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修煉幾天仙法後,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掌握了一些訣竅,腳下生風,身體感覺輕盈許多。
他不知道是什麼造成眼前的狀況,只能認爲司馬真人的仙術見效了,如此一來,熊孩子對於修煉之道更加感興趣,甚至上課時也對着修煉仙法的書籍,按照上面的提示,閉眼調息打坐。
東宮那些講官,早就習慣太子上課走神,但凡朱厚照不是在課堂上搗亂,東宮講官是不會跟他置氣的,通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了此時,就連張苑等東宮太監也開始巴結起司馬真人來。
司馬真人作爲皇宮客卿,經常來往於東宮、乾清宮之間,甚至偶爾還能進坤寧宮。要知道皇宮中,除了皇帝和太子外,能進內宮的人屈指可數,尤其是身體完整的男人,以前基本只有張氏兩兄弟能進去,如今司馬真人擁有了這項特權。
這天朱厚照將修煉的法門又重新熟悉一遍,整個人悠哉悠哉,感覺好似騰雲駕霧一般,就在他魂遊天外時,講官樑儲突然問道:“太子這幾日神色遊離,不知是否對所學有不解之處?”
朱厚照睜開眼瞄了樑儲一下,搖頭道:“樑先生講的,本宮就算沒聽懂,也會回去參研,至於是否不解……不用樑先生多慮!”
言罷,朱厚照閉上眼,原本想繼續飄飄欲仙的感覺,卻沒了狀態,好在眼前有一壺司馬真人送來的“仙水”,朱厚照喝下一口,馬上“仙氣”又降臨身上,再次享受起那種輕飄飄的快感。
朱厚照心想:“那牛鼻子老道真有些本事,本宮嘗試了下仙法,如果不是親自修煉的話,可能真以爲遇到騙子了,但現在看來,卻是我慧眼不識英才……不對,是拙眼不識仙人!”
想到這裡,朱厚照對於仙法更加崇拜,對司馬真人的信任也愈發增加,卻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落進圈套中。
司馬真人之所以能取得皇宮中人的信任,除了狗屎運外,再就是其從市井上學會的那些招搖撞騙的法門,這是從小接受正統教育的朱厚照不瞭解的。
樑儲聽到朱厚照的話,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於明朝的東宮講官來說,最沒有權力和地位的就是弘治朝這一代,朱厚照是明朝太子中最爲驕縱和跋扈的一位,換作其他任何年代都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只能說朱祐樘就這麼一個兒子,把兒子寵壞了。
……
……
朱厚照下午很早便結束學習,因爲弘治皇帝擔心太子身上的邪魔仍舊沒有完全被驅逐,需要靜養,規定朱厚照每天學習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
如此一來,東宮講官的工作輕鬆許多,朱厚照也有更多的時間玩耍,不過他現在已經全身心投入到修煉仙法的“大道”上。
結束學業,朱厚照迫不及待回到擷芳殿後廡,找司馬真人求教修仙法門。
結果剛推開門,便見到司馬真人正在慌里慌張收拾東西,朱厚照好奇地走過去,問道:“牛鼻子老道,您是找到什麼高級的修煉法門,準備傳授給本宮麼?”
司馬真人聽到腳步聲,但已來不及收拾妥當,等門被推開,他才勉強把東西塞進自己懷中。
見到是太子,他更加慌張,因爲他平時對太子所用的法術根本都是騙術,甚至他還給太子用了些藥粉,這些藥粉是市井上的違禁品,服用後會產生幻覺,要是在皇宮中被查到,九死無生。
司馬真人面對太子的提問,突然冷靜下來,他發現朱厚照根本沒有絲毫懷疑他的舉動,如釋重負的同時也在好奇:“不是說太子有名師教導,說話和辦事上能力很強嗎?爲什麼我見到的太子卻好像稚子一般,不僅不會察言觀色,說話也不過頭腦,連普通官宦子弟都不如?”
司馬真人不知道,朱厚照受沈溪所寫的武俠小說影響,總覺得高人都隱藏在市井中,在消除對司馬真人的懷疑後,便以爲對方肯定身懷許多外人不知道的秘法。因爲武俠小說裡,每一個師傅都會留下不傳之秘,用來維持自己的權威,以至於很多武功一代一代傳承下來莫名其妙便失傳了。
司馬真人勉強一笑,說道:“太子突然進來,令貧道稍微吃驚。貧道之前正在調配仙水,不足爲外人道也。太子如此匆忙而來,卻不知所爲何事?”
朱厚照驚訝地瞪大眼睛:“什麼?牛鼻子……真人,你是說仙水可以調配?仙水不是採天地日月之精華而成?”
朱厚照突然覺得老喊司馬真人“牛鼻子老道”有些不敬,於是改口稱“真人”。
司馬真人聽了暗自竊喜的同時,心裡琢磨開了:“太子所言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爲何他說話行事如此不符常理,難道是因爲他那些先生光教他高深莫測的東西,使得他言談舉止脫離了尋常人的範疇?”
“這個……”
司馬真人斟酌了一下,笑了笑道,“太子說的對,但也非盡然。仙水雖然採天地日月之精華而成,但始終需要精擅仙術之人掌握分寸,就好像一杯茶水,如果單純只有茶有水,無法成就一杯香茗,不同的茶葉在不同人手上泡製,會有不同的味道,優劣只在於沖茶人的手法,而本仙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知貧道如此形容,太子是否瞭解其中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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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年方十四,就算他通過江南之行打開了眼界,但心智終歸不成熟,容易被人給唬住。之前他之所以相信沈溪,是被沈溪淵博的知識折服,而現在司馬真人所說的東西也是他不知曉的,再加上譬喻簡單易懂,使得他大爲折服!
朱厚照笑嘻嘻地說:“那真人可是剛調配出一些仙水?能否送本太子些,本太子會好好犒賞你,你看如何?”
司馬真人心裡冷笑一下,他其實早就看出來了,雖然朱厚照擁有崇高的地位,在東宮說一不二,但可惜的是,朱厚照手上並沒有讓他覺得在意的東西,至少眼下沒有。
連當今皇帝都非常看重,司馬真人對於太子的賞賜也不那麼重視了。
不過唬住眼前的熊孩子,也是他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司馬真人笑着說道:“修仙之人不在乎賞賜,因爲我們追尋的是成仙大道,如果只爲迷戀塵世種種,恐怕就失去仙人之資,太子不必用凡塵俗世的誘惑來考驗貧道!”
朱厚照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真人說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有些事還需商榷。修仙固然是爲成就大道,但在此過程中也不能刻薄和委屈自己,只要能將修煉完成,平時逍遙快活些,又有何不可?如果非要當苦行僧,這修煉未免就失去趣味,成仙后又能做何?到那時不過是孤家寡人,活得照樣不夠精彩!”
司馬真人心裡樂開花:“我還巴望你多賞賜我些東西呢,現在我不過是跟你客氣兩句,我在意的是權力和金錢,有了這兩樣東西,想要什麼有什麼,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權力,有了金錢,即便一時擁有終歸也會被人奪走。你能賜給我最大的東西就是權力,等你將來當上皇帝,我飛黃騰達,那時想要什麼有什麼,當然也就逍遙快活了,根本就不用你來提醒!”
心裡這麼想,但司馬真人卻不能表現出來,依然義正詞嚴:“太子以何等心態修仙,那是太子的事。貧道修仙以來從未試過人世間的榮華富貴,如果太子在此過程中能一帆風順,對貧道而言倒是多了層領悟……但如今太子最好還是修心養性,如此才能獲得通往成仙大道的機會!”
朱厚照有些頭疼。
他想不到自己用什麼東西讓眼前這個修煉仙法有成的人屈服,如果能讓這個人徹底被自己折服,那他就可以套出更多修煉法門。
他生怕這個師傅私藏很多法門,畢竟人家修仙,跟塵世搭不上邊,他覺得即便想殺掉這司馬真人也無法做到,有仙法就不會畏懼死亡,何況人家對老朱家有功,不能說殺就殺,既然不能用死亡來威脅,就只有利誘一途。
如果對方連利誘都不吃,那就嗚呼哀哉,看對方的心情是否願意傳授了。
朱厚照道:“你說怎樣便怎樣吧,現在我修煉你的法門似乎有了一些成績,過來跟你討教一番。我如今已修煉到辟穀這一層,再往下修煉好像困難重重,我感覺那些仙氣總是在身體周圍飄蕩,卻不能歸元……”
熊孩子學別的不行,參悟歪門邪道的東西一個頂倆,很多東西連司馬真人自己寫下來都忘了,朱厚照居然如數家珍說出,讓司馬真人大爲頭疼。當然,以司馬真人行騙多年的能力,依然輕易便將朱厚照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