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軍飛過凌峰口,萬馬停懸湔江灣。當日巴山數千裡,書生兵敗梁州關。”
穿越以來張弛先後遇到了佛門的道遠和天機門主佔太奇,他也早已經總結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絕不能小看和尚與道士,還真說不準哪一個就是絕世高人呢。
而且這個和尚貌似癲狂,可是說出來的詩還真有那麼幾分意思,仔細琢磨這後四句,其中一共有三個地名,分別是凌風口、湔江灣和梁州關,這中間又有什麼聯繫?
一個瘋和尚說的話,衆人也都沒有在意,只有張弛把這個和尚唸的詩仔細品讀了幾遍,卻也沒有看出什麼蹊蹺。
想了一會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張弛也就不再深究,有些事情沒到那個時候,是永遠也想不明白的,將這幾句詩默默記下,就回到了太守府。時間已經到了中午,還沒等吃午飯,張弛先記掛起了道玄和暗刃的傷勢。
三人中張弛受傷最輕,道玄其次,道玄自由練武,向來身體強健,恢復能力也極佳,現在早已經沒有了大礙,在牀上躺的發慌,可張弛依然堅持讓他好好臥牀養傷。
看完了道玄,張弛就來到了暗刃的房間,誰料剛一開門,一道寒芒已經直射了過來,把張弛嚇了一跳。
那道寒芒是一柄劍,持劍之人就是暗刃。
“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就到處亂跑?”張弛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暗刃已經重新又把面紗蒙在了臉上。
暗刃傷得最重,現在也不過剛剛能下地走路,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所以張弛才這麼說。
“算我當初信錯了你,你果然是狗官!”暗刃的劍鋒就在張弛咽喉前半寸之處,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取張弛的性命。
張弛有些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成了狗官?”
“還敢狡辯!你如果不是狗官,怎麼住得家中如此奢華?”暗刃冷哼一聲:“當初在寒門分舵,何師弟說你是朝廷走狗我還不信,今日看來他果然沒有說錯。”
原來是這麼回事,張弛明白了緣由:暗刃定然是醒來後一見身置太守府內,誤以爲張弛就是朝廷的官吏,那如此說來,當初張弛隨她前往寒門,肯定是爲了確定寒門分舵的方位,然後好讓大軍前來圍剿。
事也湊巧,朝廷的軍隊果然就是在張弛到了寒門分舵之後前來圍剿,而現在張弛又在太守府中,難怪暗刃起了疑心。
可張弛一言半語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勉強笑道:“如果我果然是狗官,早就把你殺掉了,我幹嘛又要救你?幹嘛又要把你帶到這裡養傷,讓你用劍指着我?”
張弛說得有道理,事實上暗刃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心中不解,所以纔沒有直接下了殺手,否則剛纔張弛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就絕不會還有命在。
暗刃也沒有理會張弛,只是冷冷的質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巴郡太守府。”張弛如實做答。
這一個回答的確讓暗刃吃了一驚,身上一抖。暗刃她不知道事情根由,張弛住在太守府中,而且出入如同自己家,她也難免以爲這裡就是張弛的府邸,她雖然猜測張弛是朝廷的走狗,可卻從來沒想過竟然是一郡太守這麼大的官兒。
暗刃手上一抖不要緊,可把張弛嚇得夠嗆:“大俠,你可別激動,千萬要淡定,淡定。你的手抖一抖不要緊,可別把劍抖到我的喉嚨上。”
暗刃也不理張弛,繼續冷冰冰的問道:“這麼說你是巴郡太守?”
“不是。”張弛依然如實回答。
“那你是太守的走狗?”
“也不是。”
暗刃大喝一聲:“還敢騙我!你如果不是太守,也不是太守的走狗,怎麼住在太守府中?”
張弛攤了攤手,很是無奈:“實際上是巴郡太守知道我來了巴郡,搬出太守府讓給我住,我說我不住,他偏讓我住。”
張弛說的本來全都是實話,可是暗刃不信:“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不成?再不說實話,小心我割下你的項上人頭。”
張弛心中一下就想到了穿越前在網絡上看到的那個建築師在牀上等火車的笑話,改編一下然後就苦笑着和暗刃講:“從前有一家人請木匠沿街蓋了一棟房子,後來夫人找來木匠說,每當外面有馬車經過牀都會搖動,木匠覺得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那位夫人建議他躺在牀上體會一會馬車經過時的感受。誰料木匠剛剛上牀躺下,夫人的丈夫就回來了,他見到此情景,厲聲喝問:‘你躺在我妻子的牀上幹什麼?’,然後木匠戰戰兢兢的回答說:‘我說我是在等馬車,你會相信麼?’”
“你會相信麼?”張弛雙手一攤:“有時候說真話的確是很像是假話,可是我真的是再說真話啊。”
縱使是暗刃冷冰冰的性格,聽了這個笑話也忍俊不禁,差點“噗哧”笑出聲來,不過她還是及時的忍住了笑聲,雙眼一瞪:“少廢話!就算你不是狗官,那也和狗官有瓜葛,不是什麼好人!”
張弛知道暗刃對官員都有偏見,只好勸她說:“其實也不是所有的官都是狗官,也有不少的好官。”
“哼!有好官怎麼不見有人發兵抵抗胡人?”暗刃說道:“全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張弛搖頭嘆息:“你們寒門分舵裡的兄弟倒是有滿腔的熱血,可結果還沒等有機會去殺胡人,就先被別人給宰了。”
張弛話音剛落,暗刃大怒,藐視她寒門裡的兄弟那就觸了她的逆鱗,劍鋒又逼近了張弛咽喉許多,張弛的皮膚已經感受到了劍鋒上傳來的絲絲涼氣。
不過張弛還是說道:“可憐,可嘆!”
“你說誰可憐可嘆?”
“我當然是說你。”
暗刃已經被氣的渾身發抖:“好,好,我倒要聽聽你說我怎麼可憐可嘆,哼哼,如果你說不出或者說得不對,我今日定要取你的項上人頭!”
張弛也不怕她,傲然的細細道來:“做人可不能太憤青。這個天下的很多事情,並不是徒有一腔熱血就能做成,而是需要審時度勢,統籌兼顧。縱使你寒門中人都有一腔熱血,可憑藉這一腔熱血,你又能殺幾個胡人?就算你能殺一百一千,就算寒門中人的武功全都絕世無敵,可一共有多少人?胡人兵馬源源不絕,總有把你們累死的時候,胡人還是照樣攻取蜀中,你們除了殺身成仁之外,又能有什麼作爲?”
暗刃不知道憤青是什麼意思,不過其他的這些倒是聽得清楚明白,雖然她自己不願承認,可張弛說的都是事實,在漫山遍野的大軍面前,武功再高也無濟於事,況且寒門人數有限,又怎麼抵抗得住胡人的大軍?
“那你又能怎麼審時度勢,統籌兼顧?”暗刃說着,手上也放鬆了許多,劍鋒離開了張弛喉嚨上的肌膚。
“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張弛分析說道:“你們現在四處刺殺這種辦法,在我看來實在是非常不可取。現在胡人要攻入蜀中,大家面臨的可是同一個敵人,應當儘可能團結能夠團結的力量,相互合作才能打敗強敵。我們現在這樣鬥來鬥去,你去刺殺他,他來圍剿你,結果只能讓胡人坐收漁翁之利,這不是正中了胡人的下懷麼?”
這句話說的沒錯,暗刃也垂下了頭,想了一想,又說道:“可是那些狗官貪生怕死,又怎麼肯發兵抗胡?”
張弛嘿嘿一笑說道:“所以我們現在最應當解決的問題是讓狗官發兵,而不是刺殺,想來現在蜀中也有不少人主戰,只不過勢單力薄不敢妄自發兵,只要尋得一個契機,與這些人首先合作。當然也有一些人的確就是狗官,貪生怕死,甚至賣國求榮的也大有人在,不過我們也可以通過各種辦法逼迫他們發兵,最終形成合力,擊敗強秦,等打敗了胡人,再回過頭來對付這些狗官。”
張弛笑着說道:“像你又要抗胡,又要殺狗官,四處樹敵,最後又怎麼能救蜀中?審時度勢、統籌兼顧纔是上策。”
暗刃跟着張弛說的思路,也不住的點頭,張弛說的沒錯,句句在理,不過暗刃還有些不大放心張弛:“你說的都是真心話,沒有騙我?”
“沒有半字虛言。”張弛說道:“過些日子我就要前去成都覲見成都王,先說服成都王下令發兵抗胡,其他的事情到時再說。”
暗刃見張弛說的不像是假話,這纔將長劍放下:“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不過我要時刻跟在你身邊,從今日起你片刻也不能在我的視線之外。要是讓我發現剛纔所說的並非發自真心,我第一個就要殺你!”
“我是男的,難道我要解手也要在你的視線之內?”張弛調笑說道。
“你!”暗刃氣得又要舉劍。
張弛連忙說:“別生氣別生氣,跟着我就跟着我吧,可你總要先把傷勢養好,這樣日後你要殺我,也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