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等人蛋疼心傷無處話淒涼,不過當聽到遠方那嗓子嘹亮的哭聲自遠處傳來時,心裡略微有了平衡感,看,那胖子也一樣,吾道不孤也。
胖子薛馳嘹亮的嗓門,肥碩的身軀,從人羣中排山倒海而來,哭的那叫一個桑心。
大伯等人從人羣中擠出一個位置,留給跟自己等人同樣悲慘遭遇的胖子。
“嗷嗷我的案首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的張晶給搶了嗷嗷嗷”
胖子一過來,就是嗷一嗓子,哭的那叫一個桑心。
不過大伯等人聞言,卻是更覺蛋疼,尼瑪,只是府案首被搶了而已,哭個毛線,我們連榜都沒上,還沒哭呢。
“不就是一個案首嘛,至於嘛,那你第幾啊?”大伯朱守仁酸酸的問道。
胖子聞言,哭聲更嘹亮了,“我不知道我第幾啊,榜上沒我。”
榜上沒你!早說啊,大伯等人蛋疼的表情終於有一絲的舒展,七手八腳的將胖子拉到衆人羣中聊兩句,都是天涯落榜人啊。
朱平安也是無語,剛纔聽胖子說鳳陽府的案首被一個叫張晶的給搶了,還以爲胖子是第二呢,正奇怪呢,聽到胖子說榜上沒他,不由一陣無語。能不能不要把話說的這樣有歧義啊。
大伯等人久久不能接受院試榜單現實,在榜單下沉默了許久,知道榜單下人羣稀疏了很多了,才黯然神傷的轉身要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只聽兩聲呼喚從不遠處傳來。
“小馳啊”
“有你這麼當孃的嗎。叫什麼小馳,要叫翻身。”
聽到聲音,本來風收雨歇的胖子猛地一個哆嗦,轉身就想跑,可是卻被人叫住了。
“混小子。你給我站住。”男子中氣十足的聲音第一時間響起,將胖子的企圖打的粉碎。
朱平安等人擡頭便看見數位丫鬟、僕從簇擁着兩位年約四十餘歲的中年夫婦走了過來。
四十餘歲的男的穿着一件圓領大袖衫,一看就知道是用上等玉色布絹做的,寬袖皁緣,皁條軟巾垂帶,模樣和胖子薛馳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要瘦的多。女的則是穿着兩邊鑲以金線的月華裙,頭上首飾非金即玉,保養的倒也不錯。
看樣子,這就是胖子薛馳的爸媽了,胖子的父親看上去嚴肅很多。他母親則是截然相反,一看就知道是個能慣孩子的。
“你小子,這次考的怎麼樣?”胖子的父親將胖子叫到身前問道。
說是問,可是那一臉的暴風雨就知道,胖爹是看過榜的。
胖子薛馳看到他爹就像老鼠看到貓一樣,一臉害怕的低着頭,站在他老子面前,渾身的胖肉都害怕的有點發抖。
“爹。娘,這次,這次”胖子支支吾吾。
“嗯。落榜了是吧?”胖爹語氣出奇的平靜。
“嗯。”胖子頭低的更低了,身上的肉顫抖的更厲害了。
胖爹撫摸着胖子的腦袋,語氣特別平靜,“孩子,你長大了,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因爲你犯了錯誤、事沒做好就那般罵你了”
胖子聞言猛地擡起了頭。感動的胖子都想掉眼淚了,我爹竟然想通了。竟然這麼善解人意了,竟然這麼通情達理了。真是讓人感動啊,以後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
胖子還沒感動完呢,就聽他老爹又慢斯條理、語氣平靜的接着說道:
“你長大了,也應該常常捱打的滋味了!”
胖子一臉的感動,還沒來得及枯萎,就嚇得魂飛魄散了,嗷一嗓子,撒腿就跑。
只見他老爹話音剛落,就從身後某個僕人手裡搶下一根粗棍子,眼瞅着就要往胖子身上落啊。
“哎呀,老爺你幹嘛呢,我家小馳都夠用功的了,你看都瘦一圈了”胖娘趕緊攔着啊。
“慈母多敗兒,這都是你慣的,這次也該我管管了。”胖爹拿着大棒子不管胖孃的阻攔,愣是要把胖子這個不肖子教訓一頓不可。
“老子,僕人不讓你帶,丫鬟不讓你帶,用心良苦就是爲了讓你用心讀書,結果,結果你這不肖子”胖爹氣的不輕,將袍角掖到腰帶間,提着棍子就追胖子去了。
“老爺,你幹嘛呢,別打壞了我家小馳你”胖子的娘追着過去,不讓打。
於是乎,夫子廟前放榜處,上演了一場鬧劇。
一個胖子嗷嗷叫着左突右跑,後面一個穿着生員服的中年男子將袍角塞在腰帶上,提着一根棍子緊追不捨,身後還有一位貴婦大呼小叫着阻攔,最後面還追着一羣丫鬟僕人
朱平安看着雞飛狗跳的胖子一家,有些蛋疼。
大伯朱守仁等人失落的很,站了一會就要離去了,聽他們話的意思是去秦淮河對岸,估計也只有某些女人才能服撫平他們的心傷吧,也或許是大伯等人在那裡能找到自信和滿足吧。
這種行爲與鴕鳥埋沙何異,失敗了不想着找原因,不想着奮鬥,只會躲避,焉能有成功之時。
“大伯,諸位叔伯,歸期何日啊?”朱平安儘管對大伯他們失望,但面子活還是要做的。
“歸期?三日後吧。安哥兒且先休息些許幾日,到時我們再叫你。”大伯尚未開口,便有一位鄉人主動說了,語氣也比往日多了幾分熟絡。
“那就麻煩諸位叔伯了。”朱平安拱了拱手道謝。
“哪裡,平安郎太過客氣了。”鄉人搖了搖頭,唏噓不已。
大伯朱守仁似乎還是沒有從落榜中回過神來,僅是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便跟着幾位鄉人往秦淮河對岸走去。
在大伯等人走後,胖子一家戰火也終於熄滅了。胖子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領着他爹孃往朱平安這邊走來。
“爹,娘,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在院試期間認的好哥們,安慶府下河村的朱平安。”胖子給他爹孃介紹朱平安。
“伯父好,伯母好。”朱平安兩手合抱,深深拱了一禮道。
“好孩子。”胖子娘倒是客氣的很。
“我可不敢當,翻身,以後別把你的狐朋狗友介紹給我和你娘,吃喝嫖賭,都是些什麼人呢!”
不過胖子爹可就不是了,錯開身體,避開朱平安這一禮不接受,捋着鬍鬚,滿臉都是脾氣。
“爹,朱兄不是那種人,人家是今年安慶府的案首。”胖子不滿道。
胖子的爹聞言,捋着鬍鬚的手身不由己的拽下好幾根來,看了一眼安慶府的榜單,對朱平安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恩,好,我家翻身總算交到好朋友了,好,好,好。”胖子爹老懷大慰,看着朱平安連說了三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