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藥鋪裡幾個丫鬟還在收拾東西,沈明鈞夫婦已經興高采烈回家去了。
謝伯蓮則帶着兒女們離開,謝夫人留了下來,準備陪女兒住一晚,到第二天早晨再走,主要是有話想跟謝韻兒說。
至於惠娘,則準備當着謝夫人的面,向謝韻兒交待一下這一年來藥鋪的賬目情況,所以她也決定留下,不過得讓人家母女好好敘敘話……惠娘先回家哄陸曦兒睡着了再過來。
謝夫人臉上的笑容一直沒停過。
到了藥鋪二樓謝韻兒的房間,她仍舊笑得合不攏嘴,望着女兒,有些神思恍惚……她自己也沒想到女兒老大不小也沒嫁出去,最後卻能嫁得如此好,簡直是上天對謝家的回報。
“韻兒啊,你們夫妻兩個,平日裡關係可還算融洽?”謝夫人笑着問道。
就算是母女之間的私房話,謝韻兒還是覺得有些無地自容,畢竟夫妻間的事有些羞於啓齒。
不過這卻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習俗,女兒跟母親親,等嫁出去後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首先想到的便是跟自己母親傾訴。
“很好啊。”謝韻兒嬌顏一片通紅,連耳朵都紅彤彤的,“相公很疼我。”
謝夫人笑道:“那就好,就怕你們小兩口,什麼都不懂……不是那方面的事情,就是平日如何相處。作爲女兒家,要多體諒丈夫,他身在朝堂,雲譎波詭,難免會遇到不順心的事,這時候就需要你來爲他開解……男人嘛,只要心裡有你,多數時候心是軟的,就是嘴硬……”
“嗯。”謝韻兒點頭。
謝夫人又道:“就算真的到了牀上,也要懂得女兒家的溫存,你嫁人時,有些事沒好好對你說……你自小行醫,那些事應該懂的,不過娘該說的,還是要說給你聽。”
謝夫人爲人婦,她的經驗來自於自己的母親,這屬於一種代代相承的人類繁衍技能。
在這個信息不發達的年代,很多知識都只能靠這種最親密人的傳授,不過當謝夫人說出來時,謝韻兒卻覺得母親多心了,因爲沈溪完全不似自己孃親所想的那樣,是個只會死讀書讀死書、不解風情的“傻小子”。
謝韻兒拉着母親的手,笑道:“娘,您多心了,其實相公這個人……很懂得疼人。有時候我都不明白,他怎會事事都懂?”
“這些他也明白?”
謝夫人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也就釋然,“那大概是親家母教得好。”
謝韻兒啐道:“呸,娘盡說這些葷話,婆婆怎會跟娘一樣,找女兒說這些不正經的……”
謝夫人嘆道:“哪裡有什麼不正經的?你畢竟年歲比他大許多,你如今姿色尚在,能吸引到他,可再過個幾年,當他青春少艾時,你卻年華老去,就無法在他面前固寵了。記得娘說的話,女人啊,就怕自以爲丈夫離不開自己,最後卻……唉!”
“娘當初也覺得你爹千好萬好,可誰曾想,才過幾年,他就納了妾,而且一納就是幾房……娘當初沒能給謝家生下男丁,連說話的底氣都沒有。你嫁的可是狀元郎,你有時候也不能太顧着自己,要多疼惜他,早早爲沈家開枝散葉纔是。”
“哦對了,原來沈家養的那小丫頭,怎沒跟你一起回來?”
母親當然向着自己的女兒,就算沈溪跟林黛青梅竹馬,謝夫人也不會同意讓林黛進門跟她女兒爭寵。
當發覺林黛沒跟謝韻兒一起回來時,謝夫人便感覺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謝韻兒道:“我離京返鄉,就是爲了讓相公能跟林家妹妹多相處。”
“你怎麼這般傻?哪有把自己相公往外推的道理……就算你覺得對不起那丫頭,也等有了子嗣以後啊,你就沒想過,若是那丫頭先爲沈家開枝散葉,那你在沈家的地位多尷尬?以後她兒子就是沈家長子,無論有什麼,都會是那邊的,你會吃多少苦?”
謝韻兒老老實實接受母親的訓斥,但她是個有主見的女人,既然覺得虧欠了林黛,就一定會回報,不會因母親的一兩句話而改變初衷。
“相公不會厚此薄彼的。”謝韻兒語氣堅定。
謝夫人沒好氣地望着自己的女兒,想罵上兩句,又覺得開不了口,怎麼說女兒能嫁給沈溪都算是天上掉餡餅。
現在人家夫妻兩個正是你情我濃,非要在女兒面前唱反調,這是招人恨。
“算了算了,你這丫頭太倔,知道跟你說什麼也沒用。不過娘說的話你要記着,一定要待相公好,讓他無論何時心中都有你,這纔是做女人的本事。至於行醫問藥的事,能放就放下吧,有相公養着你!”
“謝家這邊也不用你太操心,這兩年我跟你爹買了幾十晌地,足夠你弟弟妹妹長大後娶妻或者嫁人……唉!你那幾個弟弟,怎就沒我這好女婿這般有本事?”
正說着話,外面傳來上樓的腳步聲,沒等人到門口,謝韻兒已經過去開門。
謝韻兒本以爲跟母親對話是很高興的事,可現在發覺,母親對她灌輸的思想太功利,讓她心裡接受不了。
惠娘拿着賬冊和一個木匣進來,笑道:“謝夫人還在跟韻兒說事情?要不妾身先過去等等?”
謝韻兒拉住惠孃的手,就好像盼來救星一樣,趕緊道:“不用,掌櫃的進來便是。”
惠娘這才進門,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當着謝韻兒的面將賬冊打開,道:“韻兒,這是從年初到冬月的藥鋪、藥廠賬目,你沒事翻下,之前所賺盈利,已一文不少送到謝家,不過……這一年生意的確不太好,你現在又拿了御賜墨寶回來,這裡有些銀錢,當作是我的一份心意。”
謝韻兒趕緊道:“不用了,掌櫃的,這些年受您恩惠不少,連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也多虧您跟婆婆照顧謝家,是韻兒該感謝您纔對。”
說着謝韻兒便要下跪行禮,惠娘趕緊攙扶:“韻兒,你這是幹什麼?”
“掌櫃的,讓她跪吧……老身也該跪的,只是年老體衰,身體不中用了。我們謝家虧欠您實在太多,連韻兒這丫頭有這麼好的姻緣,也是全拜您所賜,以前我們老兩口,就怕韻兒這輩子沒個着落。”
謝夫人說着,娉婷施禮,然後抹起了眼淚。
這下惠娘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趕緊把謝韻兒扶起,依然把木匣塞到謝韻兒手上:“這銀子,你不收也要收,當作是曾經的好姐姐,給妹妹的嫁妝吧。”
“嗯?”
謝韻兒擡頭看向惠娘,神色中多少有些不解。
惠娘已經許久沒再以姐妹相稱過。
“韻兒,你看掌櫃的如此盛情,你便收下吧,以後多回報她便是。”謝夫人沒有謝韻兒那麼固執,對女兒說道。
謝韻兒非常爲難,一方面是不想虧欠惠娘太多,另一方面卻要照顧謝家人,眼看年後沈溪回鄉省親後,她就要返回京城長居,那時候就真的是遠嫁在外不能兼顧到孃家人了。
“嗯。”謝韻兒終於點了點頭。
惠娘見謝韻兒答應,笑道:“快打開看看。”
等謝韻兒把木匣打開,眼睛都看直了,裡面除了一些金首飾,還有幾張銀票,合起來有上千兩之多。以她在藥鋪的分成,至少要做七八年才能得到。
“姐姐,這……”
一着急,謝韻兒早忘了稱呼上的改變。
惠娘抿嘴一笑:“你現在是小郎的妻子,這中間有我給你的一份,還有給他的一份,商會這幾年發展,全都離不開他,今天給了你,等他回頭再來跟我討要,我可是絕對不會給他分毫呢。”
謝韻兒急道:“掌櫃的,那我更不能收了。”
“開玩笑的,你當真了?”
惠娘一臉歡快的笑容,好似捉弄這個初爲人婦的妹妹很有樂趣一般,“該給他多少,我一文都不會少,這算是他在我這裡的入股所得,你是他妻子,那給你和給他是一樣的。你留來養家,他能安心做官,多好?”
謝韻兒其實對陸家和沈家的聯合經營模式不太明白,她在藥鋪做事時,商會就已經開始蓬勃發展,她並不知道惠娘最初創業時的艱辛。
“把銀子取了,給謝家人,你心安後也能跟着他回京。好好待他。”惠娘說這話時,語氣多少有些異樣。
但這點情緒上的小變化,不足以讓謝韻兒察覺什麼。
“嗯。”
謝韻兒把木匣交給母親,跪了下來,重新恭恭敬敬地給惠娘磕了三個響頭,這次惠娘沒有扶她。
直到她起來,惠娘才問道:“之前找人送去的銀子,小郎可收到?”
“收到了,可相公不敢大手大腳地花,說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的身份尷尬,若是出手闊綽只會引起御史言官的注意。相公他爲朝中重臣賞識,爲我們送禮的人很多,但都束之高閣……”
“哦對了,相公還想方設法,將我們謝家的老宅和鋪子贖了回來,如今我和相公都住在謝家老宅,不過房契和田契並未帶回來。”
惠娘問道:“是用我送去的銀子買的嗎?”
謝韻兒搖了搖頭:“不是,是相公自己……想的辦法,因爲事關重大,所以……我不能說。”
謝夫人聽了不由嘆息:“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心中只有相公,在爲娘面前都不肯坦然相告。”
謝韻兒又羞又急:“娘啊,此事的確關係重大,再者說了,爹孃若是日後再回京城,我們把宅子讓出來就是,您至於這麼戲耍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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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娘是天子的好基友,從《隱殺》到《贅婿》天子一直在追,蕉孃的碼字態度是天子看過最端正的,他有時候一段情節糾結了,寫寫刪刪半個月往往他自己都感到崩潰,依然不會輕易放到網上……這是一個對待自己作品如同兒女的人!
關於書評區的惡評,天子不想說,其實最近我這邊書評區也熱鬧得緊,本月12天,大概有七八天本書都在熱銷榜首頁上,所以招惹來一大片噴子,好在碼字十多年,天子早已見慣不驚,否則來一個心智稍微脆弱點兒,非弄崩潰不可!
祝福蕉娘今天能一舉衝上風雲榜前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