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被幾個奴僕駕來的時候,嗓子都嚎啞了,一個大男人滿臉的眼淚鼻涕不說,膽子也被嚇破了。
這位錦衣公子幾個小時前還是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可是現在,被幾個僕役擡上門的陳亮就趴在地上乾嚎,他的一條腿呈現出詭異的扭曲,骨頭分明是斷了!
跟着衆人衝到內院的張傑伸頭朝外看了一眼,神色依然平靜,並沒有因爲陳亮的慘狀有絲毫動容,不過在看到幾個高大的同窗闖進一間廂房,然後從屋裡面傳來女子的哭鬧聲時,張傑還真是嚇了一跳,自己一羣人是來打砸的,可不是來幹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的。
慌忙就衝進了屋子,見那幾個秀才郎只是在砸東西,還沒有對屋裡頭的女眷動手,張傑纔算是稍稍安心!
不過在無意間瞅到那幾個秀才郎已經通紅的雙眼時,張傑的臉色便陳靜了下來。
不能在繼續下去了,人,都有盲目的隨他性,如果是一個人在做壞事前可能會左思右想,會有所顧慮,可人一旦多起來,一旦所有人的都跟着做壞事,那人心中的顧忌就會變成理所應當,而當這個理所當然繼續下去後,就會變成瘋狂!
“你們幾個女眷先出去。”衝着那幾個哭哭啼啼的女眷說了一句,等幾個婦人小女孩出了門,張傑同樣踏出了房間,然後找到了三叔和亦厚,張傑沉聲道:
“讓所有人停下來吧,該報的仇咱們也報了,現在大傢伙也該餓了!招呼大家去酒樓!”
本來早就想要制止的三叔見張傑終於開了口,便慌忙朝前去拉人,亦厚雖然仍然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可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張傑後,便同樣悶頭去招呼人去了!
不多會,院子裡的打砸聲便消失了,幾十位氣喘吁吁的秀才公全都聚到了一起,隨着張傑帶頭朝前走,一衆發泄了一通,正神清氣爽的秀才公便跟着出了內院!
來到外院,一羣人自然看到了趴在地上乾嚎的陳亮,見張傑一行出了,原本痛哭的陳亮也不哭了,而是趴在地上哀求道:
“張老爺,小人冤枉啊,小人也是一時聽了那孫平的讒言,一時被他迷了心竅纔敢找張老爺麻煩的啊,張老爺,小人從頭到尾可根本就沒有動您老一根手指頭啊!大老爺,冤枉啊!”
陳亮的哭訴透露着撕心裂肺的絕望,他一個從小就含着金鑰匙長大的錦衣公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折磨?偏偏受了折磨還沒有處發泄,這纔是讓他最鬱悶的!
“既然是聽信了人家的讒言,那自然要把那小子拎出來好好說道說道不是?不過,這人竟然害得陳大公子斷了一條腿,那就不能讓他好過是不是?箇中滋味,陳少爺好好體會!”
等看那陳亮臉色的痛苦慢慢變成了陰沉,輕輕笑了笑的張傑也不理他,而是朝着那陳員外招了招手,見那滿臉煞白的老頭子顫顫巍巍的挪來,張傑便附在他耳邊道:
“柳家柳三,在咱們縣城也應該有些名氣,這人是誰,你要是不知道就去問陳大少,陳大少肯定知道,這個人,你必須要讓他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從今往後別再讓我在咱們縣見到這個人。”
見跟前的陳員外只是顧得擦拭額頭上的虛汗,張傑便陰森道:
“你陳員外勢大,要是覺得我一階小子空口白牙的說大話,那我就這麼給你說,今年我十三,中舉,明年我就去京城參加殿試,要是僥倖得天子垂青,那麼,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和你們陳家好好嘮叨嘮叨,總之一句話,要麼那柳三家破人亡,當然,要是陳員外心善,不忍心這般,那就等兩年,帶我從京城歸來,到時,相信我,你陳家可就不是家破人亡那麼簡單了!話已至此,相信陳員外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等交代完了這些話,張傑便帶着一羣人大搖大擺的走了,至於身後頭的陳家今後會如何,那就不是張傑能夠管得了的了!
外頭已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百姓見一大羣人從院子裡出來,立刻自覺的讓開了道路,張傑鑽進了馬車,就見坐在一旁的亦厚欲言又止的樣子,馬車走動,微微咬牙,坐在張傑身旁的胖子輕聲道:
“子磐兄,咱們打砸他陳家,就算把他陳家捅個窟窿,那都沒有什麼,因爲咱們佔着一個理字,別說告到大老爺那,他陳家就是告諭狀,咱們也敢奉陪到底,可最後,子磐兄卻是搭上了自己的前程去威脅那陳老頭,這就有些不妥了,子磐兄這般,卻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可是連半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亦厚兄是否娶妻?”張傑沒有回答,而是這般隨口問了一句,見對方點頭,張傑繼續道:“那亦厚兄是否有兒女?”
“子磐兄見笑了,爲兄膝下有一子一女!”臉上略帶慈祥的胖子很是自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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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有人不分青紅皁白把你一雙兒女打了,不是那種小孩子打鬧的樣子,是被一些個地痞流氓狠狠的打了一頓,亦厚兄應當如何?”
等張傑說完,臉色一沉的胖子低聲道:“自然讓這些人嚐嚐生不如死是個什麼滋味!”
“是了!我和亦厚兄想到一處了!”
馬車停了下來,十幾輛馬車停在了酒樓門口,那酒樓的小廝掌櫃的都是迎了出來,整個酒樓都是一副熱熱鬧鬧的樣子,張傑沒有急着下車,而是對着車內的幾人道:
“亦厚兄的底線便是你的一雙兒女,我也是,我心中,也有一處任何人觸摸不得的底線,一是我孃親王氏,這沒有什麼好說的,生我養我的孃親,自然,任何人都碰不得,再一個,就是我小姑姑,小姑姑是整個家裡,唯有的兩個真心實意關心我的,也是除了我孃親外,唯一會對我說,出門在外,別虧待自己的人,這兩人便是我心中的底線,坦白說,如果那柳三隻是踹了我一腳,或者他就是打了我一頓,我一個皮糙肉厚的老爺們,捱了便捱了,最多等我有能力了,在找回場子把那小子打一頓就是了,禍不及家人,這是我的原則,柳三打了我,我至多把柳三暴動一頓,斷然沒有找他家婦孺麻煩的可能!不過!”
說道這,張傑停了停,一旁腦門慘下一滴汗珠的亦厚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凝神的張傑輕聲道:
“錯就錯在,他柳三推了我小姑姑一把,我小姑姑手上見了血,這就夠了,再也不需要別的理由了,就這一條,我張傑就可以堵上我的身家性命,堵上我的前途未來,堵上我的所有,也要讓他柳三,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