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滿心的不捨與依戀,郎硿再次回頭看了看那熟悉的城主府。咬了咬牙,登上車輛,落下車簾,冷冷地道:“走吧!”
龍鱗馬一聲輕嘶,噠噠聲裡,城門越來越近了。
“侯爺,我們去哪?”老夫人擡起紅腫的雙眼,輕聲問道。
“暫時先去玉崑山別院吧!”郎硿嘆了一聲說道。回頭看了看後邊轆轆作響的車隊,車伕隨從,都面目呆滯,死氣沉沉。
“哼哼!不過是沒了靖州侯之位,老夫依然是金丹真人,一方強者,需要這麼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嗎?”郎硿心裡火起,若是往日,早就一掌拍了過去,殺雞儆猴了。不過此刻尹西多等人還在後面看着呢,且不能被他們看了笑話。
“只要老夫能進入元嬰期,皇帝自然會找我回來,到時候,你們拿走的一切,都要給我加倍奉還!”郎硿臉上掠過一抹殺氣。
“玉崑山?”老夫人暗歎了口氣,心道:“雲崑山那裡一片荒涼,除了玉昆駝和一些玉石,便沒有其他產出了,周圍數千裡都沒有像樣的城鎮。侯爺雖然失勢,卻也沒必要去那裡受苦啊!”
不過郎硿一向剛愎自用,老夫人也不敢深勸。其他子侄輩,更是不敢多言。長長的車隊緩緩出了城門,前方,是一片蒼涼的灰黃。
玉崑山,在靖州城以西五千餘里之外,是大漠裡的一座方圓三百里的孤山。以現在的速度,大約要六日纔可以到達。
第三日,一行人行至星星泉。這裡是一個很小的綠洲,許多細小的泉眼在一道巨大的沙丘之下,匯聚成一面小湖。湖畔稀疏的長着幾顆樹木,在凜冽的冬風裡孤獨的顫抖着。
“原地紮營修整,明天天亮以後繼續出發!”郎硿只是輕聲喝道,千餘人皆聽的清清楚楚。
“晚上注意警戒!第一小隊,第二小隊護衛東西方向!”原城主府主管大聲喊道。然後上前對郎硿說道:“侯爺,您也該歇歇了!”
“好,晚上警醒一些,尹西多那賤種會這麼老實?我卻是不信!”郎硿冷冷地說道:“等到了玉崑山,再好好修整,那裡是咱們的地盤!”
“是,侯爺!”主管俯身應道。玉崑山,郎家已經經營了數百年,雖然玉昆駝與玉石的產出並不能滿足每年的花銷,可歷代靖州侯都沒有放棄這片看似雞肋的產業。整個玉崑山別院,修築的如同一座小城一般。現在,他倒是有些佩服郎家歷代先祖的眼光了,起碼現在便有了退路。
夜色深沉,犀利的夜風自沙丘間呼嘯而過,捲起片片沙塵。營帳裡,郎硿撫劍而坐,明月石柔和的光輝照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波動。
“來了!”他微微擡頭,心裡暗自說道。帳簾一動,郎硿的身形已然消失。
“嗖嗖嗖嗖!”無數支火箭自四面八方飛射而來,落入小湖旁的營地中。
“有人夜襲!全體人員準備迎戰!”各護衛小隊的隊長扯着嗓子吼道。一道道人影自燃燒的帳篷間躍了出來,向着各隊隊長奔去。
老夫人也拎着一柄長劍,劈斬着着火的營帳,與其他女眷合力開闢出一片空曠的地方來。“拿的起劍的,都給我準備戰鬥!”她神色冷冽,看着那些驚恐不安的女人們大聲喝道。
“是,老夫人!”野利氏走到老夫人身旁,長劍在手。“男人們都去打戰了!我們只能自己靠自己!都打起精神來。看看你們後面,都是自己的孩子,我們不拼命,他們就沒命了!”
給她這麼一喝,這些女人們也鎮定下來。把礙事的寬袍大袖的外衣脫掉,只着緊身的小衣。有人笑道:“二夫人,我們也是修士,打戰而已,怕什麼?”
“小心!有人衝進來了!”老夫人沉聲喊道。
天空之上,郎硿一人獨對兩人,金劍泛起萬道金光,向着二人滾滾而下。
“尹西多,我知道你會來!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取我姓名!”郎硿忍着怒氣,冷冷地道。
“呵呵,這可不是我個人的意思!”長鄞候笑着說道,對着旁邊御使着一把玉尺抵禦着郎硿進攻的左將軍說道:“將軍,你說是不是?”
“哼,郎家世鎮靖州,卻欺下瞞上,罔顧君恩,實屬大逆不道!此等蛀蟲,早就應該滅了!陛下大度,幾次給你們機會,卻始終不思悔改!郎硿,速速束手就擒,我可以在陛下面前,給你求情,留你一命!”
郎硿向天哈哈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要老夫束手就擒,休想!看劍。”說罷,雙手合一,無數金劍自身後以此排開,宛若一對金色的大鵬翅膀。跟着一聲青嘯,便向着二人刷去。
尹西多雙手橫執落沙杵,舞出萬千杵影,將襲來的劍影紛紛接住。一片的左將軍也不甘於後,玉尺散發出耀目的清光,將自己這方的金劍盡數攔下。
“你們以爲靠你們兩個人,就可以把我拿下了!笑話!”郎硿冷冷地道。
“郎兄,你且看看下面吧!再打下去,你可就要變成孤家寡人了!”尹西多微笑着說道。
郎硿不由得向着下方看去。小湖邊的營地上,火光熊熊。數千黑衣人從四面向着營地中殺去。自己離開城主府,大半的衛隊都沒有帶走,只有一些郎家的老人們跟着。這些老家人,論忠心自然沒得說。可是論實力,就有些一言難盡了。其他的郎家子弟,成才者更少,此刻被黑衣人一衝,猶如狼入羊羣,頓時潰不成軍。
自己的老妻帶着一幫婦孺,也在與殺過來的數十人戰在一起。地上橫七豎八,已經倒下十餘人。她們護着一些尚未成年的孩子,正一步一步往湖邊後退着。
“你們這些畜牲,連婦孺都不放過!”郎硿鬚髮皆炸,怒吼道。靈訣催動,金劍猶如海潮翻滾,向着二人鋪天蓋地的劈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郎硿,你要是不死,我們怎麼能睡的安穩?”尹西多哈哈大笑,滿是快意。
“好好好!”郎硿氣急反笑,“那就拿出你們的本事來吧!這點技倆,還拿不下你家郎硿爺爺!”
“老小子!休要猖狂!看法寶!”左將軍白朮被激怒了。裁玉尺毫光大方,頓時化作一塊長十餘丈,寬厚近丈許的巨大玉尺,當頭向着郎硿砸去。
半邊金劍被這玉尺毫光一壓,頓時節節斷裂,化作烏有。
“左將軍,我來助你!”尹西多長杵一擺,帶出一道黃色光芒,對着郎硿當胸刺去。
郎硿左手一招,數百枚金劍組成一道金劍漩渦,向着長杵迎去。
“卡卡卡卡”一陣脆響,天上各色光芒大作,跟着紛紛化作一片流光,消失在夜色裡。
老夫人看着自己周邊的人越來越少,不禁既是憤怒又是心痛。
一個遠房的孩子,往日裡總是帶着甜甜的笑叫她大祖母,現在卻躺在沙地裡,圓睜着眼睛裡卻再也沒有了光彩。小小的身軀下,鮮血浸潤了下方的沙地。
那是老五家的媳婦,被人一劍穿心,猶自想護着後面自家那十歲的孩子。可是將她刺死那人,卻一腳踢開她的屍首,一劍便將那已經嚇傻了的孩子劈成兩半。
“你們這些畜牲啊!”老六家媳婦忽然發狂,一腳將自家的女兒踢入後面的小湖裡。跟着丹田一震,一股狂暴的氣息瞬間涌了出來。
“不好,她要自爆!”幾個黑衣人驚恐的叫道。想要退後時,卻已經來不及。一聲巨響後,兩人當場被炸死,一人重傷倒地,被自旁邊掠過來的野利氏一劍梟首。
“六弟妹!”野利氏心裡一酸,險些留下淚來。六弟妹往日與她不合,可是看她死的如此慘烈,也不禁傷痛不已。
今天這局面,大家都看的清楚,對方是奔着滅門來的,在場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遂死了投降討擾之心,一心拼命罷了。
下方的火光漸漸湮滅,郎家子弟的慘呼聲逐漸微弱,終於再無生息。
郎硿拼勁全力,拼着硬捱了白朮一擊,自滿天黃芒和清光中破除一條路,向着玉崑山方向衝了過去。
“快追,不能讓他跑了!”白朮叫道,裁玉尺一擺,便向着郎硿遁去的方向追去。
金丹真人的速度何等迅速!沒了牽掛的郎硿,不過一個時辰便衝到玉崑山地界。
“全體人員給我聽着,全力阻擊後方來人!”郎硿大喝一聲,越過玉昆城,向着後方的玉崑山落了下去,頃刻消失在山影之中。
城上護衛得了郎硿的命令,立刻將破罡弩支起,待天際流光閃動,立刻百箭齊發。
尹西多和白朮緊隨郎硿而來,迎面而來是一大片黑黝黝的箭鋒。兩人靈氣鼓動,一圈一繞,大片的箭雨便在氣機牽動之下返了回去。城上諸人躲避不及,頓時倒下一片。
只這麼一阻,郎硿的身影便消失在玉崑山中。
“蠢貨,壞了我的大事!”尹西多臉一黑,落沙杵一擺,無數沙影化作一片沙塵風暴席娟城頭。近百人的護衛除了數位築基後期修士苦苦撐住,其餘人等皆一個照面便被捲來的沙暴侵入身體,打的跟篩子一般。
“回來再處理你們!”尹西多惡狠狠地說道,一步未停,繼續追了下去。
城上諸人發一聲喊,頓時四散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