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丫頭,自己怎麼可能會對她動情,至多,只能算是憐惜她的不易,只能算是同情她的遭遇罷了,自己還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可老夫子已經那般斬釘截鐵的說了,自己就是陷入了情網,這就讓人很是費解了,腦袋有些轉不過來,此刻的張傑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似乎有些頭緒,可就是抓不住那個念頭。
不過等張傑來到了學堂,看着學堂前的一大塊空地,身體猛然一僵,心思已經飄香了遠方。
三年前,有個小女孩站在學堂外,焦急的等待自己,那時候老夫子在講論語,自己還是費了一番心思才從學堂裡跑了出來,然後和她一起去了小李村。
六年前,有個小女孩喜歡自己給她講西遊,她喜歡聽大聖的故事,所以每每聽到大聖被什麼佛祖妖怪打倒,她都要憤憤不平的找自己理論,到最後,自己甚至爲她特別編了另外一個版本的西遊,那個世界裡,齊天大聖手持如意金箍棒,所向睥睨。
六年後的今年,六年後的今天,她已經遠嫁他鄉,已爲人婦。
“這,便是我心中的執念吧!趙萍,不過是一個誘因,一個幌子,一個掩蓋我內心真實想法的遮攔!”
怔怔的站在學院門口,朝着遠方的小李村瑤瑤看了一眼,似乎,那個高挑的小女孩,又回來了一般。
“愛嗎?不是,這不能叫**,情嗎?也不是,還沒有到情的地步,這,就是我心中的一個執念吧!”
執念這東西,只要找到了病因,對症下藥,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遠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翻騰的雜念統統奮力的壓下去,看着學堂裡已經坐滿的學子,看着那些剛剛入學,一如六年前的自己那般好奇純真的目光,張傑就覺得,一切,都會變得更好的。
整理了一下衣衫,衣服是早上剛剛換洗的,身上也搭理的很乾淨,就是早上吃麪時,就了兩半蒜瓣,嘴裡有些味道,可惜沒有口香糖給自己漱口,不過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日上三竿,這是學堂裡學子的第一堂課,不能在耽擱下去了。
走進學堂的時候,原本嘰嘰咋咋的嘈亂孩童都自覺的閉上了小嘴,整個學堂頓時安靜了下來。
顯然,一羣半大孩子對於自己這個同樣是半點孩子的人站在講臺上很是吃驚,畢竟還有一個月才滿十二歲的張傑,站在講座後面,也只能漏出一個頭。
這便罷了,不該自己耍先生的威風,那就只能老老實實的待着。
從講臺後面走到了前臺,站在一羣孩童跟前,清了清嗓子的張傑掃視了一羣學子,臉上難得的帶着許些笑意。
那一雙雙眼睛,和六年前的自己,是如此的想象啊。
“張小相公,是你要給我們講課嗎?怎麼不是夫子來講課啊?”一個胖胖的小男孩首先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小胖子和張傑一個村,往日裡兩人有過照面,雖然不熟,可也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看到這個小胖子,張傑突然想到了昔日的同窗,劉胖。
記得幾年前,自己一頓老拳將那個小胖子打得鼻青臉腫,現在想來,那段打架鬥毆,卻成了自己六年的學生生涯中,不多的青春懷念了啊。
“怎麼,我給你們當先生,你們還不樂意?老夫子是秀才郎,我也是秀才郎,老夫子能當你們先生,我就不能當你們先生?”直直的盯着那小胖子,張傑一副不老實聽話就拿你開刀的兇狠模樣,第一次上課,如果不震住這些小王八蛋,那後面的課程肯定就沒法上了。
既然答應了老夫子替他教導學子,那自然就不能把事情搞砸了,果然,小胖子見張家小相公板起臉來,一張小胖臉頓時變得通紅,一副諾諾的樣子,再也不敢出頭了。
見一羣孩子都重新安定了下來,將老夫子的板凳搬到了前臺,張傑便大老爺一般做了下來,不過人太小,所以靠坐在這張略顯寬大的老爺椅上,完全就沒有了老夫子那般的淡雅氣質,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起來。
不過沒有關係,在這裡自己最大,自己就是站在椅子上,誰要是敢說個不字,就讓他嚐嚐老夫子的教棍是個什麼滋味。
“第一天上課,咱們就不說什麼百家姓千字文啦,以後有的是時間講那些東西,我蒙學的那個時候,老夫子第一天給我們講的,是規矩二字,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一切都是因爲有了規矩,才能正常的運轉,學堂裡需要規矩,因爲沒有規矩,那你們一大羣人就不可能上好課,家裡有家裡的規矩,尊敬父母,孝順長輩,不遵守這個規矩,你爹孃會讓你們知道爲什麼花兒這麼紅,村子裡有村子裡的規矩,縣城有縣城的規矩,府衙有府衙的規矩,天王老子都要有規矩約束,由此,你們便可以知道規矩的重要性!”
說到這裡,張傑停了停,原本想喝口茶水潤潤嗓子,不過可惜,事前準備不充足,沒有帶茶水,所以,便只能舔了舔嘴脣,嚥了口吐沫,也算是潤潤嗓子了。
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張傑環視一羣初入學堂的學子,特意看了一下坐在窗戶旁的小男孩,那裡原本應該是自己的座位,不過現在卻換了人,奇了怪了,有些眼熟。
等仔細看時,卻發現,窗口坐着的,正是前段時間還見過的,留着鼻涕的小男孩,趙霜的弟弟,兩月前,他還是一副留着鼻涕,手裡頭擺弄這玩意兒的孩童,而現在,他已經換上而來一身新衣,頭髮也不是之前那般亂糟糟的樣子,搭理的很乾淨,臉上的鼻涕也沒有了,一個偏偏少年郎便這般出現了。
既然他來了,張傑不相信自己的便宜小姑姑能放心她的親弟弟第一天來學堂,能不來看看?朝窗外瞅了瞅,不過可惜,沒有看到人影。
算了,沒來便沒來,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張傑環視學堂裡的三十多個學子,沉聲道:
“第一次講課,咱們也不談規矩,咱們談談一個叫做理想的東西?理想是什麼?你可以叫他願望,也可以叫他憧憬,總之,理想,是個很美好的東西,在進入這個學堂的那一刻,你們就已經從泥孩子,變成了讀書郎,既然是讀書的小相公,那就必須要有理想,理想,就是你們和學堂外那些泥孩子的區別所在。”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要是告訴你們的是,我就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不,應該說,我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給自己制定一個目標,一個遠大的目標,並且將這個大目標劃分爲無數個小目標,比如,你們的大目標可以是成爲狀元郎,這沒有什麼好害羞的,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目標就是成爲狀元郎。”
“然後爲了成爲狀元郎,你要有無數個小目標,比如,在成爲狀元郎之前,你首先要考中童生,那麼想考中童生,你又需要最基本的只是,千字文,百家姓,等等,等等,然後,我們可以將這些目標再細化,比如,今天的目標,我今天要完成的目標是認識五個字,然後會背一篇文章,完不成,我就自己打自己手心兩下,而且,晚上不睡覺也要把今天的目標完成,這便是理想的具體話……!”
臺上的張傑說的很認真,這都是他自己總覺的經驗,也是他自己的行爲規範,張傑就是這般要求自己的,所以他講的便很仔細。
至於臺下一大羣不過五六歲的孩子能不能聽懂,那就是他們自己的造化了,懂了,他們以後的人生將會受益良多,不懂,沒關係,還小,有的是時間慢慢去思考,慢慢去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