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異化?
再從鹽鈔推至制夏制青唐的方略。
蔡京與蔡卞聽着章越的言語,都是發自內心地佩服。
蔡京是素知章越之能,蔡卞則不同,他是王安石的學生兼女婿,他一直對王安石佩服得是五體投地的,但如今在章越幕下,他亦得之所長。
蔡卞之聰明通透不亞於蔡京。
蔡京爲人四面周全,蔡卞不僅周全,同時性子裡有那一份樸直忠實,令人不會覺得此人太過精明。
難怪身爲宰相,閱人無數的王安石會將女兒嫁給對方。
章越對蔡京,蔡卞二人都十分賞識,心底感嘆還是閩地出人才。
除了他們兄弟二人,幕下的徐禧有才氣,但卻有些自傲自負,說話時常要壓人。章越知道徐禧是幕下唯一一個寒門布衣出身,所謂自卑表露在外就是自負,如此纔不被人欺。
沈括木訥不善言辭,也不善於交際,整天一個人鼓搗些小東西。
章楶在五人中官位最高,他的明銳果斷勝於衆人,此去西北是打仗的,蔡京蔡卞並非帥才,可章楶,徐禧卻是知軍略的。
章楶不僅知軍略,而且還有帥才。
這也是章越招章楶至幕下的緣故,他要培養替手,自己若離開熙河了,那麼總要有一個人來接替他。章越原先意屬的是王韶,不過王韶實在太急了,若是他能安分守己再等些日子,自己這個位子遲早是他的,可是如今……
章越於驛站裡嘆息,他雖早知道王韶有反骨,但被背叛的那一刻還是那麼的心痛。
鑑於王韶的教訓,章越也是有意在知人用人上用力。
常言說爲官三品,不看相書,如今章越也官至三品,但僅僅知人還不夠,還要能用人。
到了他如今這個位置,是不可能靠單打獨鬥成事,必須培養一幫心腹才行。
從汴京至秦州的一路上,章越每日都要與五名幕僚聊天,不單單是上下級關係,同時也爲師長,平日反覆強調敦促,到真正任事就會少出差池。
章越對這五人樹立一個規矩,就是持身正,同時一定要節儉。
節儉乃爲官第一美德。
這也是他爲何對王安石,司馬光非常推崇的緣故。
章越要求節儉以後,其他數人都還好,唯獨苦了蔡京,對方可是喜好奢侈享受的。
除了規矩,章越也是推心置腹待人。
抵達鳳翔府後,徐禧向章越獻策道:“眼下木徵,董氈,西夏分攻我軍岷州,河州,熙州,蘭州,會州,如今正值秋季,正是蕃人馬肥之時,不利於我軍速戰,可以讓前方兵馬退守數處要害,待敵軍軍心離散時再戰。”
“同時我軍出秦州後可以大軍鼓盪而行,熙河各州蕃部從慕漢化,並非真心從木徵,董氈,只是被迫從賊而已,只要蕃部知大帥返回熙河,朝廷加派大軍前行,必然降伏,此時我軍可以擇其精銳強壯,濟之糧草,命其隨軍破賊。”
章越聽徐禧數言都深合己意不由讚賞,就算對方是個馬謖,也當盡其才。
其實歷史上神宗,呂惠卿,蘇軾都對徐禧十分讚賞,認爲對方有過人之處,否則也不會讓他出任永樂城之統帥。
雖然遭到永樂城大敗而殉國,但打個比方,好比屢戰屢敗的國足,也不能否認能進國家隊的,是目前國內最能踢球的人。
徐禧獻策之後,章越立即命人趕至熙河各州,面見各蕃部首領,告訴他們自己已是返回熙河,讓他們不可從賊,否則一定秋後算賬!
熙河大多數蕃部首領都曾隨章越進京受賞,他們還是非常賣自己這個面子的。
而自徐禧提及建議後,章越當即授予對方通遠軍節度判官,從一介布衣提拔爲了選人二等第四階。
徐禧得知章越的任命驚訝得說不出話連忙道:“徐某寸功未立,豈敢居此職。”
章越道:“某向來不輕易與人解釋這些,但你初入我幕,便道與你知道,某用人向來微功必錄,有功必賞,你數條建言皆深合我意,如今就用了。”
“可我不過是布衣……”
徐禧訝異還欲再言,章越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言語。
一旁蔡京,蔡卞,章楶都是笑着向他道賀。
蔡京笑着對徐禧道:“你方來幕中不知大帥爲人,他向來不與人畫餅,都是直接把餅喂人嘴裡,以後你便知道了。”
章楶點點頭道:“是啊,當初隨大帥去熙河的人,都加官晉爵了。你看看他們便知道。”
徐禧定了定神這才接受了。
數日之前,他還是一名出入汴京各個酒樓的書生,如今竟已是朝廷官員。
這段際遇簡直如同做夢一般,令人難以置信。
想到之前他見到同鄉黃庭堅還與說親,他當時許諾到熙河數年掙個一官半職,再回來風風光光回來迎娶黃家小姐,哪知道這纔沒幾天,他就一官半職了。
兵馬一路疾行,章越抵至秦州時,秦鳳路經略使張詵率領秦州的文武官員出城十里迎接章越一行。
這排場自是了得。
路亭附近,旌旗飛揚,上千騎兵拱衛在此。
路亭旁,章越與張詵二人相互見禮。
張詵笑道:“張某早就恭候龍圖大駕在此,在路亭裡略備酒宴爲龍圖接風洗塵。”
章越笑着謝過了。
二人到了路亭裡,張詵敬了章越一杯酒後,章越讚道:“還是關西的酒夠烈,京師的酒軟綿綿地喝起來少了那股金戈鐵馬的味道。”
張詵笑道:“我與龍圖一樣從浦城來到汴京爲官,又到西北爲官一任,也喜歡上了這裡的烈酒。”
章越放下酒杯問道:“如今熙河戰事如何?”
張詵停杯不飲道:“一言難盡啊!”
當即張詵與章越說起了熙河局勢。
章越聽了一大段後與張詵道:“閒話不多說,我明日就往熙河,你便說秦鳳路可以撥給我多少兵馬?”
張詵如今是天章閣待制,位同五品,但官位差章越還是太多。
在差遣上章越兼着秦鳳路兵馬副總管,但張詵還是以章越馬首是瞻。
張詵道:“難啊!去年秦鳳路便撥了不少給熙河路,如今西夏兵馬聯合董氈,木徵,攻蘭州會州甚急,一旦會州有失,西夏兵馬就從通渭攻至秦鳳路來,若本路兵馬被撥走,到時候又如何應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