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世仁,四十八歲,祖籍原本爲邊疆軍戶,因有功,祖輩受賞,遷入姑蘇清河,累產而富,至這一輩爲富不仁,家財大漲。膝下有一兒子,名爲黃舒朗……”
沒等黃世仁繼續說話,吳媽上前一步,搖頭晃腦就像背書一樣的說出了他的詳細資料。
黃世仁剛拿出扇子的手一僵,面色陰沉如死水。
丁管家的人的臉更是五彩斑斕。
楊逍還沒有到清河縣,就早把黃世仁摸得清清楚楚了,有備而來呀。
黃世仁看着處變不驚的楊逍,將手一擡,打斷了吳媽:“好了!打聽得挺全……呵呵,對我瞭解又怎樣?楊逍楊大人,你未免太天真,以爲憑藉你和一個老媽子就能對我怎麼樣嗎?”
“哈哈!兩人足夠。”
楊逍一笑。
“足夠?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着腰!看來楊大人是真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好,您新官上任,那今天我就好好歡迎歡迎你!”
黃世仁說完,手向前一揮。
“迎客!”
丁管家像是得到某種信號似的朝天一喊。
頓時。
嘩啦一聲。
路邊酒肆的大門一開,二三十號人身穿黑衣得壯漢從中忽拉涌出,手中都拿着長長粗粗的沙威棒。
一瞬間。
他們將楊逍和吳媽圍在了中間。
“嘿!”
有些人齊吼一聲,邁出一步,一個個瞪大雙眼,眼露兇光,將殺威棒的尖尖對向了楊逍二人。
“雜碎……”
吳媽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不懼反喜,乾笑兩聲,將手摸向了腰間的匕首。
楊逍依舊安坐竹椅,一動不動。
不遠處。
百姓們一陣譁然。
“這黃老爺怕不是瘋了吧?”
“不好,這是要公然圍殺朝廷命官嗎?”
“就算是對以前那幾個縣令也是暗害,沒有這麼明着來呀。”
“你們也不想想,這隻怕是黃老爺的殺手鐗,原本是不想用出來的,誰叫新來的縣令這麼不識擡舉,和他硬着來呢?”
“楊大……楊逍徹底完了。”
老百姓們唉聲嘆氣。
他們從楊逍的身上看到了一股正氣,原本以爲楊逍對清河縣有所改變,沒承想這都還沒進城呢。
只怕就被黃老爺給幹掉了。
楊逍面前。
丁管家也給黃世仁搬來了一張椅子。
楊逍和黃世仁就這樣相隔兩三米相視而坐。
黃世仁打開一張扇子得意的搖了搖,指着那些威猛壯漢笑道:“楊大人,清河縣自有清河縣的規矩,不是你一個外人就能插手的!”
“端的講究,我受皇命來清河縣上任縣令,叫做外人插手?”
楊逍聳聳肩。
“不!”
黃世仁啪的一聲將扇子收攏,指指他。
“從你拒絕住進官道驛站那天開始,你就是清河縣的外人,上任就是插手!”
黃世仁眯着眼睛。
“哈哈哈。”楊逍一笑,一切瞭然。“黃世仁,你那套伎倆也想陷害我?別以爲我不知道官道驛站裡有什麼……裡面提供的那些服務,都有你黃世仁的手腳吧?尤其是那幾個頗有姿色得女侍者,你以爲我不知道大半夜會發生什麼?”
黃世仁臉色微微一變。
楊逍繼續笑着:“此前幾任縣令上任,都曾到官道驛站住過,但如果我沒有猜錯,都和那些女侍者發生了難以描述的事,而你必然是藉此拿到了這些縣令的第一個把柄,然後和這些縣令狼狽爲奸,禍害清河縣!”
“哼!”
黃世仁見把戲被人揭穿,嘴角微微抽搐。
楊逍冷笑。
大唐對官員有明確的制約,尤其是私德方面。
官員不得進出雞院等風月場所,名聲更是要求很高,一旦私德有損,官員必須得離職。
因此。
色。
是唐國官員頭上的一把刀。
當然。
這也和這一代的唐帝有關。
這代唐皇乾坤帝極其疼愛當朝皇后,甚至連後宮的那些妃子都被他遣散了。
是大唐建國一百年以來唯一一個只娶一位妻子的皇帝。
因此。
上行下效。
大唐官吏對官員的男女問題管束極爲嚴格。
“離去吧。”
黃世仁將手揮了揮。
“你說的?”
楊逍摸着扇子只覺得好笑。
“我說的!當今陛下來了也保不了你!”黃世仁高傲的昂起頭,一手指天,志得意滿道。“沒有本老爺首肯,你是進不了青河縣的!要是強行進入,就別怪本地百姓不滿新官上任,生起民變了。”
“到時,打死了縣官老爺,你就白死了!你就成了本朝,不,是有史以來最短命的狀元!”
“而在場的老百姓都會指認,是你違背公約鄉俗,引起民憤!”
“哪怕追責,也無非找一兩個死囚當兇手而已!”
“你!該死!”
說着。
他回頭看了看遠處嘈雜議論的老百姓。
他這一回頭。
老百姓看到,立刻鴉雀無聲。
有點意思。
連死法和善後都替我想好了……
看來這黃世仁這麼多年在青河縣的威勢,比官員還要高得多呀。
楊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肯答應就好,還不傻,丁管家,拿上來!”
黃世仁看到他點頭,表情一鬆,揮揮扇子。
沒一會兒。
丁管家一邊點着頭,一邊一副你還算識相的模樣,手捧着一個木盤,上頭用一塊紅色綢布蓋着。
“哼!”
丁管家託着木盤走到楊逍身邊,不屑的一站。
吳媽上前將綢布掀開,用手撥拉了一下。
一看。
吳媽頓時笑了。
她轉身看着楊逍,閃過貪婪的光芒,嘿嘿笑着道:“公子,咱們走吧。這黃老爺好大方啊,不僅有五條小黃魚,還有十張總計一千兩的銀票呢。”
“想要?”
楊逍露出一口大白牙,淺深微笑。
“不要白不要啊,反正咱們來當官,不就是來搞錢的嗎?”
吳媽倒是說得直白。
黃世仁和丁管家等人有些忍不住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
別看楊逍是個狀元,長得這般年輕正直,說了半天也是來靠官撈錢的呀。
得。
真是世風日下!
就連新出來的狀元公也是這幅嘴臉,那自己靠做生意還有打壓城中百姓賺錢,就更加正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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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世仁和一衆富商紛紛想着。
同時。
就連那三十多號手中拿着殺威棒的壯漢也跟着笑起來了。
只是。
有些人卻笑不出來。
比如。
站在楊逍身後始終一言不發的蕭河。
他的臉色有些怪異,握了握拳頭,隨後又閉上眼睛,無奈嘆了一口氣,鬆開了手掌。
“可是……”
楊逍搖着頭。
“吳媽,你不覺得……這些錢有些臭嗎?臭不可聞……”
楊逍一臉厭惡地用手捂着鼻子,一陣嫌棄。
“哦!”
“那不要了。”
“走你!”
上一刻還一臉愛財寶寶模樣的吳媽,下一秒鐘一腳飛起,一個鞭腿就將那個木盤直接踢飛。
丁管家被力道帶得直接撲倒在地!
幾根金條躍入空中,在晨光中閃爍着金色光芒。
那十張一百兩的銀票紛紛灑灑的飄下。
其中一張,正好落在了黃世仁圓滾滾僵直的腦袋上。
“你!混賬!”
他猛地站起,將那張銀票撕了個粉碎,臉色極其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