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崢一進流雲派,就從諸人的臉上看出許多端倪來。衆人吃驚的眼神和躲躲閃閃的神情,都讓雲崢心裡一沉。
“雲師弟,你回來啦!”許望亭得到消息,驚的跌破手中的玉盞,慌忙迎了出來。
“掌門師兄,我這才離開幾日,這宗裡就已經大不同了啊!”雲崢淡淡一笑。
“哪有啊!”許望亭笑了笑,將雲崢帶到自己的屋內。“師弟啊!你沒有遇到邢百德?”他驚奇的問道。
“怎麼沒有?”雲崢吐了口氣,“跟他這幾天,跑了怕沒有一萬里路!”
“我們知道你被邢百德追了出去,立刻就請李師伯前去。可是李師伯回來,說是你已經葬身於萬丈冰崩之下。師伯傷心不已,已經徹底閉關。看來師弟已經知道了,”他苦澀的一笑,“爲了宗門的延續,李師伯纔不得不退出求其次。師弟啊,你要是早回來兩日,也不至於如此啊!唉!”
如今宗裡的任命已經廣佈各派,無鋒門還特別送了賀禮,爲的就是給殷遠圖站臺。如今的殷家,志得意滿,逢人便笑。
“我本無意於此,掌門師兄不必介懷!”雲崢止住許望亭的話頭,“掌門師兄,我先回去看我師父,告辭!”
許望亭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看着雲崢的背影,最終還是沒有說。若不是出這麼一個岔子,以雲崢的能力,再有個十幾二十年,必然會讓大部分宗門長老歸心。此消彼長之下,殷家自然就壓下去了。可是現在殷家之勢已成,雲崢勢單力薄,勝算已經不大。
已經有人給宋院長送了信,老人還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心裡還是有幾分期冀,遂站在百草峰上向着流雲峰眺望着。待那頭一道青色劍光沖天而起,向着這邊而來時,那笑意,是怎麼也藏不住了。
“臭小子!你要嚇死老夫嗎?”雲崢一落地,宋院長便作勢要打。雲崢趕緊笑着道:“師父,我也不想的嘛!都是邢百德那傢伙,硬是把我從這裡追到天都山那頭。要不是我命大,此番就見不得師父您了!”
老人哪裡捨得打他!手高高擡起,最後還是輕輕的落在他背上,給他拍了拍一路的風塵。“好啦,知道你委屈了!走,師父請你喝酒去。”
兩人面對面坐着,爐上溫着綠蟻仙澧。宋院長斟了一杯給雲崢,慢慢的說道:“這也是造化弄人啊!你出事的消息傳出,李真人便已悄然閉關。他留言讓殷遠圖出任長老,這個用意,只要眼明的人,都看的出來,這是要讓他,慢慢接替流雲派掌門之職啊。哼哼,殷家幾代人的圖謀,算是在殷老頭的手上達成了!”宋院長冷哼一聲。
“師父,掌門不掌門的,我從來也不放在心上。”雲崢喝掉手中酒,笑着說道。他是真心這麼想的,並不是爲了安慰宋院長而說的託辭。
“你真能這樣想,那也就罷了!”宋院長點了點頭。“其實這掌門,也沒什麼好做的!看許望亭這些年,自從在他師父手裡接過掌門之職,操了多少心!那如像我這般,做個煉丹院院長來的愜意。哎,說起來老夫也老了,早該頤養天年。這院長一職,今後就由你擔起來吧!”宋院長忽地一笑,想出來一個主意。
雲崢有些哭笑不得。師父這是怕自己難過,才這樣說的吧。
“師父,這院長你且好好做着就是。徒兒再不爭氣,也不會只能從自家鍋裡撈飯吃。”雲崢笑着說道:“以我現在的情況,去哪他們還不得笑臉相迎?師父你是怕弟子餓死嗎?”
“也是,”宋院長拍了一下大腿道:“依你的煉丹技藝,景國各地,哪裡不能去的?需要在這裡受這些骯髒人的鳥氣。哼哼,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徒兒,你回頭也給星落小娃娃發個信,讓他們且先不要回來,就在外面呆着吧。”
“嗯!”雲崢笑着敬了宋院長一杯。
第二日,雲崢上了流雲峰,準備把噩夢蛛的事情與許望亭說一說。走到無極殿門前,卻見殷遠圖也遙遙走了過來。
“呀,這不是我們的雲長老嘛!真是命大啊!哈哈哈哈!”殷遠圖笑着迎了上來,微微挑眉看着雲崢。那一股挑釁的樣子,讓人真心想在他臉上來一拳。
“哦!讓殷長老失望了!倒是雲某錯了!”雲崢淡淡地說道:“不過殷長老以後還會繼續失望的。沒事,失望的時候多了,你也就習慣了。”
“是嗎?我們走着瞧!”殷遠圖冷冷地笑了起來,率先走進無極殿。
許望亭、殷在野等幾位長老已經在堂上。殷在野不滿地道:“遠圖,你磨磨唧唧的幹什麼?還想讓所有人都等你不成?”
“爺爺,不過是在門前遇到雲長老,聊了一會。”殷遠圖歉意的給其他諸位長老拱了拱手。
雲崢心裡一冷,淡淡地道:“呵呵,看來我來的不巧啊!”
“哪裡話!”許望亭笑呵呵地說道:“雲長老來的正是時候,請坐請坐。我先前還說要着人去請你過來,殷長老卻說你這幾日勞累,今日也沒什麼大事,讓你先歇歇。”
“如此,卻要謝謝殷長老的好意了!”雲崢淡淡地看了在場諸人一眼,自管自的找地方坐下。
幾人互看一眼,不禁有些尷尬。雲崢再是年紀小,可既然有了宗門長老之職,就該在議事的時候請人家過來。如今被雲崢撞破,他們也覺得甚是不好意思。
“掌門師兄,你們今天議的什麼事?現在可以講了!時間寶貴不是嗎?”雲崢淡淡說道。
殷在野咳了一聲道:“既然雲長老想聽,那邊聽聽吧!”看着其餘八人說道:“諸位不介意老夫出這個頭吧?”
許望亭道:“殷長老請講。”
“話說,這事跟雲長老還很有相干呢!”殷在野對着雲崢冷笑着道。
“願聞其詳!”雲崢舉起茶杯,對着殷在野舉了舉,示意他繼續。
殷在野心裡一惱,冷聲說道:“說起來,這事與你也脫不了干係!你且說說,你到底做了什麼,卻讓當初邢真人攆上門來?我流雲一派的聲譽,都被你丟到南滄江裡去了。”
“殷長老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雲崢把手裡的茶杯重重的擱在案上,冷笑着道:“你連邢真人爲什麼上門都不知道,卻一口說是因爲我的緣故。殷長老,捉姦捉雙,捉賊拿贓!你可不能紅口白牙,平白無故的污人清白啊!”
“此事當日人人得見,你抵賴的了嗎?”殷遠圖不屑地笑着。
“抵賴什麼?”雲崢白了他一眼說道:“我與邢百德真人,相行萬里,直至大漠歸來,兩界關數千修士,人人得見。若邢真人真要與我爲敵,恐怕諸位也見不到我了吧?殷遠圖,你爲了給我潑髒水,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你這話,誰信啊!”殷遠圖打了個哈哈,環視了衆人一眼。“雲長老,自從你擔當宗門長老以及宗門行走之職,前前後後給咱們流雲派帶來多少麻煩!這次,你竟然還招惹到金丹真人身上去了。”他騰地站起身來,對着諸人團團一躹到地。“諸位長老,本來我資歷淺薄,也不該我說。可是,爲了流雲派的將來,這話我不得不說。”
他看着雲崢,咬着牙冷冷地道:“我提議,罷黜雲崢宗門行走之職,只保留宗門長老職務,近期內,禁止再參與宗門事務。”
有三位長老互看一眼,點了點頭。其他四人板着臉,不置可否。許望亭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落了下去,看着雲崢有些歉意,看向殷遠圖的目光裡,便多了幾分惱怒。
你這小子也太性急了吧!是,你現在把雲崢搞臭,搞下去了,你是如願以償了。可是,捱罵的人是本座啊!
他輕咳了一聲,站起身來,預備說幾句話。
雲崢已經站起身來,懶懶地道:“原來你們就是說這個事啊!好啊,你們覺得好,你們決定好了!”說罷,退開案上的茶盞,對着諸人拱了拱手道:“就不打擾諸位議事了,雲某告辭!”。說罷,施施然走了出去。
殷遠圖憋了半天準備了許多話,便是想要說服諸位長老。豈料雲崢完全不接招,直接便跑了。這分明是看不起他嘛!他倒寧願看到雲崢急不可耐,強力爭辯的樣子,也強勝如此他如此雲淡風輕的離去。
“這位雲長老,也太不曉事了!說着議事,自己卻跑了,這成何體統?”屬於殷在野一派的胡長老怫然不悅都說道。
“就是,就是!仗着自己有一些小小的功勞,便不把我們這些老傢伙放在眼裡,真是不像話!”其餘兩位長老也忿忿說道。
殷在野笑着道:“雲長老年紀還輕,脾氣大一些也能理解。人不輕狂枉少年嘛!哈哈哈哈。”
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便是要給雲崢敲一個恃功自傲,無視尊長的名聲。許望亭如何不知道他們的意圖,可是自己若是開口的話,只怕幾人還要說出更多的話來。
他眼帶希冀的看着其他四位長老。那四人只管眼觀鼻鼻觀心,不接許望亭的眼神。許望亭暗歎了口氣,輕咳了一聲,“諸位……”
“稟告掌門,無鋒門有信需掌門輕啓。”忽然,門外有人通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