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城調任河南巡撫,對汀州府來說是件轟動的大事,剛剛忙完救災事務的惠娘等人,又得組織商會同仁去爲高明城恭賀,爲其踐行。
這幾年黃河年年發大水,成爲影響朝廷統治的最大隱患。高明城只沉浸在升官的驚喜中,根本沒意識到這個職位多麼棘手。趁着九月就要北上河南,高明城臨走前收了不少孝敬。
惠娘雖然心有不甘,但能把水患治理好,百姓過上太平日子,就是她渴望之事,給高明城送禮的銀子,也沒覺得多心疼。
商會這次水災中出錢出力,爲地方百姓擁戴,就連之前一直猶豫不決未加入商會的商鋪,在水災後也都積極加入進來。由於商會擁有良好的口碑,連帶前往周邊府縣發展時,也得到各地地方官府歡迎。
之前商會所在地的父母官,寧化知縣韓協因爲治理瘟疫有方,調任南京,現在高明城又因治水有方直接從知府遷巡撫。他二人不懂感恩,但周邊府縣的地方官卻有明眼人,商會這麼厲害,我還不趕緊引到自家地面來?既有人孝敬,還能創造政績,以後指不定也能跟韓協和高明城一樣官運亨通。
“……汀州府周邊府縣,大致已經打點好,只等咱把商會分館和銀號分號開過去。我準備從汀州府城這邊調人手過去主持,統籌事務,其實我親自去最好,但……畢竟不太方便遠行。”
水患之後,惠娘跟周氏算了一筆賬,這次抗洪救災,加上給高明城送禮,花去商會三千兩銀子,其中有一半來自於惠娘和周氏。
本來周氏是想對半承擔損失,可惠娘卻覺得這些事她作爲商會會長責無旁貸,一口氣拿出了一千兩銀子,周氏只需稍微幫襯些從其積蓄中拿出五百兩填補空缺即可。
周氏嘆了口氣:“有得有失,做銀號買賣,用別人的錢放貸賺錢,去得快來得也快。妹妹不用太往心裡去,估摸着有個一年半載,就能把賠進去的銀子賺回來。”
惠娘笑道:“我是怕姐姐心疼銀子。”
周氏擺了擺手:“哪兒有的事,賺來的錢生不帶來死不帶走,這兩年突然得了這麼多銀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花,這下好了,不是我財不入我袋,又給它揮霍出去了。”
惠娘和周氏臉上均帶着笑容。
這次損失看起來很大,但光是印刷作坊,一年就不止賺三千兩銀子。
何況,以前兩家人最賺錢的是印刷作坊,但現在已經變成了銀號。隨着銀號做大做強,存款和放貸業務增多,利潤自然滾滾而來。
姐妹二人商量得差不多了,惠娘突然提了一句:“姐姐,這次大災後,城裡不少屋舍都得修葺,賣屋子院子的人多了起來,妹妹尋摸了幾個大一些的店面和宅院,還準備在城外買些田地,姐姐是否要參一份?”
周氏嘴上說不心疼,但其實她內心心疼得要死,但聽了惠孃的話,她馬上將對銀子的不捨拋之腦後:“能有多便宜?如果好的話,那真應該多買點兒。”
惠娘把詳細情況跟周氏說明了一下。這幾天她除了在城裡城外幫忙安置災民,同時也打聽到了屋舍和田地出賣的情況。
水災發生在夏末,這一年秋收基本無望。百姓家有點兒存糧的還好,沒存糧的除了把地賣掉,也沒別的辦法過活。
“……我想的是,咱把地買回來,再租給原來的百姓種,咱也不多收他們租子,以後要是咱有什麼事的話,這些佃戶多少能幫襯一把。”
周氏臉上帶着憧憬的笑容:“這沒曾想,才幾年光景咱就有錢買田放租了,以後咱是不是也能跟那些豪紳一樣,家裡養一二十個護院,帶着人到村裡收租,擺擺威風?”
惠娘笑道:“姐姐喜歡,怎樣都成。既然這樣,妹妹就去張羅。如今一畝熟田才五六兩銀子,咱一次能買上百畝,可真不少呢。再看看這幾個院子,姐姐喜歡哪一個,咱買下來,等年底就能搬到大院子住。”
周氏把惠娘整理好的資料拿在手裡,頓時犯難:“妹妹,你看我,就是個睜眼瞎,若是藥材名,我倒還認識幾個,這些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惠娘笑着把具體情況介紹一遍,給周氏比較優缺點:“……都是城裡大戶人家的宅子,風水旺,買回來後稍微收拾下就能住人,我挑的都是相去不遠的屋舍,這樣以後兩家人可以相互照應。”
周氏嘆道:“有錢就是好,以前連寧化縣城的房子都不敢想,現在府城這邊的房子也能挑着買了。還是交給妹妹你來做決定,等選好帶我過去看看。憨娃兒,聽到沒,再過段時間咱就要搬新家了。”
沈溪一直在旁邊以做功課爲名聽她們說話,聞言搖頭道:“娘,咱在這裡住不是挺好的嗎?”
“混小子,前些天還跟老孃抱怨家裡人太多,現在又跳出來唱反調,感情家裡面就你最難伺候是吧?”周氏又罵罵咧咧。
惠娘趕緊勸道:“姐姐倒是說出了實情,小郎志向高目光遠,還真要好生伺候。咱兩家人現在日子過得這麼舒坦,小郎居功至偉,以後應該多聽聽他的意見。小郎,等搬了地方,給你留一間大房間,再爲你準備寬敞的書房,讓你安心作學問……”
沈溪笑了笑,沒有再發表看法。其實他最喜歡兩家人擠在一起,靠着個藥鋪和作坊做小買賣爲生,這樣日子有盼頭,也不至於太打眼,生活平淡而充實。可惜到了現在,再也過不回以前的生活了。
惠娘做事不拖沓,幾天後,剛過中秋,她就把城外買地的事張羅好了。
一共一百二十畝地。
因爲還要放租給原田主種,那些農民又感激商會救助災民,給惠孃的價錢很公道,一畝地平均下來才五兩銀子,一百二十畝地也就花了六百兩銀子。
等把地契和土地買賣契約拿回來,周氏把自己的那份兒捧在手裡,一時間愛不釋手。
以前沈溪印的那些銀票,她都不當回事,主要是她覺得銀票想印多少有多少,不稀罕。可這些田契卻是貨真價實的“家產”,可以一代代傳下去。
“……這份給你,這份給十郎,這份……唉算了,老孃還得養老呢。你們這些小傢伙,以後自己賺錢,別花老孃的。”
周氏剛要慷慨地把家產給“分”了,馬上又小氣起來,把分成三堆的田契收了回去攥在手裡。
想了想,周氏慎重道,“要是你們兄弟哪個以後不爭氣,不孝順,老孃死了以後這些田地就沒他的份兒……對了,憨娃兒,娘覺得你挺有本事的,以後你可別欺負你弟弟啊……”
或許是沈家這幾年發生了太多事情,兄弟幾個不合,本來沈家就是破落戶,還非要明爭暗鬥讓她覺得心累,她非常擔心自己的兒女將來也會如此。
“娘,您放心吧,我以後會把弟弟妹妹當成是最親的人。”沈溪笑嘻嘻道。
“你妹妹以後要嫁人,用得着你來疼?以前娘剛進你們沈家門時候,你幾個伯父對你爹也挺好的,不過誰家沒個媳婦?就怕將來你娶了老婆……”周氏說到這兒,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哎呀,跟你這費什麼口舌,老孃去找黛兒說,滾去作功課!”
原來周氏想到,要讓她的子女和諧,首先要把林黛這個“長嫂”培養好,畢竟長嫂如母,若是林黛心善,她的其餘兒女就能跟着沾光。
於是乎,林黛稀裡糊塗被周氏找來,灌輸了一通三從四德的大道理。
林黛聽了這些不太理解的話,眸子裡滿帶疑惑,只能求助地望着沈溪。
沈溪攤攤手,意思是老孃要找你說的,我也沒辦法。
林黛瞪了沈溪一眼,繼續聽周氏絮叨。
此時謝韻兒從後院倉庫出來,笑盈盈道:“姐姐在教兒媳婦呢?”
周氏隨口回道:“可不是,一定要把兒媳婦教好了,以後妹妹有孩子……妹妹也該好好教弟弟妹妹。”
周氏說到一半便發覺自己失言,謝韻兒如今年近二十,這年歲尚不嫁人,完全稱得上的是“老姑娘”了。
謝韻兒根本就不介意,笑道:“都是姐妹,作何要避忌?該說什麼說什麼,以後我也不想當老姑婆沒個着落……”
她這一言,卻把惠娘帶了進去。謝韻兒四下看了看,確定惠娘沒在藥鋪,這才鬆了口氣。
這幾日,惠娘除了在張羅給她自己和周氏買田買屋,同時也花銀子幫謝韻兒把謝家人住的院子給買下來相贈,當作是姐妹交情的禮物。
惠娘這招收買人心非常有效,謝韻兒現在遠沒剛來時的拘謹,這次洪水退去後更是把坐堂問診阻隔的屏風也撤了,專心當藥鋪的三掌櫃。
在藥鋪三姐妹中,最幸福的是周氏,有丈夫疼,有兒女在身邊,沈溪還有出息能爲她爭光。
這些都是惠娘和謝韻兒羨慕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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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了一覺,醒來雖然咽喉依然很痛,但精神卻不錯,趕緊碼出兩章,給大家送上,就當是彌補過去兩天感冒發燒欠下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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