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子爲了消滅這股突然出現的明軍勤王兵馬,達延汗巴圖蒙克出動兵力多達五萬,以精銳的蒙古騎兵爲主,機動性和戰鬥力高得驚人。
明軍則是沈溪親率的一萬五千將士,步騎結合,但以步兵爲主,因其中有火炮和火銃、弓弩支援,沈溪在長達兩個多時辰的激烈交鋒中,並未落於下風。雙方你來我往,戰事逐漸發展到白熱化階段。
在如此危急的境況下,城頭上的大明守軍也絲毫沒有出城往援的意思,隔岸觀火,似乎沈溪的成敗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朱厚照遍求周邊將領出兵無果,只好苦着臉對謝遷道:“謝先生,勞煩您回宮一趟,向父皇請旨,由父皇做定奪!”
謝遷憤懣地看了李東陽、張懋和張氏外戚一眼,心頭也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宮去請旨。
雖然明知道要獲得弘治皇帝的準允很困難,但想到沈溪在城外幾乎是置身絕地,城內不出兵很可能會被韃子活活耗死,謝遷只能硬着頭皮前去試一試……就算李東陽和張懋反對,這趟也非去不可。
謝遷道:“老臣領旨!”
說完,謝遷顧不上繼續觀摩城外的戰況,也不準備乘坐馬車或者是轎子,而是在侍衛的攙扶下騎上高頭大馬,先順着馬道慢慢下了城頭,然後向大明門疾馳而去……這是儘快爲沈溪爭取到援軍的好方法。
此時在城外戰事中,沈溪中軍依然安如泰山。
沈溪氣定神閒,站在從居庸關抽調的望樓上,周圍都是盾兵保護,他手持令旗,不斷髮出各種旗語,不需要每個士兵都明白他旗語的意思,只要每個步兵方陣的指揮官看明白便可,他們會通過哨子,來指揮麾下隊伍的進退……
你來我往中,韃子連番衝陣而未得手,損失加大,士氣也逐漸下滑。
忽然,明軍中軍陣中戰鼓聲猛烈響起,周圍五個步兵方陣聞聲再次改變陣型,退回去將中軍團團圍住,隨即以騎兵爲主要出擊力量。
王陵之親率五百騎兵,成爲衝殺的主力,在位於中軍的火炮掩護下,對於縱深的韃靼騎兵中軍展開猛烈打擊。
因爲之前明軍一直處於防守態勢,且戰且退,沒有發動過像樣的攻勢,當王陵之帶兵衝殺後,韃子主帥蘇蘇哈短時間內居然沒反應過來,當他發現遭受襲擊的不是自兩翼發起進攻的兵馬,而是自己的中軍時,再想調兵回援已來不及了。
沈溪軍中的火炮手都經過嚴格訓練,由沈溪手把手教,又經過土木堡戰事的考驗,操炮經驗無比豐富。
這些炮手明白在明軍騎兵主動出擊的情況下,如何保證本方騎兵的安全,火炮雖然一直對着“自己人”開炮,但炮火會根據仰角的調整,繞過明軍騎兵頭頂,準確無誤地落到縱深和兩翼地帶,令韃靼增援騎兵無法得手。
“轟轟轟!”
火炮齊鳴中,炮彈如流星般落下,所到之處韃子騎兵紛紛翻身落馬。雖然火炮並不能完全壓制韃子增援兵馬,但由於戰馬遭遇連續爆炸的場面,驚慌失措之下左奔右突,完全失去控制,真正增援中路的騎兵數量並不是很多。
王陵之領兵衝上前,一通砍殺後,馬上撤兵,隨即下一輪炮彈再次如雨點般落下,讓發起反擊的韃靼騎兵感受到什麼叫做烈焰地獄。
雖然火炮最後造成的殺傷力極爲有限,但對於韃靼騎兵來說,士氣上的損失卻是無與倫比的,他們產生強烈的困惑……爲什麼明軍騎兵剛纔在這裡時還好端端的,我們跟火炮中間隔着明軍騎兵,結果明軍騎兵轉身而去,我們剛剛追上幾步,就被從天而降的炮彈給命中?
莫非對方的炮彈有眼睛不成?
因爲火炮的持續壓制,韃靼人不敢猛追,這使得王陵之在衝殺一回合,給韃子造成不到百人的殺傷後,再次蓄力準備第二輪衝擊,一切就視中軍陣中戰鼓的快慢,一旦戰鼓加快,意味着又要發起下一輪衝擊。
沈溪倒沒有干涉王陵之從哪個方向衝,因爲具體戰鬥中會出現臨場上的諸多變化,便是沈溪也無法準確給王陵之發佈更爲具體的命令。
沈溪給出的指示,是讓王陵之看準韃靼人防禦的薄弱環節進行衝擊,他衝向哪個方向,火炮就掩護哪個方向,等於是一切配合王陵之的行動。
明朝騎兵雖然單兵素質比不上韃靼人,但作爲一個整體比之韃靼人毫不遜色,讓自視甚高的韃靼人吃盡了苦頭。
韃子一向認爲明軍只善長龜縮防守,即便以前與明朝邊軍的騎兵交過手,且從未落過下風,但這次他們終於見識到真正大明騎兵的威力,發現對手遠遠超過自己認知。
“殺啊!”
王陵之在韃靼人眼中,儼然是一個殺神。
王陵之身着重甲,一手提着慣用的長刀,另一隻手牽着馬繮,一路衝殺再前,他手下基本沒有韃子能支撐兩招,基本是手起刀落,縱橫敵陣如入無物,轉眼間就有十餘騎死於他刀下,後續大明騎兵相繼殺來,雙方短暫交鋒一個回合,王陵之掉頭就撤,韃靼人鼓起勇氣追擊,轉眼就被明軍火炮又一次覆蓋。
即便韃靼人憤怒地射出弓箭,但很快發現這些負責衝擊陣線的明軍騎兵都有重甲保護,對於一般的弓箭有很好的抵禦作用。
……
……
“好,殺的好!”
朱厚照讓謝遷回宮奏請朱祐樘派兵出擊,與城外援軍裡應外合,他自己在城頭上看得那叫一個熱血沸騰。
沈溪將攻防戰術運用得出神入化,最後居然臨時紮營駐守,派出騎兵輪番出擊的把戲,令韃靼人空圍着一座好似移動堡壘般的嚴密陣型,靠近不得。
如此一來,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都能得到很好的休息。等騎兵累了,到時候明軍的步兵方陣又可以發威,並不擔心會被韃子輪番進攻拖垮。
“沈先生,你可要堅持住啊!這一戰下來,你肯定能夠揚名立萬,看朝中還有誰不相信你我師徒!”
朱厚照握緊拳頭,情緒非常激動。
大學士李東陽打量了朱厚照一眼,他很想出言譏諷幾句……外面統兵的指不定是誰呢,因爲這會兒誰都沒看清楚援軍所打旗號,只是胡亂猜測此人是沈溪,但那屬於朱厚照一廂情願的想法。
李東陽從不相信一個後生小子能如此神奇,不但能三元及第入翰林院,如今未滿十八歲已經是正二品大員,還能在兵法韜略和臨陣指揮上有如此深厚的造詣。
張懋越看越驚訝,最後捻鬚感慨地說:“邊軍的執行力果然非同一般,換作京營兵,恐怕難以執行如此複雜多變的戰術,且每個士兵面對強敵都敢打敢拼,毫不退縮,這纔是我大明真正的不敗之師!”
因爲張懋對京營太過了解,根本就不相信外面的士兵是疲弱的京營兵,但實際上,構成沈溪中軍主力的恰恰是張懋素來看不起的京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