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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櫟唯笑道:“只要沈公子願意出手相助便行了,人手方面,我們會提供方便……”隨後,他拍了拍巴掌,很快後堂進來兩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後面跟着幾名眼睛被蒙上的漢子。
沈溪見到人後馬上站了起來,這不正是前幾天剛被他送走的唐虎等人麼?沈溪當即憤然抗議:“江大人,這是何意?”
“此次行動尚需要些操持客家口音之人襄助,這京城之地,要找幾個懂閩西客家話,還懂經商之人太難,只好勞煩沈公子……還有幾位貴屬。”
江櫟唯恢復了官腔。
說話間,那邊唐虎等人的眼罩被拿了下來,唐虎見到沈溪如同見到救星,剛想叫人,但見周圍之人均面色不善,當下連忙把話嚥了回去,什麼都不敢說了。
雖然臉上和身上並無明顯的傷口,但沈溪看到唐虎等人一臉憔悴的模樣,這幾天應該遭了些罪。
面對江櫟唯的強勢,人在屋檐下,沈溪不得不低頭,當下道:“在下該如何做,但請江公子吩咐。”
江櫟唯站起身來:“好,就喜歡沈公子的爽快勁兒。玉娘,勞煩你與沈公子詳細說明。”
江櫟唯並未解說具體計劃。顯然,有了槍使,他便不想再親身參與,回頭事敗追查起來,他也有藉口推脫干係。
沈溪問道:“那我這些屬下,我是否可以帶走?”
江櫟唯笑着作出“請便”的手勢,押送的錦衣衛將唐虎等人身上的繩索解開,跟在江櫟唯身後離開小花廳。
“你們先出去等候。”
沈溪知道現在不是閒話家常的時候,揮揮手讓唐虎等人出去。等人一走,玉娘盈盈拜倒,一臉歉疚:“都是奴家的錯。”
沈溪沒有上前攙扶,語氣有些冷淡:“玉娘早該料到如此吧?”
“奴家並不知江大人竟擒獲沈公子家僕,若知悉,絕不會讓沈公子前來犯險。”玉娘面色悽哀,“奴家感念公子恩德,未敢有任何不敬。江大人之前只說請沈公子配合演一齣戲,若能事成,可令幕後人露出原形,連帶公子也有功勞,對公子日後仕途大有助益。可未曾想,他竟動用擄人的手段……”
沈溪聽玉孃的口氣,倒不像是扯謊,或許她真不知江櫟唯會用特別手段。
江櫟唯身在官場,功名利祿至上,爲此做些陰險狡詐的勾當在所不惜,若將其當作普通人,那才叫有眼無珠。
玉娘低下頭,語氣和緩地將事情原委相告。沈溪終於知道,所謂的“引蛇出洞”,針對的是近幾年府庫失竊的米糧……有司目前已追查到這批米糧的下落,但卻無法獲悉幕後元兇是誰。
只要戶部、刑部和廠衛這邊有稍微風吹草動,涉事之人要麼失蹤,要麼橫死,繼而斷了線索。
所以江櫟唯希望找人假扮汀州商會之人,與掌握失竊米糧的商賈商談購糧之事,把幕後操控之人引誘出來。
沈溪苦笑:“可如今在下人手不足啊。”
玉娘道:“沈公子毋庸擔心,朝廷會派人手供沈公子調遣,許多事只需要沈公子出個面即可,所需銀錢和貨船調運,自會有人提供。”
這計劃不小,除了徵調人手,還需要銀兩和貨船,那參與者就不止沈溪一人。玉娘又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奴家送您去個地方。”
沈溪知道,玉娘要帶他去見協助的人,應該是京城某個地下勢力的代表。
與玉娘出來,沈溪向唐虎吩咐道:“你們幾個,出去租輛馬車回來,送小山回原來的客棧,沒我的吩咐不得出來,等我回去再跟你們細說。”
朱山突然跟沈溪分開,有些緊張:“少爺,我想跟您一塊兒去。”
“不用了,你跟唐虎他們回去。”
沈溪交待一句,與玉娘和雲柳一同穿過院子,出了衚衕口,先目送唐虎等人離開,他才與玉娘和雲柳上了馬車。
仍舊是玉娘趕車,馬車一路行到崇文門附近,未到玉娘落腳的院子,馬車已經停到了路旁一個外表不怎麼起眼的茶樓外面。
進門上到二樓,來到個雅間門前。
沈溪與玉娘一同進內,雲柳在外侍候。
雅間裡面裝飾豪華,地席是波斯地毯鋪就,中間擺着張小方桌,一箇中年胖子正坐在臨窗的小桌子前飲茶……卻是沈溪早前見過的那個周胖子。桌上擺着兩幅畫軸,分明是沈溪剛賣給他的。
“玉當家,這是?”周胖子見到沈溪也有幾分驚訝,連忙起身對玉娘行禮,目光落在沈溪身上。
玉娘代爲引介:“這位是福建本屆鄉試的解元公,沈七公子,以後稱呼他七公子便是。”
“七公子,初次見面,鄙人給您請安。”周胖子爲人圓滑,上來行禮先加上個“初次見面”,有意提醒沈溪別把事情說漏。
很顯然,這次爲朝廷做事,玉娘作爲二人的引介者,若之前他們就見過面的話,難免會讓人對他們產生懷疑。
沈溪忽然想到,或許是周胖子知道這次計劃,提前跟他見面?再一想,那周胖子經常去小飯館吃飯,而他只是臨時起意才進去的,二人純屬偶遇,並非誰有意等誰。
玉娘又爲沈溪引介:“這位是城南的周掌櫃,手底下買賣不少。”
沒有詳細說姓名,周胖子笑道:“鄙人家中排行老三,熟識的喚一聲周老三,不認識的叫周胖子。七公子要怎生稱呼都可。”
沈溪拱手道:“週三爺。”
周胖子趕緊擺手:“您是天上文曲星,鄙人可不敢當。鄙人是江西人,對閩粵地方方言還算了解,嘿,但不怎麼會說,這次希望能幫到玉當家和七公子……”
“坐下說話吧!”
玉娘吩咐了一聲,等賓主落座後,玉娘對周胖子道:“此番爲朝廷做事,若你能盡心相助,事成之後,可安排令公子進國子監,待從國子監出來,便可進官場。”
周胖子原本坐着,聞言馬上變坐爲跪,恭敬磕頭:“多謝玉當家提攜小兒,鄙人定不負玉當家所望。”
等再次坐定,玉娘道:“周老三,此番做事,你只管聽從七公子差遣便可,所用舟車人手,一概不得有所阻礙。年後幾日,計劃便會實施,以後要什麼問題,可到此處商議……雲柳!”
招呼一下,雲柳開門進來,玉娘道,“我這小女,將跟在沈公子左右,聽從調遣,若你有事,只管找人去與小女聯絡。”
周胖子連忙應聲:“是,是。”
玉娘起身道:“七公子且與周老三談談,我先回去了。至於雲柳,你隨我回去做準備,待入夜之後去客棧等候七公子。七公子應該不會再避而不見吧?”
沈溪心想:“說的就好像不知我住哪兒一樣,抓人連錦衣衛都出動了,我避又能避到哪裡去?”
沈溪拱手笑着應了,玉娘這才帶着雲柳離去。
周胖子本要相送,但剛到雅間門口,玉娘便讓二人回去。
回到地席旁,周胖子恭恭敬敬給沈溪磕頭:“小的有眼無珠,唐突了大人,大人您可別見怪。”
沈溪苦笑道:“都說了在下只是個舉人,不是什麼大人,周當家太客氣了。”
“您是福建一省的解元,還是太學生,如今又爲朝廷做事,將來……必定高高在上,小的能爲您做事,實在三生有幸。大人有何吩咐,只管差遣就是。”
很顯然,周胖子有錢有勢,但沒有社會地位,只能夾起尾巴做人,任何朝廷中人,在他眼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
而他眼下做這些,除了保證自身平安外,還想讓他兒子進國子監讀書,將來做官。這就好像後世煤老闆要把兒子送去當公務員一個道理,你再有錢,在官員眼裡你就是個屁,想怎麼整你都行。
沈溪坐下來,周胖子殷勤地端茶倒水,臉上滿是阿諛的笑意。沈溪看着桌上的兩幅畫,道道:“若不知,還以爲之前周當家是有意與我相見。”
周胖子趕忙解釋:“哪裡哪裡,鄙人因緣巧合,才得與沈公子相見,這兩幅畫本就是在下買回來收藏所用……”
沈溪見到周胖子如此巴結玉娘,知道他對於有功名或者官身的人很敬重,那買畫也就沒什麼好稀奇的。沈溪問道:“周當家可知具體事情?”
周胖子茫然搖頭:“一概不知,正等七公子您吩咐。”
沈溪琢磨了一下,因爲他跟劉大夏曾有過交集,還是解元公,所以江櫟唯即便想利用他,也要客客氣氣接見。但這個周胖子,江櫟唯可就沒那麼多心思了,最多先派廠衛的人上門恐嚇一番,再讓玉娘把人找來,隨便交待兩句,讓他幫忙打個下手。
計劃制定者是江櫟唯,負責協助和傳信的是玉娘,具體出面的則是沈溪和周胖子。
沈溪道:“在下沒什麼好吩咐的,剛纔也說了,要等年後計劃纔會實施,這幾日,你我不宜多見。在下先告辭了。”
周胖子見沈溪要走,有些着急,趕緊道:“七公子何必急着離去?難得過來……實不相瞞,這茶樓的東主,正是鄙人,這茶樓二樓,除了鄙人外,誰都上不來。而且在這雅間內……嘿,可以品茗聽曲,好不逍遙自在。”
就在沈溪想,這區區茶樓能有多“自在”時,周胖子起身將門打開,喊了一聲:“來人啊。”
這一層樓六七間雅間門同時打開,從裡面各自走出一名鶯鶯燕燕的少女,捧着茶托走了過來。
“站在那兒作甚,還不過來侍候貴客飲茶?”周胖子帶着喝斥的口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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