,你以後少生些病,我就可以不用照顧你了。”
喬寶瑩苦笑,過了好久才鼓起勇氣問道:“蘇辰的病怎麼樣了?那個換血的手術什麼時候執行?”
“快了,等那血線上了頭頂,就可以換血了。”
“血線?”
喬寶瑩總感覺好熟悉的說法,似乎在哪兒聽過,等等,上次素者中毒是不是也說要換血來着,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樣的,一定不是。
莫情卻是點頭,“九兒,不必擔心,你好好養病就好了,看你現在身子虛的,再不養好一點就傷了底子了。”
她最近倒是很少吐血了,可能折騰了這麼些日子,她想開了一些,既然武力解決不了寧氏母女,那就用軟的來,不過是時間長一點而已。
“我會養好自己的,莫情,最近你就可以先回趙府去,熬藥的事,有下人來就是了,不是還有喜姑麼,我叫素者將她帶來,她照顧我就是。”
莫情想了想,着實是與趙牧分開了好些時日,兩人還沒有圓房呢,她倒是有些想趙牧了,於是點頭應下了。
送走莫情,喬寶瑩將素者叫了進來,說道:“師父,我記得先前你上青山茅蘆解毒的時候,是不是有一根血線一直往腦門竄,然後當時蘆主說要給你換血來着?”
素者點頭,“對,事後並沒有換血,卻是吃下了解藥。”
喬寶瑩心下一驚,一臉嚴肅的說道:“師父,你現在馬上去一趟蘇府,幫我看看蘇辰,他的手臂上可有血線?或者有沒有到腦門上。”
素者驚訝的看着她,“大人怎麼可能中那樣的毒,不可能的,絕不可能。”
“我只是猜測,莫情說他是病,而且我聽莫情說百年前也有人得過這病,那不正是先前蘆主說的他祖宗麼?不行,師父,你現在馬上去看看,我心神不寧的,要真是這個毒那這世上就沒有第二顆解藥。”
素者立即去了。
喬寶瑩卻在屋裡來回的踱步,似乎有很多的事忽然她就想得通了,蘇辰投靠呂家,莫非是呂家給他下的毒?
若是這樣就很可怕,但似乎也能解釋的過去,所以蘇辰纔會答應呂家所有的無理要求,可是現他在對付的正是呂家,將呂家的兵權給收了,不知道呂家要怎麼對付他去,那解藥的事不就……
不,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顆解藥,完顏文宇他說的絕不會假,如果蘇辰真的中了毒,那就是他被呂家利用了。
喬寶瑩坐立難安,可是素者卻去了好半晌也沒有回來。
她一直等到深夜,素者還是沒有回來,不過卻迎來了蘇辰,他怎麼進來晉王府的,說好不讓他進來的。
喬寶瑩目光淡淡地看着他,蘇辰看到她拒人於外的模樣,心中一痛,上前在她對面坐下,語氣溫軟的說道:“跟我回蘇府吧,再陪我十天,十天過後莫情給我冶病。”
喬寶瑩聽到冶病兩字,她心下一顫,目光看向他的脖頸,可是被他的衣襟全部遮住,什麼也看不到。
蘇辰見她沒有立即反駁,於是伸手上前握住她的手,“瑩兒,跟我回去,陪我幾日好不好?”
“素者呢?”
喬寶瑩不答反問。
蘇辰面色微沉,說道:“被我扣住了,他替入我的書房要挾持我。”
看來素者是沒有看到結果了,既然素者沒有看到,那她親自動手就是,蘇辰不正是在她眼前嗎。
喬寶瑩伸手朝蘇辰的右手摸去,蘇辰是下意識的將手讓開,他怎麼可能讓小媳婦看到那條血線。
喬寶瑩蹙眉,居然不給她看手,她鬱悶的看向他,接着起身來到他的身邊,這一次直接抱住他的右手臂。
然而蘇辰卻也跟着起身,反而將她攬入懷中,喬寶瑩始終摸不到他的右手,心中暗惱,抓住蘇辰的襟口,勾住他的脖子,迎上自己的吻。
蘇辰沒想到今日來小媳婦會這麼的熱情,於是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往內室去。
喬寶瑩也沒有拒絕,她由着他進了門,鬆開他滾燙的脣瓣,手朝他衣裳內探去。冬季的衣裳就是穿好幾層,她要翻開他的衣襟看看都不成。
蘇辰很快將她放倒在牀上,接着覆身上來,喬寶瑩身子一僵,連忙拒絕,“莫情說了,我們不能行房事,我的身子還沒有好。”
蘇辰連忙停住,憋紅着臉看她,半晌他不甘不願的在她旁邊躺下,卻是將她整個人全部抱入懷中。
吻了吻她的額發,接着說道:“睡吧,今夜我陪你。”
喬寶瑩也沒有拒絕他,由他抱着自己跟着睡了。
後半夜,她便醒來了,剛要探探身後的動靜,卻發現蘇辰根本沒有睡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身子微微抖着,整張臉埋在她的頸窩處,可是她卻感覺到了頸窩處一股溼意,莫非蘇辰……他哭了?
喬寶瑩一動也不敢動,靜靜地聽着,還能聽到蘇辰那輕輕地泣聲,很小很壓抑,便是她聽到了,她也忍不住悲從心來,蘇辰……他是在乎孩子的吧,他還是想着他們的孩子。
喬寶瑩卻裝着睡着,默默地陪着他流了一夜的眼淚。
早上蘇辰起身,喬寶瑩很快就起來了,她要給蘇辰穿衣,蘇辰卻不准她穿,反而朝她笑了笑,說道:“你好好養着,我傍晚再來看你。”
傍晚再來就藉機留下嗎?這裡畢竟是晉王府,就算李易什麼也不說,李易看着也不會舒服的。
喬寶瑩想起昨夜蘇辰默默流着眼淚的場景,她心下一軟,說道:“我跟你一起回蘇府吧。”
蘇辰手中動作一停,一臉驚喜的看着她,“你真的願意陪我回蘇府?”
喬寶瑩點了點頭,面色無喜無怒,但她一想起昨夜的蘇辰,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來。
蘇辰不敢再多話,卻是趕忙穿上衣裳,接着上前給喬寶瑩穿衣。
第一次被蘇辰這樣寵溺的抱在懷裡穿衣,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好不容易捱到衣裳穿好,蘇辰起了身,拉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出了堂房,在門口看到了李易,李易面上看不出情緒,不過他的眼神卻看向了兩人牽着的手,他什麼也沒有說,反而轉身走了。
喬寶瑩跟着蘇辰回到了蘇府,蘇辰得馬上換下衣裳穿上官服上早朝去,目送着他離去,喬寶瑩扶着門框,好半晌也沒有回屋。
已經要出正月了,怎麼還這麼的冷,雖然外頭早已經豔陽高照,連半片雪都沒有了。
莫情又來了,不過她這一次來的是蘇府,看到喬寶瑩回了蘇府,很高興,可是看到喬寶瑩穿了這麼多的衣裳還披了件狐裘,她就有些奇怪了。
“九兒,你覺得冷麼?”
喬寶瑩點頭,她將自己裹緊,手裡的暖爐就不曾離過身。
莫情卻看着她,伸手上前握住她的手,卻發現雙手很涼,她面色有些不好看,說道;“九兒,你不但要養,恐怕都不能太過勞累,最近幾月你不要坐馬車也不要騎馬,要少出門,在院子裡走一走沒有什麼,還有儘量別讓自己着涼,你現在底子很差,得給你好好補回來才行。”
喬寶瑩點頭,她現在心如止水,哪兒也不想去,即使是呆在了蘇府的院子裡,與那晉王院子裡也沒有什麼分別。
莫情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是很涼,身體又瘦成紙片似的,看到她這模樣就讓人心痛。
莫情寫下藥方,把先前喝的幾味藥換了。
這時晉王府那邊送來了好藥,聽說是今個兒從宮裡拿來的,喬寶瑩和莫情聽到後,都懷疑晉王是不是向皇上討藥了。
莫情看到這些好藥就心下一喜,說道:“若是九兒能將這些藥都慢慢吸收了,以後身子骨就會好了。”
又欠晉王一個人情,她欠他的太多了。
莫情走後,天也黑下來,喬寶瑩剛喝完藥,一嘴的苦悶。
喜姑過來,陪着她坐下,平素愛做針線活什麼的,這一次喜姑什麼也沒有做,就陪着喬寶瑩說話,可是她興趣缺缺的,提不起半點熱情。
最後喜姑帶着她去園子裡摘花,打算做糕點給她吃,有事做果然會好一些,至少她暫時有了絲力氣。
兩人端着糕點從廚房裡出來,就見蘇辰焦急的站在門口,看到喬寶瑩,竟鬆了一口氣,很快莫金帶着護衛跑過來,看到喬寶瑩端着糕點,他就一臉古怪的朝蘇辰看去。
夫人不是在府上麼?大人剛纔怎麼像丟了魂似的。
莫金帶着人退下,蘇辰卻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糕點,叫她不要再勞累了,喬寶瑩沒有接他的話,她有些不想說話。
喜姑見兩人和好,心裡歡喜,乘着兩人不備,就悄悄的退下了。
兩人坐下,蘇辰捏起一塊糕點餵了過來,喬寶瑩側過頭去,自己拿起糕點吃,蘇辰的手尷尬的頓在那兒,接着收回來自己吃了。
蘇辰見她悶悶不樂,便起身來到她的身邊坐下,將她攬入懷中。喬寶瑩卻順勢抱住他的右手,乘他不備猛的撩起他的袖口。
蘇辰很快反應過來,忽然將喬寶瑩推開,他起了身,離着喬寶瑩遠遠地,面沉如水的看向她,“你想看什麼?”
喬寶瑩的目光卻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剛纔那一刻她並沒有看到蘇辰的右手臂,他反應太快的,快的似在逃避着什麼。
“蘇辰,你的右手臂給我看看,好不好?”
蘇辰卻是沒動,在另一張榻上坐下,先前的溫柔沒有了,只是目光淡淡地防着她。
喬寶瑩很無奈,蘇辰爲何不敢給她看右臂,所以他是真的中了那個毒嗎?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嗎?是怕她揹着他去找完顏文宇嗎?
“你是不是中了毒,跟素者當年一樣,中的是斷情絕義之毒,對不對?”
蘇辰卻是冷笑出聲,“你想多了,你可有見我失態?”
蘇辰一句話反駁回來,喬寶瑩懵住,的確,他跟當初素者不同,素者的毒到了手臂上的時候,就會失控,六親不認,可是蘇辰如此平和,如此淡定,在朝堂上也如此睿智,根本不曾失禮過。
至於先前喜姑說見到蘇辰失態的事,還有她先前看到過一次,可是也僅有這兩次,眼下看着蘇辰,好好的一個人,根本沒有什麼不同,難道真的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