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魁梧男子疑惑地試探:“先生打算幫誰呢?”
“你覺得呢?”木椅已停下,百里君傾擡頭看向他。
魁梧男子直搖腦袋。
片刻之後,魁梧男子又道:“不過有一點我很確定。”
百里君傾仍舊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魁梧男子說道:“那就是:先生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對付朱文那個老狐狸。”
百里君傾笑着輕搖頭,“你和她都說朱文是老狐狸,其實,在我看來,朱文並非狐狸。”
魁梧男子被百里君傾這話給說懵了,遲疑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百里君傾所說的那個“她”指的是誰。
百里君傾收回目光,看向遠方某處,瞳孔微縮,眼眸深處閃過一道狠戾。
“朱文,是一隻暴虐弒殺的貪狼!”說話間,百里君傾的手緊緊地握着木椅兩側的扶手,彷彿要把扶手給捏碎似的。
原來,在仇恨面前,誰也不能完全保持眼睛的清澈。
魁梧男子在百里君傾面前跪下,暗暗咬牙:“先生,他日我定親自割下朱老賊的項上人頭,以祭祀我百里一族三百一十八條冤魂!”
“長安,起來。”百里君傾卸了雙手的力道,目光裡的狠戾也煙消雲散。
魁梧男子起身,雙眼裡已噙滿了淚水。
百里君傾的目光落在百里長安的腳上,“你怎又把鞋穿破了,去換一雙吧。”
魁梧男子窘迫地摸了摸後腦勺,尷尬地把鞋破了的右腳王皇后縮了縮,“我這不是急着見你嘛。”
魁梧男子說着就要跑開,不過腳還沒來得及擡,就又想到了什麼,立即回正了身體。
“先生,我查到乙弗皇后和巫蠱族的人竟然有往來。不過也只是蛛絲馬跡而已,並未查到究竟是巫蠱族的何人和乙弗皇后有往來。”
長安的眼裡散發着精光,“先生,要是找到巫蠱族的人,你的腿就有得治了。”
百里君傾:“我已經找到巫蠱族的人了。”
“什麼?”長安傻眼地看着百里君傾,雖然他時常在宮裡當差,可是他心繫着百里君傾的安危,而且也常有凌雲閣人向他稟報凌雲閣的事情,所以他對凌雲閣的事情還算清楚。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凌雲閣這段時間,除了一些尋常達官貴人之外,就只有公主“蘇然”來過了。
“蘇然”是皇后之女,絕不可能是巫蠱族的人。
那——誰是他口中的巫蠱族人?
百里君傾深邃的眼眸閃爍着黑曜石一般的光澤。
“長安,你可還記得五年前,我們試圖搭救的那對巫蠱族孩童?”
長安如實道:“記得。當時先生得知巫蠱族老族長之孫正被柔然人搜殺時,立即派我帶着衆人連夜前去營救。”
說到這裡,長安眼神暗淡:“可是,巫蠱族族長卻不肯託孤於我們。後來乙弗皇后路過,見那孩子可憐,便生了營救那對孩子的心思,而那老族長也放心地把一對孩子託付給了善良的乙弗皇后。”
百里君傾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機關算盡,只爲給巫蠱族一個恩情,一個願治好他雙腿的恩情。因爲他知道這對雙胞胎是巫蠱族的小主,救下他們,意義非凡。
可最終還是沒能如願。
接着,百里君傾感嘆起來:“唯真心不可算計。巫蠱族老族長是真正擁有大智慧的人。”
對百里君傾的這一番感嘆,長安不是很懂,他還是習慣百里君傾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
長安正沉默,他的腦海裡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幾個詞:乙弗皇后,巫蠱族託孤,乙弗皇后之女清歌公主。
“先生,你的意思是說,公主“蘇然”仍和巫蠱族的人有往來?”
長安看到百里君傾微點頭時,雙眼中的光芒更是燦爛。
“太好了,等先生雙腿好了,就可以遨遊天下了。這萬里河山,都任由你看。”長安激動地差點手舞足蹈起來。
百里君傾看到他高興的模樣,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長安把他百里君傾的心情看得比報仇雪恨更重。
凌雲閣內,知了聲聲,反襯得凌雲閣更加寂靜。
同樣被知了聲包圍的皇宮,北宮門內,一身着內侍宮服身板瘦小的人腳步匆匆,尾隨在一大隊人馬之後。
待入後宮之後,那瘦小人影便一溜煙地鑽入了瑤華殿。
“公主,先生把一切都安置妥當了。”
一個略帶乾啞的聲音響起,“蘇然”擡眼看去,此人身着內侍服飾,雖然是和“蘇然”這等柔然公主死對頭的危險人物言語,卻也仍然面色淡定,不顯絲毫慌亂。
“蘇然”輕點了下頭。
“蘇然”總覺得眼前這內侍甚是眼熟,沉默半晌,才忽然想起來,“你曾在乾安殿當差?”
內侍笑回:“公主好記性,奴才三年前曾在乾安殿當差,而今在瑤華殿。”說完,內侍又笑着補充一句:“奴才姓羅,公主喚我羅公公即可。”
“以後有勞羅公公了。”“蘇然”真誠地對羅公公說道,同時一顆心暗暗一沉:她只知道這皇宮早已被朱文架空,卻沒想到百里君傾的手也伸到了這裡。
是了,君子復仇,十年不晚。腳踏實地地走好每一步,方能真正讓皇家權勢重新迴歸。
“蘇然”看向了瑤華殿正殿所在的方向,“她人呢?”
羅公公道:“貴妃娘娘正歇着,而今懷孕八月有餘,行動不便又嗜睡。”
“蘇然”的手緊緊地捏了一下,但很快她便讓自己保持了鎮定。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若是有事,本宮自會吩咐。”“蘇然”朝着瑤華殿走去。
羅公公退下後,知了聲也停歇了,整個瑤華殿重新恢復了安靜。
陽光正好,傾灑在造型別致、景緻優雅的瑤華殿內,曬得人懶洋洋的。
“蘇然”低眉,踏着自己的影子慢慢步入瑤華殿內。沒走幾步,耳後便傳來陣陣知了鳴叫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叫得人心浮躁。
“蘇然”進入瑤華殿的寢宮之中後,便示意宮人搬了一張靠椅,停於房屋中央,正對着她面前雕龍畫鳳的羅漢牀。
羅漢牀上,斜臥着一名貌美女子。修長白皙的手臂隨意地搭在身上,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嫵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