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好好的一次拜佛之行會鬧出這麼多的事情,謝慎直是有些無奈。
但細細想來刺客選擇在他拜佛之時行刺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畢竟他平日裡基本是是內閣和府中兩點一線。
內閣自不必說,位於宮禁九重之中刺客根本不可能進入。
至於謝慎的宅邸同樣是戒備森嚴,而且有西廠的番子在暗中觀察。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就會第一時間跳出來將刺客拿下。
謝慎絲毫不懷疑西廠番子們的業務能力。那些刺客肯定也不想頂着如此大的壓力行刺。
故而他們便需要選擇一個謝慎不在內閣和家中的時候動手。還真的讓他們等到了!
謝慎和芊芊去護國寺禮佛對刺客來說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來到護國寺上香的香客很多,他們可以利用人羣很好的隱藏自己。
二來佛門乃清淨之地,謝慎不會有太多的戒備。
要不是謝慎應變得當,說不準還真讓這些刺客抓住了機會。
卻說那幾名刺客被拿下後,謝慎並沒有叫人直接把他們送去順天府衙。
道理很簡單,他不確信順天府知府是不是壽寧侯的人。如果順天府知府恰巧是壽寧侯的人,這不就等於放虎歸山了嘛。
何況這種案子牽扯衆多,最後多半是交給廠衛處理。與其多倒一次手,倒不如等天子下旨後直接交給谷大用。
在這件事上,謝慎的態度很明確,必須要由西廠來審訊。如果連這點都不能保證,那將錯過搬倒壽寧侯的最佳機會。
當然,這件事最終還是要讓天子來拍板。正德皇帝的態度直接左右了案情的偵查進展。
謝慎決定在壽寧侯惡人先告狀前率先面見天子。
他甚至都沒有換掉被刺客撕扯出一道口子的袍衫直接往豹房而去。
張永見到小閣老衣衫破損,面容憔悴的樣子直是一驚。
“哎呦,小閣老,您這是怎麼了?哪個不開眼的招惹了您,咱家去替您理論理論。”
張永雖然也覬覦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但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不是馬永成和谷大用的對手。故而在這個問題上他很現實,不叫老子爭也可以,你們給拿出誠意來。誰給的誠意多,老子就跟誰合作。
谷大用和謝慎交好的事情他自然也清楚。
故而他對謝慎頻頻示好,就是希望能夠把意思傳達給谷大用,讓谷大用做出選擇。
謝慎此刻卻沒有和張太監閒話的心情,他搖了搖頭道:“哪裡是招惹了謝某,此人是要謝某的命啊。張公公有所不知,謝某陪拙荊前去護國寺禮佛,不知從哪裡冒出幾名刺客,刀刀直衝要害而去。若不是謝某有一衆忠心護主的家僕恐怕就要橫屍護國寺了。”
刺殺?
張永直接愣住了。
這也太玄乎了吧?謝慎是文華殿大學士,名正言順的內閣首輔接班人。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對他無限敬重。面對這樣一位朝廷重臣,竟然有人敢去行刺?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陛下可在殿中?”
謝慎一臉悲憤的說道:“謝某這次便是向陛下辭官的。這個官再做下去怕是連性命都要丟了。”
張永這下有些明白了。謝慎這是要向皇帝陛下施壓啊。用辭官作爲要挾,讓皇帝陛下徹查此事,揪出幕後之人。
不愧是文狀元,心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別啊。陛下和大明朝哪兒能離得了小閣老啊。您只要向陛下陳情,咱家相信陛下是一點會爲小閣老做主的。”
張永說了幾句客套話,謝慎也應了一應,算是各自把戲份做足。
待謝慎經宣入殿後,他又醞釀了一番情緒,見到正德皇帝后徑直跪倒,連叩三首。
這可把朱厚照嚇壞了。
先生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有說有笑的,加之他免去先生君前跪拜之禮,二人已經許久沒有以這麼陌生的方式見面了。
“陛下,請免去臣文華殿大學士之職吧。”
謝慎開門見山的說道。
“先生莫要說笑,這可嚇到朕了。”
朱厚照面上一僵,嚇得就要上前扶謝慎起來。
謝慎卻搖了搖頭道:“陛下若不答應臣,臣便不起來。”
“先生這是做什麼啊。你先起來再說。”
“臣是想爲陛下鞠躬盡瘁的,但家人安危受到威脅,臣覺得還是回鄉的好。”
聽到這裡,朱厚照才稍稍明白了一些。原來先生是受了委屈,來向他訴苦了啊。
知道了原因就好辦的多,朱厚照沉吟了片刻,咳嗽道:“是誰欺負了先生,朕替你做主!別管是誰,只要得罪了先生,朕就下駕帖叫錦衣衛去廷杖他!”
“如果臣說此人派出刺客刺殺臣,陛下也只如此處置嗎?”
要是旁人對朱厚照這麼說話早就被拖出去打板子了。但謝慎有特權,因爲他是帝師,且是朱厚照最信賴的朋友。
但朱厚照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他皺了皺眉道:“有人要行刺先生?先生可否把詳情說一說,朕現在也是一頭霧水啊。”
謝慎便把如何在護國寺被刺,又如何脫險的全過程說給了朱厚照聽。
朱厚照聽過後直是憤怒的一甩衣袖道:“查,叫錦衣衛去查,竟然敢有人如此大膽,朕要滅他滿門!”
謝慎搖了搖頭道:“陛下,此人敢如此囂張證明其有所依仗,恐怕查下去也是不了了之啊。”
朱厚照被他這麼一激,冷笑道:“有所依仗?朕倒要看看,在這大明朝有誰比朕大!”
旁人說這話或許有裝逼之嫌,但朱厚照卻是絕對有資格說這話的。
誰叫他是大明朝最尊貴的男人,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
“陛下要真的想查,錦衣衛恐怕不太合適。”
“哦?爲何?”
“錦衣衛這幾年來做事情畏手畏腳,像這種大案錦衣衛恐怕也是抱着息事寧人的態度去查,能查出些什麼來?”
朱厚照自然明白錦衣衛畏手畏腳的原因,沉默了片刻道:“那就只剩下東廠和西廠了,先生覺得叫誰去查合適?”
謝慎見機會來了也不虛僞,朗聲道:“臣以爲西廠更適合去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