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只是拍了拍手的功夫,道玄就已經解決了眼前這好幾個五斗米道的道衆。
有個高手在身邊就是省事,張弛心中高興得不得了,然後和道玄三桐一起,把這幾個被道玄打暈的五斗米道信徒拖到了僻靜無人之地。
再過了轉眼的功夫,幾個人就把自己身上的衣衫和那幾名五斗米道的道徒換了一下,破衣草鞋,三桐看着張弛的模樣大笑:“張兄弟你還別說,你穿上這身還真想個流民。”
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張弛無奈,怎麼說我以前也是大學中系話劇社的成員,那當然是演什麼像什麼的。
這時若水姑娘也從旁邊轉了出來,身上也是換了一身五斗米道中最普通道徒的一身流民般的裝束。
不過張弛抱着雙手左看右看,總覺得缺點什麼。看了半響張弛才恍然大悟,並不是少了什麼,而是若水姑娘太漂亮了,怎麼裝也不像是流民。想到這裡,張弛就從旁邊地上抓了一把泥巴,在若水姑娘臉上一頓亂抹。
若水姑娘何等聰明,當然知道張弛這是在幫他易容化裝,看着黑乎乎的泥巴雖然有些怕,不過卻也沒躲。等張弛把泥巴在若水姑娘臉上抹勻,你還別說,真看不出她是個女人。
張弛看着自己的傑作,嘿嘿一笑。三桐和道玄也覺得好笑,都忍不住指着若水姑娘捧腹大笑,若水姑娘害羞,一跺腳說道:“有什麼好笑的,難道我不像是流民麼?”
道玄早都笑彎了腰:“不是不像,你現在簡直比流民還更像流民。”
“我是像了,可是你還差點。”張弛摸了摸道玄的光頭,總是覺得和這身衣服不是很協調,左右瞅了瞅,又在地上拾起一件衣衫撕成布條,纏在了道玄的腦袋上,然後還自言自語的說道:“現在好了,有了這個圍巾遮住你的光頭,這下才像流民。”
衆人笑了一番,張弛止住笑:“別胡鬧了,現在五斗米道的大軍已經走遠,我們趕快跟上去吧。”
幾人打扮得和五斗米道的普通道衆一模一樣,五斗米道的道衆都是四海流民聚在了一起,彼此很多也不熟悉,更無人來詢問他們幾人,他們就跟在五斗米道大隊人馬的後面,一路又跑回了山陰城東面。
王謝就居住在山陰東南,五斗米道大軍先是直入王府,畢竟王凝之是現在的會稽郡內吏,山陰城中官職最高,可憐王凝之手中空有大量的守兵,卻還沒來得及調度,五斗米道大軍就已經衝進了王家府邸。
五斗米道道衆將王凝之抓出來的時候,他還在拜神施法,求陰兵庇護。可惜五斗米道自從聖女自仙山而回,信心大漲,有聖女法力加持,能調配九九八十一萬陰兵鬼卒,哪用管你的陰兵?恐怕你就算能請到陰兵,也早被聖女手下的陰兵殺得潰不成軍。
因此五斗米道的道衆雖然迷信,此刻也是二話不說,一頓亂刀將王凝之砍成了肉醬。
張弛等人在大隊人馬之後,等張弛來到王家宅邸的時候,王家滿門男丁竟然已經被屠戮乾淨了。
昔時的名門望族,原來王謝門閥最輝煌的時候誰又能想得到,也不過就是一代之隔,竟然滿門受戮。否極泰來,看來當真一點也是不假的。
滿門收戮,王家府上遍地屍首,三桐道玄雖然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可此時也是驚得連連咋舌。張弛這時發現領隊的那名大祭酒已經領着人又已經蜂擁殺上了謝府,張弛連忙叫過三桐道玄和若水姑娘,跟着人羣趕了上去。
王小姐至死都心懸謝家,張弛雖然表面上不說,但愛屋及烏,其實他心中,也多少有些牽掛謝氏一門。
和五斗米道道衆一起衝進了謝家內堂的時候,謝家人也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只剩屏風後面,還有一箇中年婦人和一名孩童。
那名婦人拉着這名孩童,抽泣說道:“孩兒,你快從後邊逃去,快跑呀。”
那名孩童牽着婦人的一角,眼圈一紅,但卻沒有哭出來,只是堅定說道:“孃親,前人曾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現在跑又能跑到什麼地方去,他們若是要殺孃親,就讓他們連孩兒也一起殺了吧。”
這名孩童雖然年紀尚幼,但卻有如此的骨氣!
張弛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有骨氣之人,這樣的人死了倒是有些可惜。
更何況王小姐生前一直爲謝家苦力經營,他真不忍心輝煌一時的謝氏門閥最後竟然無人延續香火。所以無論出自哪個角度,這個小孩他還是應該救上一救。
張弛只是心中想的這麼一瞬間,五斗米道衆就已經衝上前去,當先一人只一矛就刺死了那名婦人,張弛一見再不救恐怕就來不及了,連忙大叫一聲:“你們這些鬼卒,竟然在這裡偷懶!後院還有不少謝家的護院兵將,還不快前去殺光!這一個小毛孩子,難道還能殺人不成?”
五斗米道道衆都是四海的流民,匯聚一處,這些人哪裡懂得什麼東西,向來都是上面的祭酒說什麼便是什麼,此時張弛忽然義正言辭出來一陣喝問,雖說在場所有人都不認識他,卻也無人敢來反駁。
五斗米道教內生活樸素,就算是祭酒也有很多衣衫和流民一樣,誰知道現在跳出來的這個人,是不是哪個祭酒?況且又見張弛身後有三個鬼卒緊緊跟着張弛,在教內有人貼身護衛的待遇,恐怕也不多見。
因此道衆也不敢反駁,只得退出了內堂朝後院去尋張弛所說的護院兵將,可是傻呵呵的轉了一大圈,只看到遍地的死屍,哪裡來的活人?
那名孩童看着母親的屍身,卻也不哭。若水姑娘抱起他來,問道:“你孃親死了,難道你不傷心麼?”
“你們是誰?”那名孩童也不知張弛等人是誰,不過看張弛救了自己也不似壞人,可卻又和那些壞人同路而來,因此稚聲稚氣的問道。
若水姑娘畢竟是個女人,愛心氾濫:“我們是壞人,我們是來救你的。”
那孩童眼圈紅紅,但卻一直沒哭,見眼前幾人果然不像壞人,才說道:“哭有何用?哭哭啼啼乃是懦夫,今日裡我死了也就罷了,若是不死,我應記住那些人的模樣,等我長大後方能報仇。”
若水姑娘顯然被這句話震住了,她沒有想到一個孩童就有這麼堅定的心志。張弛讚揚的拍了拍他的腦袋問:“你叫什麼名字?”
“謝靈運。”那孩童說完,張弛幾乎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