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逍遙島的日子,沈青青是絕對的輕鬆自在,每天不是跟家人聊天就是到海灘上面吹吹海風,此刻她站在海灘上感受着迎面吹來的海風,一臉的愜意,只是無人知曉這愜意的背後,是怎樣的心境。
一個月了,她回到這裡已經一個月了,逍遙島號不曾出去過,自然也就不曾與外界有過聯繫,本來她想着斷了就斷了,這樣也很好,可是心裡卻隱隱的不甘,她忍不住想要質問他,爲何要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爲何要將她陷於那種不堪的境地。
而這種不甘隨着時間的流逝,不僅沒有消淡,反而越來越濃烈,可也越來越膽怯,肅王的態度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很明顯,他無意那個位置了,也就是說將來他無疑就是那至高的哪一位。
自己如今這樣就算他給瞭解釋,始終不變又如何,她早已沒有資格與他比肩了,不是嗎?
要是他真的是別有用心的利用,或者是三心二意,自己又該如何面對?殺了他?還是毀了他?都沒有意義了不是?最後受苦的不還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青歌多少了解自家的主子的,望着那個滿臉愜意的主子實則滿心傷痕的主子,雙眸深處滿是擔憂與冷色,要不是大哥攔着,顧忌着主子,她真想將那個人一刀給剁了。
“你這些日子總是跟在我後面,是想說什麼?”
海灘上面沒有遮擋,肅王也沒有被抓到的窘迫,反而坦然的上前“既然不甘,爲何不回去親自問他?曾幾何時,張揚自信的青姑娘變得畏首畏尾了?”
“不甘?有嗎?我只是在想,咱們這裡的人太少了,要不要拉郎配的,實行造人計劃”沈青青回身,挑眉的笑道。
“不知肅王有沒有興趣幫忙啊,我身邊可有好幾個賢惠貼心的姑娘呢?”
肅王真是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氣急敗壞的怒吼“難不成我在你眼中就是造人的工具?”
話一出口,就感覺不對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都是說的什麼混賬話呢,只是心裡也很明白,她這是在轉移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不敢面對,表示她心裡還是在意老六的。
“什麼賢惠貼心的就算了,要是你的話,本王倒是不介意”
沈青青一愣,黯然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隨即揚起笑臉“你想要回去?如果是,我可以派船出海,送你回去”
“在等等吧,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也不遲”肅王面向大海,他既然已經無意,何必在這個時候去給人希望,憑白的添紛爭。
“你是聰明的,皇帝看似風光,卻是世上最難爲的一個,最是無情帝王家,別說父子兄弟皆爲路人,就是枕邊人也不見得實心實意,何必。”沈青青的聲音飄渺而悠揚,讓肅王聽在耳裡,深以爲然。
自己這大半年來所受的罪不就是來自自己的至親的父皇?雖然這裡面有他人的算計,可他要不是有這份心,誰又能算計得了他呢?
“老六是不一樣的,當初你在江南遇險,老六瘋魔一樣的喊着要讓天下人陪葬的摸樣,我記憶猶新…易家大小姐的事情,或許所有人都認爲是老六手下留情,可是我卻不以爲然,老六跟易子謙,從小的生死兄弟,老侯爺在老六很小的時候還曾救過他的命,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六也不能對易家太過。否則易家樹大招風,必定會引起各方的異動,鎮國侯不能倒。不過這次。你的決然離開,老六必定不會容忍了,易家覆滅是必然的結局!”
“你可曾記得沈家莊事件,那易家大小姐散播流言,抓住你父親兒時的污點作爲攻擊,你以爲真的只是你舅奶奶一通鬧劇就能解決?是老六暗地裡一番動作,斬斷了易家的羽翼,發配了沈家莊才完事的”
“在你十一歲那年,言家一事上,你以爲真的只是散播幾句流言,哲宇堂兄一人就能夠將言家甚至是那背後一黨連根拔起?當初老六不曾進駐朝堂,他要做到這些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就是本王當初都曾在中間運作過”
“你十三歲那年,江南淮北天災*,要不是老六暗中周旋,你也必定沒有那般順利。老六縱然有錯,卻也不是那般不可原諒。在給他一次機會吧”說完之後,肅王黯然的離開。
那蕭瑟的背影,讓青歌第一次正面這個非友非敵,模糊不清的肅王。
肅王說的那些,沈青青何嘗不清楚,銘一路來的所作所爲她心裡有數,可是隨着他的位置越高,她越來越排斥,何況如今她又。
澤哥兒的身世,那個結局淒冷的女子,讓她有種代入感,一輩子很長也很短,人心最難琢磨也最易生變,誰能保證銘,在什麼時候就變了,他會因爲重情對易梓汐一再的放過,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出現章梓汐,李梓汐。
“回去吧。”沈青青將手搭在青歌的手臂上,低聲道。
山莊的正廳裡,坐滿了人。
“一個月了,再不用藥,藥效只怕要打折扣了”西域老鬼也急得不行。
他急,沈耀武一家子更急,可是這段時間他們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可就是沒有效果,更爲重要的是,還不能讓青兒有所察覺,所以這就有了侷限,再者說,在這裡就是青兒爲尊,也沒有什麼這樣那樣的糟心事,要青兒哭,哪那麼容易呢。
“爹孃,我想出去一趟”沈明軒站出來,有些事情不是不聞不問,不說不爲就能夠當不存在的,姐姐這一個月來,看着好似無憂無慮,可是他很清楚,賢王在姐姐心裡始終是一個結。
或許讓姐姐哭的關鍵就在他的身上。
還有一點就是,他在蜀國還有一份責任在,他不可能丟下那邊,真的在這裡什麼都不理會的。
“對了,肅王那邊也差不多了,趁着明軒出去,也將他送回去”沈萱萱總感覺那肅王在這裡,有些不自在。
他沒事就愛往姐姐身邊湊,別說有姐姐跟賢王的事情,就是沒有,她對皇家也沒什麼好感。
“明軒出去一趟也好,媛媛孃家那邊也得去一個信,免得親家那邊擔心?在這你小姑父跟惠敏姐姐那邊也去看看”李月如低眉想了一下,才應聲。
上次走得太匆忙,兒媳婦孃家那邊也來不及交代太多,她也擔心他們的離開,會讓賢王或者是朝堂上的人爲難成晉跟哲宇他們。
沈耀武見媳婦誰都說道了,卻唯獨拉下了岳母跟大舅哥那邊,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上次的事情雖然是情勢所逼,可是到底還是傷心了,不過他卻不怪,岳母保全李家是人之常情。
“大嫂,能不能幫忙給我孃家帶些東西?”武燕猶豫了一下,纔開口詢問道。
話匣子打開,都紛紛想要帶東西出去,不是多麼重要,只是想要給人去一個念想,也或許是自己的一個依託,畢竟故土難離?
大廳裡面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外面站着的一對主僕,沈青青不住的在心裡問自己,自己將家人帶到這裡來,真的對了嗎?想起上輩子聽聞到的,海外的某個島國,因爲政權的變更,幾十年不得迴歸,那些老人心心念念迴歸故土的新聞?
“傳令下去,逍遙號明天起航,另外跟舅爺爺二叔二嬸他們都說一下,想要回去看看的,就回去看看”
“姑娘。”青歌一肚子卻不知從何說起,她爲主子心疼,更擔心主子這樣什麼都憋在心裡,身子會承受不住。
“別說了。他們都自己的人生選擇,我不該爲他們安排。大哥還年輕,他應該遨遊山川,而不是困在這個島上,明軒是一堡之主,他身上的責任也不會允許他留在這裡的。還有二叔。舅奶奶他們年紀大了,就算有我們孝順,他們最想的還是自己的兒女在身邊的”
“錯了。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越走越錯的”沈青青呢喃的問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步步錯招。是從自己失明開始吧。
“姑娘。您別這樣,您沒錯。一切都是段家欺人太甚”
“青歌你下去傳話吧”沈青青卻無力的擺手,讓青歌出去。
“你家主子真的這麼說?我們真的可以回去看看嗎?”武燕聽了青歌的話,臉上欣喜不已,她成親不久就去了京城,已經很久不曾聽到孃家的消息了。
“可以,逍遙號可以在福州靠岸,在轉道北上江州,大家想要回去看看的,都可以顧及得到”青歌雖然不滿二夫人的態度,卻也認真的回答了。
聽說會在江州靠岸,廖氏跟劉金海也起了心思,想要回梨樹村看看了。
沈耀武夫妻將衆人的態度看在眼裡,也沒有說話,讓下人準備好了東西,都搬到了船上,第二天就送大家離開了,沈耀武等逍遙號走遠,第一時間就去找了沈青青。
“青兒,是爹。可以進來嗎?”
“是爹啊,快進來吧”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才聽到裡面的回話,沈耀武進去看到沈青青端坐在窗前,不知何爲何,眼中酸澀不已。
“爹來是有什麼事嗎?”
“爹等下去打獵,你可有想吃的,咱們一會讓你娘烤肉吃”沈耀武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來哄這個女兒開心,也不知道該怎麼開解女兒的滿腹愁緒。
只能用最純粹質樸的方法,也是以前經常用的一招。
“狍子肉好吃,不過咱們這邊不知道有沒有哦”她當初因爲生態環境,讓他們抓了一些野物過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狍子。也不知道這裡的原生野物有些什麼東西。
“你等着爹,爹一定給你打來”沈耀武見女兒主動開口要求,哪有不滿足的。只是開心過後,又忍不住道“青兒,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別悶在心裡,跟爹說說,心裡也好鬆快些”
“別說沒有,你是爹的女兒,爹還能看不出來?”沈耀武見女兒要反駁,伸手將她抱在懷裡,輕輕的拍打,父親寬厚的胸膛,慈愛的舉動,讓沈青青心中那堵高牆慢慢出現了裂縫,低頭埋首在他的懷裡。
“爹,女兒是不是錯了。”
聽着懷裡傳來悶悶的帶着哽咽的聲音,沈耀武只覺得心口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拽着,陣陣揪着疼。
“青兒。在爹心裡,你是最好的,不管你做錯了什麼,都有爹給你撐着,不管你想做什麼,爹孃都支持你”沈耀武屬於那種最笨的,心裡儘管有無數的話,可到了嘴邊卻只有這麼幹巴巴的幾句。
可是就這麼幾句話,讓沈青青心裡溢滿了感動與暖意。
“可是全錯了,錯了。大哥大嫂應該有他們的人生,我不該替他們決定,一輩子困在這裡。讓爹孃成爲了逃兵。”
沈耀武不知所措的抱着在懷裡躁動的人兒,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回頭,看到門口站着的人,眼睛一亮。
沈明輝沒有想到妹妹心裡居然藏着這樣的心思,跨步走進來“妹妹,大哥本就不喜歡那些權謀奪算,這裡寧靜祥和,是世人求而不得的世外桃源,大哥大嫂怎麼會不喜歡,再說了,咱們自家有船,想去哪裡,擡腳不就去了”
“是啊,嫂子一輩子都不曾見過海,可是在這裡,擡眼就可以看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用委屈自己笑臉迎人的去應酬不喜歡的人,哪有委屈可言啊”文媛媛雖然遺憾不能時常見到孃家人,可是現在的日子她真的很幸福。
夫君疼愛體貼,公公婆婆和善從不干預她們,姐妹弟弟也是好相處,誰能有她這個福分?
沈青青聽見外人的聲音,臉色一囧,在她爹的懷裡蹭了蹭才擡起頭,弄得沈耀武哭笑不得,李月如則眸光暗了暗,想着他們是不是出現得不是時候,要不是他們出現,青兒是不是就哭出來了?
“大哥,大嫂,娘,你們怎麼來了,是不是知道爹一會要去打獵,所以過來點菜”
“爹要去打獵?那我去準備”
“娘去準備烤肉的東西”
“我也去幫娘”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忙活開來,讓沈青青一掃之前的鬱悶,指揮着青歌準備調料,可是李月如心裡卻悶悶的。
“娘,怎麼啦”文媛媛見婆婆神不守舍的,靠近低聲的問,她可是知道這一家子,就只有自己是不會武的,所以那聲音輕得好似一陣風的,就怕妹妹聽到了。
“哎,剛纔青兒差一點就哭出來了,可是。”李月如無奈的嘆息一聲,青兒的身子在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啊。
文媛媛一僵,好像還真是,不過看婆婆這樣,也不能在火上澆油“娘,既然爹能打開這個口子,以後也會有機會,您別太擔心”
“哇哇”正忙着,就傳來小五的哭聲,以及朱嬤嬤那忙亂的腳步聲。
“朱嬤嬤小五怎麼啦”沈青青對於這個最小的弟弟雖然沒有見過,可是心裡還是很疼的,此刻一聽到他哭,立刻就站了起來。
“回姑娘,小少爺只怕是餓了”朱嬤嬤笑着迴應了一句,就朝李月如跑去了,李月如也已經迎了過去,抱着小五嗔怪了一聲,就起身回了廂房那邊。
“雲姐姐。”
“姐姐”沈萱萱帶着澤哥兒也過來了。
“怎麼樣,澤哥兒的身子如何”
“姐姐還不相信我嗎?今天是最後一劑藥浴了,以後都不用了。也不知道是哪國缺德的,連孩子都不放過,居然下這麼陰毒的毒”沈萱萱心直口快,特別到了這裡後,更加的無所顧忌。
“那就好。澤哥兒,今天有口福了,今天有好吃的吃了”之前要吃藥還要泡藥浴,所以這一個月來澤哥兒都只能吃清淡的。
兩個時辰之後,沈耀武跟沈明輝滿載而歸,山莊上下今天都吃了一頓好的,換了的氣氛溢滿了整個山莊。
千里之外的沈明軒則是面色無波的聽着各處的消息,聽說墨家堡最近在打聽自己的消息的時候,沈明軒有些詫異。
“咱們與墨家堡井水不犯河水,爲何找我?”
“屬下聽聞,好似與青姑娘有關。不知少主是否見過一個叫澤哥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