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這兒媳婦怎麼回事?

“嗯,好了,來。”吳氏笑着道,這道考驗不算重要,稍微看過心裡有數就行,後面的纔是重點。

宋香香和宋雨趕緊跟着,只見吳氏端了兩盆豆子放在兩人面前,兩盆都是混合的,黃豆綠豆還摻了不少米粒混在一起,桌上還放着三個空盆。

“你們要把這些豆子和米粒清撿分開,時間一炷香,不能錯一顆。”說着,吳氏分別撿了一顆黃豆、綠豆、米粒分別放在三個空盆裡作爲標記。

一炷香?

不僅宋香香和宋雨愣住了,婦人也愣住了,這麼一盆豆子,可不少。

圍觀的婦人都是做過活計的,當即就算了個大概,不能撿錯,還要區分,肯定是來不及的。

但也沒人出聲,大家都清楚,這是考驗,既然是考驗自然會難,不然還考驗啥呢。

可能這撿豆子纔是最重要的考驗,不得不說,猜的都準。

裴玉看着好玩,又覺得似曾相識,大概是曾經在影視之類的地方看過類似的吧。

吳氏靜靜看着兩姑娘,點了一根香:“開始吧。”

話音剛落下,宋香香和宋雨就動手了。

宋雨經常做家務,撿豆子還算順手,雖然動作有點着急,但還穩得住,慢慢的動作也就順了。

宋香香整個人都透着着急,但又不敢出錯,只能一點一點的撿着,反而因爲緊張速度慢的很。

錢氏爲小孫女着急的很,卻不敢出聲,這是拜師的規矩,之前都說好了的。

一炷香很快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兩姑娘面前的盆裡都還有大半剩下,頓時都垂着頭焉焉的。

衆人看着也忍不住嘆氣,覺得這考驗着實難了些。

裴玉也覺得是不是難了點,這份量有點多。

但她沒開口,抱着宗哥兒輕搖了搖,一點都不打算對兒媳婦的做法指手畫腳。

刺繡,她是個門外漢。

吳氏倒是沒急着說話,看了一會兩姑娘,笑着道:“這兩徒弟我收了。”

兩小姑娘立馬擡起頭,驚喜又迷茫的瞪大了眸子,婦人們也是疑惑了。

周氏目露喜悅,卻擔憂道:“芳娘啊,這,這可沒通過?”

不會是爲了兩家的情分才收下吧?那可不行!

錢氏也想到了,直言道:“是啊,芳娘,這考驗沒通過就算了,可不能壞了規矩。”

要是真顧着情面壞了規矩,那她成什麼人了?之前和周氏鋪墊打算的豈不是白費了?

吳氏趕緊解釋:“兩位嬸子我可沒放水,這道考驗本就不是要求她們把豆子撿乾淨。”

錢氏驚訝了:“那,那這是?”

其餘人也是疑惑的緊,不撿乾淨?那考驗個啥了?

吳氏笑着道:“我讓她們撿豆子並不是要求撿完,而是看她們撿的時候有沒有發脾氣,有沒有着急,若是錯了一顆也是不能通過的。

可小雨和香香一顆都沒檢錯,也沒因爲時間緊就急躁亂來,兩人雖然撿的數量不同,但心性都是沉穩的,自然是通過了。”

吳氏可沒有瞎說,當年她去拜師也是做個類似考驗的,當初她是分絲線,可比撿豆子難。

刺繡最講究的就是心細和耐心,這撿豆子就是她拿來考驗兩人心性用的,畢竟家裡就豆子合適。

衆人一聽恍然大悟,這麼解釋都明白了,還真是這麼回事。

特別是宋香香,一向調皮愛鬧的孩子,愣是靜靜坐在這一炷香,沒挪過一次屁股,也沒急呼呼的手忙腳亂。

錢氏這會也反應過來了,抱住小孫女激動的就開始誇:“哎呦,乖寶竟然老老實實坐這麼久,果然是對繡藝喜歡的緊,阿奶還以爲是三天熱呢。”

她孫女什麼性子她最清楚了,從來靜不下來,待不住的,她心裡是真覺得孫女三分熱度,怕孫女堅持不下來她還想了好多對策。

“好,好,咱們這就拜師?還是回去選個日子?”周氏高興的都不知道說什麼了,罕見的蒙了。

別人只知道有一門手藝好談婚嫁,可她卻明白,對於女子而言,刺繡不僅僅是能擡高身價名聲的手藝,還是在婆家的底氣。

往後若學有所成,她孫女不說嫁什麼頂好的人家,就是說個正經讀書人,說個秀才也是不含糊的。

裴玉笑着道:“選什麼日子!擇日不如撞日,今兒正好。”

“對,對,對,今兒正好。”錢氏笑呵呵的趕緊應聲,她就怕這是一場夢。

婦人們見此連連開口到喜應和,場面熱鬧的很。

顧暖已經麻溜沏茶端了進來,吳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兩小姑娘恭敬的磕頭敬茶,這拜師禮就成了。

錢氏和周氏開心的很,趕緊把提來的拜師禮拿出來,拜師銀也是備好的,還用紅布包包着的。

兩人沒遮掩,當着衆人的面打開了,各三兩白銀。

一看這拜師銀,圍觀的婦人立馬閉了嘴,這師拜不起了!

吳氏看着銀子嚇着了,立馬擡眼看向婆婆,眼睛裡寫着慌。

這實在有些豐厚了,三兩銀錢對於鄉下人家來說可是一筆大錢,她以爲頂多也就一二兩。

這銀錢接了,她怕會被人說愛財!到時候會害的宋家風氣落人話柄。

不接?可拜師茶都喝了!而且這麼多人看着呢。

作爲社交小能手的吳氏第一回慌了。

裴玉看了看場面,伸手給接了:“嫂子們可真是看重芳娘,這禮也太厚了,咱們都是實在親戚,哪能如此厚禮,這樣,我給芳娘做主,這一年學藝用的針頭線腦布料都算在內了,嫂子們千萬別推辭。”

周氏和錢氏聞言愣了愣,趕緊笑着點頭,“行,行,知道你疼孩子,是這兩孩子有福氣。”

周氏和錢氏心裡是舒服的,拜師銀錢都是她們打聽過的,她們就怕被推脫回來,裴玉這話是一錘定音了,兩人都鬆了口氣。

她們心裡有數,去鎮上找人拜師,就算普通會刺繡的都要收三兩,要是正經繡娘得五兩起步,她們給的算低的。

吳氏雖然不是正經繡娘,可學藝時在繡坊裡做過一年工的,雖然後面回家待嫁沒再去繡坊,但也說明吳氏的繡藝並不比正經繡娘差。

要是較真了算,是該按照繡孃的給。

可五兩,實在太多了,她們給不了,就算有也不敢偏心成這樣。

衆人笑呵呵的又坐了一會就陸續告辭了,有圍觀的婦人回去宣傳,村裡頓時都知道找吳氏學刺繡要三兩拜師銀了,之前起了心思的立馬打消了念頭,就算包含了針線布料也貴。

不少人還挺吃味的,酸的很,想着挑刺來着,可聽完拜師的流程愣是沒找到話柄,人家按正經規矩做的,不是看情分直接就收。

後來吃酸的人就在銀錢上嘲諷了幾句,明裡暗裡的說吳氏貪財,側面說宋家家風有問題。

可這酸話剛傳起來就被周氏和錢氏狠狠的懟了回去,這銀錢是她們事前備好的,吳氏和宋家那面根本不知道。

還有別的繡娘是怎麼收的,其它行業的拜師銀子又是多少,一樣樣的全給掰扯清楚了,直接懟的所有人都沒話說。

往後誰要是還敢拿這事瞎說,那都站不住腳。

人吳氏就收了三兩,和尋常收徒的一樣,根本沒多拿。

人一走,裴玉就把銀子拿去給了吳氏。

吳氏傻眼了,在她的觀念裡,如今還是公婆當家,家裡的收入自然都要交給婆婆。

所以婆婆剛纔收了銀錢她沒說話,也沒想着去拿回來,因爲這銀錢算是家裡的。

“娘,這銀錢您收着纔對,怎麼能給我呢!”吳氏呆完就是驚嚇了,生怕惹得婆婆生氣。

向來公婆在的都是婆婆當家,每家每戶都是這樣的,她哪敢做這大逆不道的事。

何況婆婆對她這麼好,要是還敢動當家的心,那不是大不孝嘛!

裴玉看兒媳婦這恐懼的表情,傻眼了:“你收徒掙的錢,給我做什麼,趕緊拿着。”

吳氏看着被塞進手裡的銀錢,嚇的啪唧跪了:“娘!您這是做啥呀!您當家作主,這銀錢自然該您管,兒媳是宋家婦,生死都歸宋家,掙的錢也歸宋家!”

裴玉人傻了,這是什麼封建思想!

不是!她這兒媳婦怎麼回事啊?這麼孝順的嗎?!

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她看的電視劇和可不是這樣的!

哪個當兒媳婦的不是想盡辦法的藏着私房錢,咋到了她這就跪着要上交了呢?!

回過神,裴玉覺得要仔細說說了:“芳娘,娘知道你孝順,可這回不一樣,這是你收徒得來的,你會刺繡這技藝是你孃家出錢出力,你自個努力學藝的成果。

這功勞和本事都是你自個的,往後教授徒弟也是你費心費力,家裡誰也幫不上忙。所以家裡不能白得這利,這錢,你自個拿着,就算給你爹孃花也是使得的。”

吳氏直接瞳孔地震,把銀錢往婆婆手裡一塞,頭都要磕下去了。

吳氏此刻心裡慌的一批:“娘!兒媳絕不會私下補貼孃家!”

她可不是沒腦子沒心肝的人,婆家逢年過節給孃家備的禮都是豐厚的,她怎麼會吃裡爬外給孃家補貼呢!

是不是最近她又飄了?讓婆婆瞧出點心思了?

苦着臉仔細想想,沒有啊!她就剛生兒子那會瞎想過,轉頭就被親孃當頭棒喝了呀!

吳氏這會開始自我懷疑了,苦着臉都要哭出來了。

裴玉無語了,真真的無語。

她也開始自我懷疑了,她對兒媳婦是不是有哪裡不好的?

怎麼吳氏平時腦子挺清醒挺好使的一個人,這回慌張的跟傻子一樣?

看吳氏害怕的都要哭了,裴玉臉色一木,拿着銀錢走了。行吧,愛上交工資就上交吧,她反正不會私吞的。

吳氏看婆婆走了,立馬鬆了氣,身子一歪坐地上直拍胸口。

哎呦!真是嚇死個人了!

娘怎麼好好的要給她這大筆錢呢!

公婆當家的日子,她一個兒媳婦還是長媳,哪裡敢拿這大錢!

要是拿了那就是存私房錢了,敢存私房錢她是要被親孃打死的!

還給爹孃使?她敢回孃家拿出這錢,不用說話就能被親孃打斷手!

想起前些時候娘給她說的真人真事,吳氏抖了兩抖,心慌、害怕!

沒錯,吳氏這麼慌,完全是被自個親孃耳提面命嚇出來的。

吳氏她娘是真會教閨女的,面面俱到,教導閨女從來是用事實說教,而且都是拿一些婦人的慘事當事例來說。

主要那些故事都是附近村子發生的真事,吳氏她娘掰碎了一點點說,還夾着教育性的警告,吳氏這心裡陰影是真的大。

當然吳氏的娘也不是把閨女教傻教蠢的,而是有針對性的,婆家要是好的,就讓閨女老老實實,一定要孝順安分。

要是不好,她就教閨女怎麼藏私房錢,怎麼和婆婆打太極。

就說吳氏的大姐,婆婆摳門的很還特別會甩臉子,吳氏她娘沒少教法子讓大閨女藏錢偷懶甩鍋。

自從吳氏生了宗哥兒,吳氏這邊的畫風徹底變成“愚孝”模式了。

因爲裴玉每回給親家的節禮都豐厚的不行,誠意太足了,對吳氏也是真的好。吳氏她娘每每看到女婿送來的禮,閨女穿的新衣裳。

她就心裡打嘀咕,捫心自問,她對自家兒媳婦做不到這樣。

所以吳氏她娘深怕自己閨女犯糊塗動小心思,把裴玉這樣好的婆婆給惹沒了,所以才這樣耳提面命。

沒想到力度太大,直接把閨女給嚇到了。

回了主屋,裴玉拉着宋恆無語吐槽了一番,覺得吳氏簡直是典型的“愚孝”。

這傻乎乎的幸好是她兒媳婦,要是到了別人手底下還不得被磋磨死。

宋恆也挺意外的,婦人這種羣體在他的印象裡其實不大好,後宅算計煩得很。

這麼孝順的兒媳婦他真沒想到自個家會有一個,眸子眯了眯,他覺得自己得再觀察一下了。

在他看來,真正“愚孝”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晚上宋明孝回來聽到媳婦收徒掙了六兩人都傻了,他知道媳婦繡藝好,可沒想到會這麼好,還能收徒掙錢了?!

果然,擁有一技之長的人是餓不到肚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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