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
黑夜中,月光半絲也無,顯示着這個不詳的夜晚,一行百人隊伍疾馳在京城安靜的街道上,清晰可聞甲冑摩挲之聲,有好事者想要走出來一看究竟,卻被身邊的人按住。
“你不要命了?這些人可是士兵!”
大晚上的,士兵行走在街上,帶着急切的步伐原因何在?不就是京城出事了麼?而他們不過是黎民老百姓,再好奇也不能好奇到官家人頭上,這是在找死!
“我就看看,最近京城不是好好的麼?突然之間官兵上街,難道你不想知道?”好事者摸了摸鼻子,止不住內心的好奇,伸長脖子擠着眼睛,透過窗紙看着外面。
旁邊的人咬了咬牙,怎麼會不想知道?是人都會有好奇心,而且事關京城安定與否,哪怕爲了自己的小命,要知道發生什麼,以便做好應對的準備。
街上,一羣人繞過白日繁華,飛速拐入皇宮所在的陽明道,最尾處是連接皇宮入口之一,爲皇宮護衛換班接替專用通道。
誰也不知道黑暗中隱藏在多少眼睛,有好事的老百姓,也有自掃門前雪的中庸官僚,倒是一些膽大的、胸懷天下者,走出家門觀望,朝中重臣匆匆着朝服、戴官帽,催促着車伕往皇宮去。
此時的皇宮燈火通明,承德帝於御書房內端坐明黃龍椅之上,手邊還有幾本被翻開的奏摺,上面淺淺落字,以及沾了硃砂的御筆、硯臺。
他的身邊,從小陪伴長大、稱帝之後服侍左右的太監總管卻是了無蹤跡。
“父皇,兒臣知道您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您又何必逞強?兒臣看了甚是心疼,太子皇兄身體殘缺,縱然心有扛起天下蒼生,兒臣願意爲父皇分憂,還請父皇允可。”十皇子換上一身尊貴錦袍,屬於儲君的四爪緞袍,猙獰的龍首宛若騰躍雲層,自是霸氣不凡。
再渴望那方金座,暫時還不敢直接穿上五爪金龍龍袍,只敢穿穿太子衣袍,黑色緞袍,金色細絲滾邊,蛟龍精神飽滿,盤旋腰身、胸前,袖邊緙絲花紋,祥雲層層疊疊,金色玉帶束腰,羊脂玉簪束髮,叫讓他與生俱來的皇家尊貴氣息盡顯無疑,加之今夜目的勢在必得,整個人處於強勢而激動的狀態,更添威風凜凜,風度卓絕。
束手而立,凝視着眼中從來都是高深莫測的一國之君。
承德帝面無表情,沒有回答接下十皇子的話,而是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朕還沒死,你就想要搶朕的龍椅?你準備妥當了麼?”
十皇子下意識眼眸閃爍過心虛,很快鎮定,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成大事者,怎麼計較於過往?
此時,他纔是皇宮的主宰者!
“父皇不必拖延時間,您看重的太子皇兄這時候定然被兒臣的人逮住,囚禁太子府,您在乎的‘改變四國格局之人’死了人,定然分身乏術,您全心信賴的天才軍師遠在千里之外,您,孤軍一人,只能…全了兒臣一番心意,兒臣自然會投桃報李,尊父皇爲太上皇。”十皇子說得正義凜然,甚至深信自己無人能夠阻止。
原本他也惦記過楚容,多番拉攏對方裝傻充愣視而不見之後,便放棄了心思,礙於父皇的人就近監視而不敢下手除了楚容。
正好得知瑞安將軍有心給楚長海一個教訓,便將計就計,背後推一把力,打算弄死楚家所有人,天才軍師在外征戰,護國將軍府不過是一個空殼,輕而易舉就能拿下,何況爲了謹慎小心,他特意多派了好幾個高手,楚家人除了二房之外此時定然死絕了,活着的二房人定然忙着處理後事。
到底還是忌憚楚容的身份而不敢再對二房動手,也因爲前面好幾次的無功而返,阻止楚容摻和宮變是最好的手段。
承德帝眸光微微一動,脣角上揚,冷漠中帶着嘲諷:“楚家人死光了?”
未免太天真,他派出去的皇家暗衛可是沒有傳回來任何的消息,當然,也可能是那些暗衛死光了,但這完全不可能,且不說皇家暗衛功夫卓絕,也因爲他們懂得隨機應變,真的出事定然會想盡辦法送信,而現在,半點消息也無。
承德帝相信,楚容不會出事。
十皇子笑了笑:“父皇還是關心自己吧,旁人是死是活與父皇無關。”
說着擡手輕輕一揮,一太監捧着一卷聖旨走出來,恭敬遞給十皇子,並且看了承德帝一眼,之後跪在地上,勸道:“皇上,大勢已去,您又何必抓着不放?殿下向來尊敬您,而且文武兼備,繼位之後尊您爲太上皇,您也趁機養養身體啊。”
此人正是陪伴承德帝長大,一步步爬上皇位的太監總管,就是一條狗也會有幾分感情,這時候卻站在他的對立面,口口聲聲勸他放下。
簡直…可笑!
冷冷一笑,承德帝隨手抓了硯臺,精準砸了太監總管一腦袋血,道:“放肆,此處可沒有你說話的份,所以還是閉嘴的好。”至於這個太監背叛他的原因他一點也不想知道,無非就是那麼幾個,權勢、金錢、地位,或者被人抓住要命的把柄。
太監總管從籍籍無名的小人物變成朝中重臣也要禮讓三分的宦官,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人抓住把柄,又或者想要侍奉兩代帝王,一生尊榮。
不管哪一個,承德帝都不會看在眼裡。
十皇子從善如流,擺擺手讓太監總管退下,自己上前,將手中擬好的讓位聖旨鋪開,眼帶幾分隱藏不住的狂熱,道:“父皇,請蓋上玉璽吧,您身體不好,夜深露重,您好早些休息,或者父皇也可以將玉璽交給兒臣,兒臣可以自己蓋的。”
走了九十九步,就差這一步,十皇子終於藏不住心中的激動,臉上漸漸浮現光澤,氣息沉重。
承德帝平靜的看着‘聖旨’,臉上看不出喜怒波動,眼眸之中諷刺漸漸加濃,奈何十皇子太過專注而沒有注意到。
這時候,一道帶着戲謔的聲音於御書房響起——
“十弟好生無禮,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父皇休息,未免太過不懂事,就讓爲兄教教你如何尊老愛幼,如何父慈子孝。”
話音落下不久,杏黃色蛟龍袍的太子殿下緩步而來,冷硬的面容帶着森寂,空蕩蕩的一條手臂絲毫沒有減弱上位者的氣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