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子,剛纔的事,謝謝你了!這一百兩,還請收下,當做您的辛苦費!”
藍月亮愧疚道。
“你……”楊逍指了指那張銀票,就是一笑。“你們也太客氣了吧?但是,別的錢可以收,這錢我是不可能拿的!”
“爲什麼?”
藍月亮疑惑道。
楊逍向外一指:“就不說助人爲樂這種大話了!水玲瓏是我唐國妹子,被外邦人欺負,我出手幫忙,本應也是我唐國男子的職責,如果連這種事都需要你拿錢來謝,你是在侮辱我。”
“啊?”
藍月亮嘴角微微一抽,有些發愣。
楊逍搖着扇子笑道:“人生在世,有的錢可以拿,有的錢是不可以拿的!幫助同胞,本就責無旁貸,你不要在這種事情上沾染了污跡。”
“我……明白了。對不起,楊公子,是小女子想事不明!”
藍月亮想了一會兒,明白楊逍所說,心中對他涌起敬佩之情。
“對了。”楊逍問道。“你剛纔說那人就是波斯納人嗎?他穿着唐裝,我都沒認出來。”
“是的。”藍月亮鄭重的點點頭。“每年到這時,大概也就是我們過年前後,就會有一些外邦商人到這裡來收購物品。”
“這些波斯納商人個個都挺有錢的,膽子也很大,不過平日裡,還算遵紀守法,也從沒鬧出過什麼亂子,沒想到今天晚上竟敢在我宜春院撒野,要不是賣奶茶賺了錢高興,我早就讓人把他打死埋土裡了!”
一說起今晚上的事,藍月亮恨得牙齒癢癢。
“他們來買什麼呀?”
楊逍好奇道。
“無非也就是些絲綢,茶葉,瓷器等物,像咱們沿海不少的商人都還指望着從他們手裡賺上一筆呢!畢竟,向他們出售不需向官府繳納稅賦,能省下一大筆稅錢。更不需要通過市舶司審查那麼麻煩……”
藍月亮雖然不摻和這種生意,但不少商人經常來宜春院飲酒做樂,耳濡目染間,對他們做生意的套路多少也就瞭解了一些。
“原來這樣,民間貿易……這生意可以啊。”
楊逍不禁一笑。
“是啊,他們生意是可以,可我這生意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唉,不說了,喝酒……”
說着。
藍月亮竟又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將酒喝了個一乾二淨。
她似乎是喝下幾杯酒,太過於急促,此時和平日的精明鎮定有些不一樣,多了幾分恍惚,喝完後還悠悠嘆了一口氣。
“你這是怎麼了?”
楊逍好奇的問道。
“還能咋的?”藍月亮往周圍一指。“你別看我這宜春院很大,金碧輝煌的似乎賺的錢也不少。但其實正應了你的那句話,賠本賺吆喝。”
“爲什麼這麼說啊?”
楊逍有些不解。
“你真不知道?”
藍月亮笑道。
楊逍將手一攤,凝視着她,道:“我不過就是平日裡做些小買賣,能知道啥?你就別賣關子了,咱們是朋友,有話直說。”
“朋……友?”
藍月亮的嘴角微微一抽,看着眼前楊逍那誠摯的眼神,心中竟有些觸動。
自己雖然算個老闆,但終究也不過是風月場所之人,夜間有說有笑,可到了白天,這一行終究上不了檯面,也沒有誰會把自己當朋友。
倒是覬覦自己和院裡這幫姑娘身子的人不少,假模假式的靠近,無非就爲了一時歡愉,誰又何曾用過真心啊?
可是。
她從楊逍這關心的語氣中,卻感受到了幾分友情。
想到這。
藍月亮也不藏着掖着,一邊倒着酒,一邊道:“還能是啥?還不是開青樓稅收很重,我們所賺的錢至少有一大半都被收走了,剩下來的一點不僅要維持日常開支,還得應付各種意外。”
“不說別的,如果今晚我真讓人把這波斯納人打死了,少不得官府上下又需一番打點,光是給縣衙就得送好幾千兩銀子,才能把這事情給掩蓋下來!”
她苦笑一聲,倒頭就喝。
“呃……”楊逍一聽卻有些無語,手中一滯。“不是吧?你們還真打算把那個波斯納人打死啊?”
“我倒是沒打死過人,但在青樓這種地方,有些狠人老闆被氣急,難免下手重了一些,真打死了人,自然得上下打點,不然終究是個隱患!”
“不過,對於這些外邦人而言,尤其是把那些沒有入關憑證的外邦人打死了,也就那麼一回事。只不過打死人終究不吉利,況且那些外邦使館若是知曉,也會因此惹出麻煩,真出事大多都是打點掩蓋了。”
藍月亮不急不忙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不過,我看這生意還挺好啊,稅雖然收得高,但錢賺得也不少,你這消費挺高的。”
楊逍端起酒認真道。
“那也撐不住花錢如流水呀!如果真憑着姑娘們就能賺大錢,早就不去想着做什麼生意了。在我看來,像這種風月場所終究不是久做之事,姑娘們或許能憑着年輕賺些錢,幸運的,甚至還能找個恩客嫁了。”
“但對於大部分姑娘而言,隨年華老去,年老色衰,成了昨日黃花,又有誰來養呢?本來像我們幹這一行花銷就不小,要有個什麼病症,這一輩子算是完了,只能存點錢自己養自己了。”
“所以,我一直都想着能給姑娘們找個正經營生,憑着手藝或者本事賺錢,而不是出賣色相。但沒有辦法,做咱們這一行就是這般,哪怕就像我號稱宜春院是清水青樓,可依舊還是有姑娘陪侍……”
“這種事擋不住的,擋了,反倒惹起了責怪,畢竟也不是每個姑娘都像水玲瓏和其他一些姑娘一樣,會吟詩作對,跳舞 唱曲呀,更多的無非就是……”
“你懂的。”
藍月亮有些尷尬的苦笑道。
楊逍點點頭。
人活一世。
在這世界上,別看有各種各樣的繁華蒼蒼道德法規似乎人就和動物完全不一樣了,但說到底,社會終究還是遵守叢林法則的。
強者生存下去,才能過得更好,而弱者只能自己各謀營生,了此殘生。
不管什麼時代,男女爲了生存都在做着自認爲最好的決定。
事實上。
只要不傷害別人,外人沒有任何理由去指責其他人的謀生方式。
不過。
楊逍聽完藍月亮這番話,倒也是頗爲佩服。
他原本以爲她不過就是個青樓老鴇子,沒想到在內心深處竟還有着這樣的想法。
他忽然有些明白,爲什麼宜春院裡的這些姑娘,包括頭牌水玲瓏在內,都對藍月亮如此尊重,她明明不過是個剛剛三十歲出頭的女子,卻被衆人尊稱爲藍媽媽。
“要想生意更好,不妨擴寬經營渠道啊,或者經營方式。”
楊逍沉吟片刻,笑道。
“怎麼?楊公子你有新奇想法?”
藍月亮醉眼迷濛,搬着椅子往楊逍身邊一靠,整個人身子也傾了過來,和他之間只有不到十餘釐米距離。
那股成熟女人的誘惑味道頓時涌進了楊逍鼻子中,讓他忍不住的摸了摸鼻子,白皙臉上也微微泛起了淡紅色。
楊逍輕咳一聲,將身子微微往旁邊一挪,笑道:“方法有的是,尤其是像你們青樓,哪怕是隻做清水青樓也有很多額外賺錢的方式,就比如說,我們今天晚上所推出的珍珠奶茶就是一種創收的不錯舉措嘛。”
“還有其他的嗎?”
藍月亮身子微微搖晃着,弱弱問道。
“當然有啊。”楊逍鄭重點了點頭。“娛樂這一行本就賺錢,尤其是唐國現在繁華有錢的人不少,普通老百姓其實也消費得起,不如……多增加一些娛樂項目。”
“比如說?”
“木管舞!”
楊逍說出三字。
“什麼木管舞?我怎麼以前從未聽說過呀?”
藍月亮撐着下巴,好奇的問道。
“在唐國應該是沒有,甚至在其他國家,應該……也還沒有。”楊逍笑了笑,腦海中回憶着自己在另外一個世界去酒吧舞廳的所見所聞。“這木管舞倒也簡單,找一根光滑稍加修飾的木管,將它立在舞臺中央,再讓女子以其爲伴舞對象進行舞蹈,做一些雜技柔滑動作,不僅豔麗,也能顯示女子身段技法,定能吸引不少人目光。”
“女子表演時,甚至還可以設置一些小紙票,花花綠綠的小玩具之類,在客人觀看時,讓他們用銀子或者銀票兌換,若欣賞到妙處,可將這些紙票玩具扔上舞臺助興。”
“再加上一些激昂伴奏,把氣氛活躍起來,還愁無法將在場的那些觀衆的情緒調動起來嗎?調動好情緒,他們就會付費,還怕沒錢可賺嗎?”
楊逍呵呵一笑。
“這……”
藍月亮那雙明亮的眼睛頓時一睜。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看上去文縐縐的楊逍竟能想出如此絕妙賺錢的辦法。
“而且。”楊逍接着笑道,“你不是覺得官府對青樓的收稅太高嗎?也有避稅辦法呀。我剛纔所說的那些紙票玩具,你可以額外的讓人在宜春院外面售賣。”
“這樣,所賺的錢豈不是就不算作你們青樓賺的嗎?官府當然就不好以青樓經營的名義,向你們收那麼高的稅了呀!”
“天哪!妙絕!”
藍月亮身子一震,驚爲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