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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种師道下令犒勞三軍,數萬宋軍歡聲雷動,當夜篝火不滅,肉山酒海,三軍將士痛飲美酒,歡慶來之不易的勝利。
大軍隨即休息三天,但次日一早,种師道便發送一道鷹信前往麟州,命令麟州主將种師中率軍向西夏進發。
麟州對面是西夏國的東北部,過了一片寬約數十里的丘陵地區,便進入了數百里的戈壁荒野,再向前便是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沙漠。
戈壁和沙漠的戰略意義不大,關鍵是這數十里的丘陵地區,一直向南延伸數百里,可抵達西夏重兵防禦的東南部,直插左廂神勇、祥祐和嘉寧三大軍司的後背,而种師道大軍北上的位置,就是位於左廂神勇軍司和祥祐軍司之間。
但麟州從來不是宋軍進攻西夏的通道,麟州的真正防禦是北面接壤的遼國西京府,百年來,麟州的敵人都是北面的遼軍,一旦宋軍對西夏威脅太大,遼國便會從西京出兵,直撲太原府,以圍魏救趙的方式支援西夏,首當其衝就是麟州。
也正是這個原因,西夏軍對麟州方面的防禦並不看重,最多時也只有萬餘人的駐軍,他們知道,宋軍不可能讓麟州空虛,給遼國可乘之機。
但宋遼夏三國都想不到女真人的崛起,給遼國帶來了滅國之禍,從前年開始,女真人分兵兩路進攻中京和上京,上京已經被金國奪取,目前女真八萬大軍正圍攻中京,中京形勢岌岌可危,鎮守西京的耶律大石率軍五萬支援中京,以至於遼國西京兵力空虛,麟州沒有了北面壓力和後患之憂。
八月下旬,鎮守麟州的种師中接到了兄長种師道的鷹信,他留五千人守麟州,親自率領兩萬大軍沿着兔毛川穀地進入了西夏。
西夏在東北部並沒設立單獨的軍司,只設立了暖泉寨、濁輪寨和大橫水寨三座軍寨,每座軍寨按照一萬人的規矩建造,三座軍寨都位於丘陵地帶,彼此相隔二十里,正好截斷了麟州宋軍南下的通道。
宋軍所有得到的情報顯示,西夏一直在麟州對面屯兵三萬,但最新的絕密情報卻告訴宋軍,三座軍寨根本就沒有三萬人,只有二千餘人,每座軍寨中的駐軍不足千人,他們用種種手段使宋軍產生了這裡屯有重兵的錯覺。
兩萬宋軍在主將种師中的率領下沿着一條谷地向南一路疾行,种師中是河東軍主帥种師道的堂弟,比种師道小五歲,但也是六十餘歲的老將了,他身材魁梧,濃眉虎目紫臉堂,長得很像兄長种師道,不過更加威猛,使一把五十斤重的金背虎牙刀,有萬夫不當之勇。
种師道是門蔭入仕,早年擔任文官,後來以文從軍,文武雙全,以應道軍承宣使的文職出任河東軍主帥,但种師中就是單純的武將,他跟隨伯父種諤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官拜殿前馬軍都虞候,封遊擊將軍,從五品高官。
“啓稟種將軍,再走十里,前面就是西夏軍濁輪寨!”一名斥候飛奔而回,向种師中高聲稟報。
雖然兄長來信告訴他,三座西夏軍寨駐軍不滿三千,是三座虛寨,但种師中還是十分謹慎,他向四周打量一下地形,他所在的穀道寬約兩裡,兩邊是低緩的丘陵,樹林密佈,如果西夏軍真有一萬人,倒有可能躲在兩邊樹林偷襲他們。
种師中回頭問道:“馬將軍、曲將軍何在?”
兩名偏將上前,抱拳行禮,“請主將吩咐!”
“你們二人可各率一千人,沿兩邊樹林內搜索,再試探濁輪寨!”
“遵令!”
兩名偏將各率一千人向左右樹林內奔去,种師中隨即命令大軍原地休息,等待搜索結果。
一個時辰後,一隊騎兵回來稟報,“啓稟主將,兩邊沒有任何埋伏,軍隊已經進入濁輪寨,寨中沒有敵軍士兵,是一座空寨。”
种師中大喜過望,隨即下令大軍前進。
濁輪寨果然是一座空寨,寨中連一粒糧食都沒有,只有幾百座空帳篷,帳篷內長滿了雜草,足有一人高了,廚房裡遺留的一些肉食早已腐壞,大門鐵栓上長滿了鐵鏽,種種無法僞裝的跡象表明,這座大寨至少有三個月沒人居住了,如果曾有一萬駐軍,光是運輸糧食就聲勢浩大,他們的探子不可能發現不了。
下午時分,之前派往暖泉寨和大橫水寨的軍隊也派人來稟報,兩座大寨也是空寨,大橫水寨幾個月沒有人居住,而暖泉寨有居住過的痕跡,但不超過兩千人,已經倉促撤離了。
看來兄長的情報並沒有錯,西夏果然沒有在東北方向駐軍,种師中再沒有顧忌,立刻揮師南下,率兩萬大軍直撲詳祐軍司,配合南面宋軍主力攻打石州。
........
宋軍在奪取銀川城後,大軍繼續北上,銀川城只是西夏的橋頭堡,穿過橫山是一片長達百里的平原,然後便進入平夏防禦區,這裡是西夏的防禦要部,屬於低緩的丘陵地帶,從東向向西分佈着左廂神勇、祥祐和嘉寧三大軍司,總兵力在十萬人以上。
宋軍主力直接面對的是石州軍城,如果說銀川城是西夏東南部的入口,那石州城就是咽喉了,石州後面是夏州,但夏州是民城,聚居着大量的平民人口,沒有什麼防禦能力,因此只要奪取石州,西夏東半部基本就保不住了。
祥祐軍司原本有駐軍五萬,指揮使正是李良輔,隨着李良輔陣亡以及兩萬銀川守軍的覆滅,副指揮使察卡便將軍司三萬軍隊都集中到石州城,準備拒堅城和宋軍一戰。
宋軍在距離石州三裡外的高處紮下大營,並修築了板式營牆,太尉童貫給种師道的軍令是八月底之前奪下銀川城,打開西夏東線的局面,种師道最終完成了任務,接下來他便沒有什麼時間限制,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節奏打陣地戰,步步爲營,最終奪取石州城。
中軍大帳內,主帥种師道正召集高官商議軍情,李延慶出奇兵拿下銀川城後,他在河東軍的話語權明顯提高了,种師道把他放進了高層決策圈內。
在此之前,李延慶參加的是衆將議事,也就是所有指揮使以上將領參加中軍議事,而奪取並守住水壩,攻下銀川城,這兩大功績使情報司和李延慶的地位都得到大大提高,進入決策圈議事,既是一種獎勵,也是一種認可。
大帳裡坐着七人,除了主帥种師道和副將姚仲平外,還有大將楊可世和曲克,另外還有後勤軍主將宗澤,首席幕僚曹慶,現在再加上情報司主事參軍李延慶。
地圖前,种師道指着石州北部道:“我今天上午接到兄弟的鷹信,從麟州出來的宋軍已在三天前進入了西夏,現正向石州方向挺進,目前位於我們東北部的德靖鎮,距離夏州大約還兩百四十里,距離石州還有一百八十里,現在他們最大的問題是補給不足,攜帶的乾糧只能支持三天了!“
种師道又一指地圖的德靖鎮,“德靖鎮原本有一個西夏軍隊的補給糧窖,麟州軍是打算奪取這座糧窖,獲得糧食補給,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座糧窖的糧食已經全部運到了銀川城,鎮上的人也全部撤退到夏州,現在麟州宋軍非常被動,我們商議一下,看看我們能提供什麼援助?”
說到這,种師道看了一眼宗澤,宗澤是後勤主將,這件事是他的主管範疇,宗澤沉吟一下道:“我有兩個方案,一個方案是用大車運糧北上,大帥派騎兵護衛,因爲不算遠,也就三天路程,如果麟州軍繼續南下,最多兩天就能碰頭;第二個方案是騎兵直接攜帶糧食北上,五千騎兵每人可攜帶五斗糧食,只要一天就可以抵達德靖鎮,麟州軍就有了十天的糧食,足以解燃眉之急。”
這時,一旁的李延慶緩緩道:“不管是第一個方案還是第二個方案,西夏軍都會派軍隊攔截,不過如果我們將計就計,以送糧爲誘餌,誘敵軍出來攔截,我們大軍趁機包圍這支敵軍,大帥覺得石州城的西夏軍是救還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