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似水,轉眼間來到了弘治十二年。
內閣首輔徐溥致仕後次輔劉健補爲首輔。這一人事變動並沒有改變大明朝廷的格局。
謝慎依舊在都察院做着風憲官,日子優哉遊哉。
芊芊爲他新添了一個大胖小子,如今兒子已經一歲多,正是討人喜的時候。謝慎每日處理完公務最喜歡做的事便是逗小傢伙玩。
兩世爲人這還是他第一次做父親,那種感覺很難用言語形容。
弘治十二年的兆相看起來十分不錯,儼然一副國泰民安的景象。
朝廷開埠的好處初現端倪,貿易帶來的不僅僅是稅收還有許多美洲農產品。
除此之外,謝慎的開海建議使得明朝後期的白銀涌入提前了整整五十年。
這可是彌足珍貴的五十年,可以爲大明發展贏得機會。
弘治天子垂拱而治,萬民敬服,乃盛世之象也。
不過這年卻出現了一件讓朝廷上下蒙羞不已的事情。那就是會試舞弊案。
原禮部右侍郎陳卓因爲徐溥致仕亦被調走。接任的是翰林學士程敏。
其與文淵閣大學士李東陽一道主考會試。
只是這位程主考不知是得了失心瘋還是怎的竟然將題目賣給了唐寅和徐經。
這位唐寅就是大名鼎鼎的唐伯虎。
後來這件案子被揭發出來,唐寅和徐經的功名不但被除還貶爲吏員。主考官之一的程敏亦被勒令致仕,大好前途毀於一旦,不禁讓人唏噓慨嘆。
要知道禮部右侍郎兼任翰林學士就是標配的入閣前預備職位啊。前首輔徐溥當首輔前便是這個職位。
這程敏惜才也好貪財也罷,做了糊塗事直是害人害己。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會試已經兩試不中的王陽明終於中第,考取了二甲第七名的好成績觀政工部。
五月初五,是外察的日子。
所謂外察即對地方官的考察,每三年舉行一次,逢辰、戌、醜、未年舉行。
之所以選在五月,是因爲二三月是會試、殿試,不好叫外察官員搶了新科進士們的風頭。
與京察考察京官時的哀嚎遍城相比,外察氛圍要輕鬆不少。
這大概跟地方官每年奉上饋贈銀錢有關。
畢竟主持外察的是吏部和都察院。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既然拿了人家的錢財就要替人辦事,不然豈不是要被戳斷脊樑骨扎小人。
當然也不是說外察就是走形式。
畢竟即便打點到位,如果政績實在太差也難以升遷。
拿錢不辦事,有時也是無可奈何。
畢竟那些負責外察的吏部和都察院官員又不是被考察者的親孃老子,沒必要爲了錢把自己搭進去。
謝慎的便宜大舅哥徐倫自然也在這次考察範圍之內。
吏部謝慎已經叫謝丕打過招呼了,都察院更不必說。
好歹他也是個四品僉都御史,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大舅哥要在京師逗留近半月,自然住到了謝慎府上。其一是爲了表示親近,其二也是爲了粘着謝慎,怕外察考績結果有變。
謝慎對他這種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爲不置可否,由着大舅哥吃喝在府中,反正就當多養一個閒人了。
這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大舅哥徐倫優哉遊哉的在庭院中閒坐,謝慎走到他身邊笑道:“內兄,你的外察結果出來了。”
見謝慎來了,徐倫猛然坐起身道:“謹修,你可嚇死我了。”
謝慎笑道:“大喜事啊。”
“啊?”
徐倫生的一副五短身材,身體比例極爲不協調。
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做官之後養的膘。
他臉上肥肉一顫一顫道:“哈哈,謹修你快快說來,別吊我胃口了。”
“恭喜內兄升任兵部武選司主事。”
徐倫瞪圓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謹修你說什麼,我升任兵部武選司主事了?”
謝慎笑道:“我騙內兄作甚。”
徐倫一時狂喜。
六品官,他竟然升任六品官了。
最關鍵的還是京官!
在地方外放的久了,徐倫最大的夢想便是能夠調回京任職。
外人看起來縣太爺風光,可只有他知道縣令的委屈,不但要應付地方鄉紳,還得和刁民纏鬥。
加之不當京官就是不入流觀念的作祟,徐倫直是做夢都想調回京。
可是他的政績實在拿不出手,能夠平調就滿意了,想不到這次竟然有意外之喜。
謝慎並不認爲這有什麼值得狂喜的,壓低聲音道:“內兄還是低調一些,這纔剛剛開頭呢。”
對於徐倫來說,任職六部主事確實只能算開始。
要想繼續往上爬還有員外郎,郎中,侍郎。以徐倫的能力能夠做到侍郎就真該燒高香了。
“嘿嘿,叫謹修你笑話了。”
徐倫可謂春風得意,拍了拍謝慎的肩膀道:“走,請你吃酒去。”
也許是在謝慎這裡白吃白喝時間長了心裡過意不去,徐倫竟然難得的提出請謝慎吃酒。
謝慎卻連連擺手:“不了,我是抽空回來告訴內兄好消息。都察院裡還有公務處理,這便得趕回去。”
徐倫點頭道:“自該如此。”
不與便宜大舅哥多聊,謝慎拔腿便往府門外走,方一出府便坐上轎子道:“去督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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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顏三衛還在鬧事嗎?”
兵部大堂之中,兵部尚書馬文升陰沉着臉,聽着下屬的奏報。
“回稟大人,這些賊人反覆無常,實是隱患矣。不如派兵剿之。”
“放屁!”
一向溫文爾雅的馬尚書竟然爆了粗口,指着侍郎趙覽罵道。
“若不是李杲那個蠢貨擅自做主殺朵顏三衛族人冒功,怎會把朵顏三衛逼反!”
趙侍郎唯諾稱是。
弘治十二年正月,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
遼東總兵李杲因冒功設下酒席,誘使朵顏三衛互市的三百餘部族參加酒宴,並派刀斧手斬殺之。
事後李總兵上奏報捷稱:三衛分道入寇,官軍敗之。
這麼無恥的事情都做的出,也難怪馬文升面如死灰了。
“李杲已經上書請罪了。”
趙侍郎強自擠出一抹笑容。
“哼,若不是朵顏三衛使臣控訴他哪裡會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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