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南京,又或是新城,都在爲迎接朱厚照做準備。
大衢山島上的沈溪對此卻沒有多大興趣,因爲他正在籌劃一件讓他自己看來都很瘋狂的事情,而且已逐漸接近他心中預期。
“……大人,現已查明,張苑、錢寧等人先後在揚州城爲陛下安排逸樂之事,陛下眷戀不去,距離啓程南下還遙遙無期……不過陛下樂不思蜀,恐也跟大人領兵出海有關,或許陛下要等大人回到新城後,再行出發前往新城,跟大人會合……”
深夜時分,沈溪正對着一份地圖發呆,面色略帶彷徨。
雲柳說了一會兒,見沈溪沒應答,便緘口不言,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
沈溪道:“這場仗,恐怕不能再以現在的節奏打下去,不然要平定倭寇,不知要拖延到何時,勞民傷財……所以我準備將倭寇吸引出來,打一場殲滅戰。”
雲柳搖頭:“大人,這恐怕很難吧?”
沈溪望着雲柳:“倭寇主力基本集中在江浙和閩粵沿海的海島上,總數量大約在三四萬人左右,但真正的精銳可能就四五千,還隸屬不同派系,現在他們人人自危,若是給他們一個扭轉乾坤的機會,或許會把握……”
“大人想誘敵深入?”
雲柳對於沈溪的意圖很清楚,之前沈溪讓韓乙跟倭寇做買賣時,便委婉地表達過誘敵的想法。
沈溪跟倭寇交戰的同時,韓乙暗中跟倭寇做起了買賣,這幾乎是倭寇當前能獲得大規模外界資源的唯一方式。
也就是說,倭寇暫時從沈溪手裡得到他們夢寐以求的生存物資。
沈溪這邊打倭寇,倭寇卻從沈溪故意透開的指縫中得到物資,沈溪沒有采取趕盡殺絕的焦土戰略,而是在海上開闢出這麼一道讓雲柳感到匪夷所思的缺口。
沈溪道:“若是能一舉將倭寇主力擊敗,那剩下的倭寇將不足爲懼……接下來只要大明改變之前的禁海策略,未來開海後,大明海域的倭寇和海盜的生存空間將會被無限壓縮。”
雲柳搖頭:“大人,若是海邊生活的百姓多了,不是讓倭寇和海盜有更多的劫掠機會?可能盜寇更加屢禁不絕!”
沈溪道:“很多事跟你想的不同,倭寇和海盜滋生的原因便在於大明對於海疆的封鎖……未來開海後百姓和士紳爲了守住自己的根本,會形成一股對抗海盜、倭寇的強大利益同盟,海邊衛所要守護一方水土,也能得到更多資源補給,跟倭寇交戰便不會再跟以前那般完全處於下風。”
“從今以後,大明近海海島會逐漸爲大明軍隊佔領,控制,並建立起有效的統治,無論是倭寇、海盜,又或者是佛郎機人,都無法在大明海域求存!”
在雲柳聽來,沈溪說的話太過理想主義,但她不會公然反駁。
畢竟這是沈溪的計劃,她需要做的就是遵從,至於她的看法之前說過了,只是不被沈溪採納罷了,而且她能感覺到沈溪早就有通盤考慮,並非是一時興起。
“暫時可能不回去了,我琢磨一下如何跟倭寇主力決戰。”沈溪突然說道,“上奏陛下,讓陛下知道我的計劃,看看他有何反應!”
……
……
沈溪原本定下撤回新城的計劃,突然間便做出改變。
雲柳有些措手不及。
沈溪麾下將士對此卻無多少意外。
之前攻取大衢山島獲得的戰功太少了,就這麼回去軍中上下都不甘心,不如留在海上繼續跟倭寇交戰,他們自詡爲沈溪麾下最精銳的部隊,這三千多人是從兩萬多人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以一當百有些誇張,但當十應該毫無問題。
胡嵩躍和宋書得知消息,連夜到沈溪這裡詢問情況。
畢竟按照此前計劃,兩天後的早晨全軍就要登船,動身返回新城,現在的改變等於是給未來增加了太多不確定的因素。
胡嵩躍見到沈溪後很緊張。
“大人,咱們要繼續南下?可咱手頭大船隻有六艘,距離規劃中的艦隊存在巨大距離,就這麼南下,會不會冒失了點?”
宋書不屑一顧:“怎麼,老胡你害怕了?”
胡嵩躍拍着胸膛:“俺怕什麼?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俺老胡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便敢往裡跳。”
沈溪道:“沒人讓你們跳火坑,只是我聽說有人跟倭寇做買賣,有大批戰略物資進入倭寇手中,若不將這條商路切斷,倭寇將不會再懼怕朝廷對他們的封鎖,未來幾年都會活得很逍遙!”
宋書和胡嵩躍對視一眼,隨後宋書氣憤地說道:“這個節骨眼兒上,居然有人敢跟倭寇做買賣,不想活了嗎?”
沈溪並不打算說明自己纔是整件事的幕後元兇。
倭寇有了突然出現的貿易渠道,無疑可以大喘一口氣……有了穩定的補給,堅持下去也就成爲可能。
但沈溪卻“果斷”從切斷商路着手,倭寇不可能坐視不理。
“因爲消息獲取有些晚,以本官估計,倭寇爲了保護這條貿易線路,可能會糾結大批海船,帶上他們最先進的火器北上接應,屆時就是進行戰略決戰的大好時機。”
沈溪仔細介紹道,“若我們不作爲,那意味着我們會跟倭寇打一場持續日久的拉鋸戰,太過折騰人了……但現在有個問題,那就是我們手頭的海船和兵馬數量似乎不足以跟倭寇正面一戰!”
胡嵩躍一聽幾乎蹦起來,道:“不能跟他們正面一戰?憑何?不就是一羣賊嗎?土雞瓦狗罷了!咱的海船就算沒他們多,卻比他們大多了,俺就不信,這些亂賊還能反了天不成!”
沈溪點頭:“我們是官,他們是匪,官兵剿匪天經地義,但他們爲了求存,也會跟我們死戰到底,這也是考驗我們三軍將士齊心協力共度危難的時刻。”
“以本官所查,海上跟倭寇的買賣,都在九山、三萼山一線島嶼進行,之前他們已做過一次買賣,再過六天,便是下次買賣進行時,而這次他們可能會將幾萬石糧食送到海上,還有大批兵器和人口……”
胡嵩躍咋舌不已:“誰這麼大膽,明知道大人正領兵跟賊人交戰,他們還敢吃裡扒外。”
宋書道:“這年頭,爲了利益連身家性命都不顧的大有人在……倭寇不就是得到朝中大員支持,才發展壯大的嗎?”
宋書這話顯然說的是張鶴齡和張延齡兩兄弟之前所作所爲,雖然宋書算是二張一手提拔起來的,但如今張氏外戚已失勢,原本宋書之前就不怎麼看得慣張氏兄弟的爲人處世,現在正好趁着跟隨沈溪出兵,擺脫控制。
沈溪搖頭:“他們出於何目的做這買賣,不在本官考慮範圍之列,本官只在意如何去切斷他們的貿易線路。”
“我們將會派出所有的船隻和人馬,前往定海以南洋麪,跟倭寇交戰,此戰最大的變數便在佛郎機人身上……若佛郎機人不出現的話,我們大概有七成勝算,但若是佛郎機人牽扯其中的話……可能勝算不超過五成。”
“五成的勝算,不干他孃的不是男人!”胡嵩躍振臂道。
宋書顯然沒沈溪那麼樂觀,雖然他沒親眼見識過當日佛郎機人靠近大衢山島的海船,但他卻在事後得知一些事,知道當日若是開戰的話,沈溪麾下艦隊未必能在佛郎機人戰船下討得好處。
若佛郎機人跟倭寇的船隻糾結在了一起,沈溪這次出兵幾乎必敗。
甚至宋書也不太理解,爲何沈溪要蓄意挑起這麼一場看起來沒有多少意義的一場戰事。
宋書道:“大人,其實可以將他們陸路的渠道封鎖,未必一定要在陌生海面進行吉凶未卜的海戰,而我們也可以等年底船隻多了後再行開戰,現在還是太過冒險……”
“老宋你害怕了吧?”
胡嵩躍這次終於有了反擊機會。
宋書皺眉:“末將只是想跟大人把情況說明,現在尚不清楚佛郎機人艦隊的動向,若他們真跟倭寇聯合在一起……我們的勝算未必有那麼高……”
沈溪微笑道:“宋將軍若是不想去的話,本官也不勉強。”
宋書趕緊解釋:“末將並無推諉之意,只是想抒發心中想法。”
沈溪道:“宋將軍所言,本官其實早就想過,佛郎機人暫時處於隔岸觀火的狀態,他們要跟我們一戰的話恐怕會缺乏勇氣……若他們真有意開戰,不會是跟我們在海上交手,而是果斷將艦隊開向新城,趁着新城防守空虛,炮轟甚至是佔領新城!”
“他們敢!”胡嵩躍氣惱地道。
沈溪微微嘆息:“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所有情況本官都反覆研判過,總歸讓將士安心出征便可,什麼勝算不勝算的都是胡扯,只要我們南下,再加上地方衛所兵馬,必將佔據絕對優勢,區區幾千倭寇也敢跟我們一戰?”
“是。”
宋書就算再有意見,此時也只能俯首領命。
沈溪笑了笑:“突然而起的這一戰,可能會讓陛下失望,我們的人馬進入定海以南海域後,可能會一戰便平定海疆,到那時回新城便是去向陛下領功受賞,本官會親自給你們奏請功勞。”
宋書和胡嵩躍聽說可以一戰功成,意味着留在新城的王陵之和劉序等人將徹底失去搶奪功勞的機會,就算心中對眼前戰事有些擔憂,這會兒也完全顧不上了,眼裡充滿了對功勞的渴望。
……
……
沈溪定下繼續進兵南下的計劃,看起來是倉促間做出的決定,但其實籌謀已久。
消息很快傳到新城,讓臨時城主唐寅大吃一驚。
“不是說好要撤軍麼?怎麼突然又決定繼續打下去了?”張侖問道。
聽到這消息,最緊張的不是唐寅,而是留守新城的那些將領,這些人本以爲沈溪此戰只是淺嘗即止,卻不料沈溪會臨時變卦。
沈溪統率艦隊繼續南行很可能會一戰功成,那時王陵之和劉序等留守將領將就此失去繼續建功立業的機會。
衙所內,帶有此疑問的人不在少數,他們情緒激動,急切地想要找人討個說法。
即便是張侖這樣因爲身驕肉貴不能參與戰事之人,聽說沈溪南行開戰,心裡也帶着一股失落。
這涉及軍人的榮譽,還有功名利祿等方方面面的事情。
唐寅看着這些人,搖頭道:“這是沈尚書派人來傳話,說是要切斷倭寇跟陸地貿易來往路線,徹底將他們鎖死在海島上,這一戰應該並非最後決戰,主要目的也是打擊敵人糧道和補給線,想來你們應該明白吧?”
在這種情況下,唐寅只能儘量安撫那些心中着急而失落不已的將領,雖然他知道這種解釋非常牽強。
唐寅跟在場的人持同一個想法,那就是沈溪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既然此番沈溪選擇繼續南下,那就是有必勝的把握。
倭寇本來就是烏合之衆,根本就不能跟草原狄夷相比,對韃靼一戰沈溪不過帶了兩萬多人馬出塞便凱旋而歸,現在平海疆,難道也要帶同等數量的人馬纔可?
沈溪三千人馬足以蕩平海上賊寇,如此一來,留守的人就等於是變相被淘汰,失去獲取戰功的機會。
王陵之顯得很激動:“沈大人可有說過,是否讓我等派出援軍?我可以帶兵前去增援。”
所有人都在打量王陵之。
對於王陵之那迫切的心態,他們都很理解,不過連王陵之都沒參與到戰事中,他們內心多少平衡了一些。如同之前沈溪沒有帶王陵之上船的心思一樣,沈溪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人唯親,之前的選拔都很公正嚴明。
唐寅搖頭道:“增援之事,沈尚書並未提及,不過若此戰有閃失的話,倒是可以派出人馬前去增援……但始終路程有些遠,需要地方人馬,尤其是定海衛將士增援,需要地方都司衙門配合。”
王陵之道:“沈大人出兵,就沒見過有閃失的時候,他不讓我們出兵,難道我們就在這裡乾等着?”
本來一羣人還想爭取,但聽了王陵之的話後,卻開始站到“中立”的立場勸說王陵之。
“小王將軍切莫着急,很多事需要從長計議,沈大人沒吩咐的話,咱們誰能帶兵出去?一切要以大局爲重啊……”
王陵之神情悲憤,就像沈溪辜負了他一樣,本來有個絕佳的建功立業機會,卻被沈溪一腳踹開,尚武的他覺得比死了還要難受。
唐寅道:“沈大人傳回來的消息,已跟你們說過了,這件事可能會影響軍中將士士氣,還有城池的穩定……爲了防止軍中出現譁變,即刻起全城進行軍事管制,大家回去後做好官兵心理疏導工作,有人鬧事一律以軍法處置!”
唐寅這話其實是安排將領合理控制將士情緒,不過在場人聽來,多少都覺得唐寅這是在警告王陵之別亂來。
而王陵之本人卻完全沒有這層心思,低着頭一臉不忿,卻又無計可施。
唐寅再道:“沈大人的動向,要第一時間呈報到揚州那邊,讓陛下知悉,可能沈大人已派人通知,但我們這邊也要派人去揚州,陛下得知的話,可能會快馬加鞭趕來新城,到時就得做好迎駕準備。”
張侖道:“這會兒還是不必爲此準備吧?若要開戰,還是大規模的戰事,新城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倭寇甚至佛郎機人盯上並騷擾,陛下到新城來可不是什麼好事……此時陛下更應該去南京城纔對。”
劉序若有所思:“未必吧?當初在西北對韃靼作戰時,陛下不也一直留在宣府城和張家口堡等前線城塞呢。”
“別爭了。”
唐寅道,“該上報的上報,具體陛下會如何定行程,那不是我們能摻和的事情,趕緊回去安撫好將士的情緒,不能出亂子!”
……
……
聽說沈溪要繼續統領艦隊南下,新城內將士有了不少情緒。
而當消息傳到揚州城時,卻好像一粒石子進了水潭,瞬間連漣漪都消失不見了。
因爲朱厚照沉溺逸樂,沒人敢在他面前亂說,或者有人知道但就是故意不說,懷揣各種心思的人都有。
“這位沈大人,很可能在陛下抵達那座新建的城池前,已將此戰結束,你說氣人不氣人?”張永此時仍舊滯留揚州城。
本來他要回去安排迎接聖駕事宜,但因爲朱厚照有很大可能不去南京,他回去無濟於事,還不如留在揚州城裡等候消息。
反正揚州距離南京並不遠,留在這裡能第一時間得知皇帝的情況,因爲他政治上的盟友小擰子偶爾會出來見他,那絕對是第一手資料。
有關沈溪繼續出兵之事,張永並非是從小擰子那裡得知,而是從守備太監衙門獲得。
之前張永更像是個花瓶,雖然貴爲司禮監秉筆太監,還掌控東廠,卻中看不中用,總是被張苑和小擰子鉗制。
但到南京後,張永很快便拿回守備太監的權力,坐擁地方軍政大權,而現在皇帝又駕臨南方,他手上的權力突然變重了。
即便他留在揚州,也不妨礙他對南京各衙門的控制,情報可以第一時間傳遞到他這裡,在他看來,若非自己對於南方的事情所知甚多,小擰子不可能時常來見他,現在兩人的相處模式是各取所需。
小擰子道:“這消息,陛下到現在還不清楚,但咱家不知該如何去跟陛下提,而有些人則是知道但故意不說,比如說江彬和張苑……”
張永想了想,說道:“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人敢知情不報?又或者乾脆刻意避諱,不跟陛下提及?”
小擰子想了下,大概明白張永的意思。
只要知道了情況卻在皇帝面前不說,嚴格算起來都算欺君,至於是故意欺瞞還是無意欺瞞,其實罪過都相當,小擰子自己也逃不開事外。
小擰子冷聲道:“張公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讓咱家去陛下跟前碰一鼻子灰?”
張永笑道:“擰公公,沈大人繼續領兵南下,說是要切斷倭寇物資補給線路,但以鄙人所知,倭寇現在處於缺兵少糧的狀態,正是官軍跟倭寇開戰的最好機會……沈大人不等陛下來就直接開戰,大概有不讓陛下以身犯險的意思。”
“若陛下真到了新城,或許會在那裡停留一年半載,很可能執意要跟沈大人一起出海打倭寇……”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擰子眉頭深鎖地問道。
張永道:“這不明擺着的事情嗎……就算沈大人知道現在平亂不是最佳時機,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這麼做了,他是想把所有責任和罪過,甚至是危險都攬在他一人身上,這種事若不跟陛下提的話,回頭陛下知道了更會着惱,現在正是擰公公表現忠誠的時候!”
小擰子冷冷打量張永,對於這個建議他是一百個不贊同。
而他的主要幕僚,也就是臧賢的想法跟張永完全是背道而馳,臧賢的意思是讓小擰子明哲保身,難得糊塗,而裝瘋賣傻恰恰是小擰子想做的,張永這種讓他冒險的提議,他不會輕易接受。
“咱家要如何做,不勞張公公你提醒,咱家回去見陛下,你先忙着吧。”
或許是因爲這番對話,互相間都有試探和利用的意思,讓小擰子多不滿,在簡單交換過消息和態度後,小擰子着急趕回去伺候朱厚照。
因爲朱厚照到揚州後作息習慣非常不規律,小擰子不敢離開行宮太長時間,生怕皇帝見不到他而被責罰。
……
……
小擰子回到行在已近黃昏,朱厚照正坐在桌子前吃晚飯,旁邊不見皇后沈亦兒的身影。
司禮監掌印太監張苑正在奏報朝中事務。
朱厚照沒精打采地聽着,小擰子一看這架勢便知道,張苑仍舊沒提沈溪已率領艦隊繼續南下追擊倭寇之事。
“陛下,現在四海昇平,都在稱頌您爲曠世明君,陛下的功績必會銘記史冊。”張苑一臉恭維。
本來朱厚照無精打采,聽到這話稍微提起點精神,破口大罵:“朕本來就會留在歷史的記錄中,無非是皇帝做得好壞與否影響生後名罷了……有你們這羣佞臣在,後世的人指不定怎麼罵朕呢。這種溜鬚拍馬的話不用多說,朕現在想清靜一會兒,晚上還有要緊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