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本?
嚴嵩等人望向林晧然手上的賬本,心中卻大爲疑惑。不過區區一萬兩的開支,林晧然不僅加大了高耀的罪狀,更是突然憑空冒出了一份莫名其妙的賬本。
“皇上,微臣冤枉,請不要聽信小人之言!”高耀面對着林晧然的指控,選擇進行叫屈道。
嘉靖雖然偏向於高耀,但看着林晧然如此言之鑿鑿,便是淡淡地說道:“呈上來吧!”
嚴嵩等人好奇地望向林晧然手上的賬本,亦想知道他手上是什麼樣的證據,竟然能夠指證於高耀。
黃錦從裡面走了出來,在林晧然手中接過賬本。只是在接賬本的時候,他暗暗地搖了搖頭,已然是在好心地提醒林晧然適可而止。
林晧然心中卻是泛苦,他如何不知高耀在皇上心中的超然地位,但想要幫一幫那個便宜的岳父,那他就必須要劍走偏鋒。
嘉靖翻開賬本,眉頭卻是微微蹙起,顯得有些不滿地望了林晧然一眼。
這小小的舉動,卻給嚴嵩、徐階和黃錦都看在了眼裡,暗暗地望了林晧然一眼。他們心裡感到一陣疑惑,明明是林晧然呈交證據,爲何聖上似乎要責怪林晧然。
林晧然深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即進行指責道:“皇上,上面歷年發放宗室祿米的數據爲禮部所統計,皆可爲實證!戶部撥付宗室祿米遠遠要低於往年,致使皇上族人今年初鬧至京城,此事明明由高尚書挑起,然高尚書竟然連區區一萬兩的安撫銀都不願意拿出來,此舉分明是故意挑起宗族紛爭,是要陷皇上於不義,請皇上嚴懲此賊!”
剋扣宗室祿米,拒給鬧至京城的宗藩們發放一萬兩安撫銀,從而有意挑起“宗族紛爭”,這便是林晧然對高耀的指控邏輯。
只是嘉靖並沒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而是對着那份賬本發呆。
“還是太過年輕啊!”徐階的目光從嘉靖身上收回,最終望着林晧然輕輕地搖了搖頭道。
高耀能夠擺脫戶部尚書的“魔咒”,自然不是運氣使然,而是他確實有兩把刷子。
在擔任戶部尚書後,他並沒有在財政最大收入項的糧稅做文章,亦沒有從財政第二大收入項的鹽政着手,而是盯上了宗藩的祿米。
他一面大力地支持嘉靖的“揮霍”,對嘉靖可謂是千依百順,幾乎是有求必應。另一方面,他卻是明目張膽地剋扣宗藩的祿米,甚至親王的祿米都敢於扣押。
正是靠着這些本該放發給宗藩的祿米增強了財政實力,能夠支持嘉靖修建道家修築的願望,甚至還能夠快速地重修萬壽宮。
亦是如此,嘉靖開始依重於高耀這位“有辦事能力”的戶部尚書,不僅讓到高耀的地位穩固,而且給予了從一品的太子太師銜。
高耀看着他的“生財之道”會捅破捅破,雖然心中卻沒有過於驚慌,但是臉上浮起委屈的表情,進行哭訴着道:“皇上,宗室的祿米發放是比往年少了一些,但這不過是微臣的權宜之計,完全沒有挑起宗族紛爭之念。重建萬壽宮,還有去年的長生仙觀等工程,前前後後便足足花費了三十多萬兩,皇上您是知道的!”
厲害!
黃錦聽到這一番說詞,再觀察嘉靖的反應,卻爲高耀暗暗地豎起大拇指。
“大明財政不寬裕,挪用一些宗室的祿米,亦是權宜之計,此事就休要再爭了!”嘉靖板起臉來,當即表明態度道。
對於高耀扣刻宗室祿米,將宗室祿米爲他所用,這自然不可能瞞過英明神武的他。只是一直以來,他都不打算進行點破,因爲這正是他所需要的戶部尚書,亦是他爲何會重視於高耀的原因。
當下林晧然卻想要藉此攻擊高耀,他又怎麼可能不幫着高耀呢?
對於每年幾百萬石宗室祿米,他實質早就動過剋扣的念頭,甚至對宗室的祿米直接進行大幅度削減。只是他是小宗繼大宗,皇位的合法性需要宗室羣體的認可,他又如何能夠輕易動宗室的奶酪呢?
倒是林晧然這個愣頭青將這個隱晦的事情給捅破,反而讓他心生不滿,這分明是要斷他的“財路”,早知便不該召見於林晧然了。
高耀聽到嘉靖的表態,心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同時顯得洋洋得意地望了林晧然一眼。
剋扣宗室祿米,這件事不僅不是他的過錯,更是他高耀的一項豐功偉績。林晧然想要藉此扳倒他,完全是在自討苦吃。
完了!
馮保看着嘉靖冷淡的反應,看着事態的發展,知道林晧然這一拳是打在鐵板上了,想要藉此扳倒高耀恐怕是癡人說夢了。
林晧然的臉色不改,擡頭望着嘉靖大聲地道:“皇上,微臣對戶部挪用宗室祿米解財政燃眉之急深以爲然,但高尚書去年剋扣一百五十萬石祿米,卻跟增項工程根本對不上,而今太倉已經無銀。微臣懷疑高尚書不僅想要挑起皇家宗親的紛爭,陷聖上於不義,而且其本人行了貪墨之事。”
在一擊不見效後,卻又是一擊,且這次攻擊顯得更加的犀利。
貪墨?
黃錦等人聽到這一項指控,心裡已經不再淡定,紛紛扭頭望向高耀。若說嘉靖還能容忍高耀將宗室的祿米挪給他使用,卻偏偏無法容忍貪墨的存在。
咦?
嚴嵩並不認爲高耀會貪墨,畢竟兩淮商會那邊並不缺錢,而高耀千辛萬苦才爬到戶部尚書的位置,亦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
只是跟着剋扣一百五十萬石祿米和三十多萬的工程支出相比,在去年財政收入增加的前提下,這裡確實存在着較大的缺口。
出現如此大缺口的最大可能性,無疑正是有人從中貪墨了錢財,最大嫌疑人自然是戶部尚書高耀。
“林愛卿,果真比往年要多剋扣了一百五十萬石祿米?”嘉靖翻到賬本的最後一頁,看着上面記錄得清清楚楚的數據,但還是對林晧然進行求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