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裡面的哭聲終於漸小後,析秋兩人這才走進那間小小的廂房。
門才一推開,裡面的劉氏就猶如驚弓之鳥一般驚跳了起來。
再見到推門的析秋後,更是瞪大了不可置信的雙眼。
析秋擡腳進屋,看着她得體和微笑,“大伯孃。好久不見!”
此時的劉氏卻已然傻眼,看着面前這個着鵝黃金挑線石榴裙的女子。只見她眉目如畫,膚若凝脂。頭梳富貴雲仙髻。配着赤金髮釵,寶石珠鏈。額間花鈿,妖冶豔美。哪還是當初那個瘦弱不堪,穿麻面蘆花襖的鄉下女子。
再見她挽着披帛平放於腰腹間的雙手。潔白如玉,哪還有半點凍瘡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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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頻頻眨眼,不可置信。只覺眼前女子,早已高不可攀。想到這,她有些後怕的躲在了佟硯墨的身後。
佟硯墨拉着她已瘦如雞爪,裂如鬆皮的粗手,安撫道:“娘,這是析秋堂姐,是她找到你的!”
“呃呃……呃呃!”她一邊叫着,一邊躲着。在那不停的搖着如稻草的蓬垢之頭。
佟硯墨暗了眼色。拉着她。語帶哽咽,“娘!這是堂姐,是析秋堂姐!”
析秋尋眼看向亓三郎。見他搖頭,“找着時,被關在庵堂看門的狗圈裡,聽來報說,爲了活命,只得日日於狗嘴裡搶食!”
析秋點了下頭,再去看衣衫已完全襤褸的劉氏。昔日多囂張的一個人兒。如今臉如骷髏,身如畸形。不僅聾啞,既是連着見人都有了膽怯之心。看來佟百里跟王夫人沒少着人下狠手。
那邊佟硯墨正抓着她的雙手,小心的一遍一遍的給她順着貧瘠的後背,安撫着她有些不穩的情緒。
亓三郎則轉身走了出去,掏出一錠銀子給那灰衣婆子。悄聲的叮囑了幾嘴,見她點了頭告辭後。這才又走了回來。
“你去哪了?”
“着人給她買兩套衣服回來,一會替她清洗一翻!”
“多謝姐夫!”對於佟硯墨有意的親近。亓三郎只挑眉一下。終是沒有多說什麼。
待婆子買了衣服回來。
析秋又煩請她燒了熱水。
最後幾人費勁力氣。纔將亂叫不已的劉氏給推進了淨房。耐何她驚恐太甚不願做了配合。其間,更是嗚嗚大叫的伸手亂揮。那尖利黢黑指甲還險些抓刮上了析秋的俏臉。
析秋被她唬了一下。最後無奈,只得求助亓三郎點了她的穴後。這纔將她給擡進了浴桶,給她清洗起來。
只是在清洗的過程中,析秋伸手去拔她頭上惟一固定的木簪時。她雙眼驚恐的大瞪,死死盯着析秋的雙手。那樣子,似恨不得將她吃掉一般。
析秋看得奇怪,倒也沒太在乎。只將她清洗乾淨後,給她絞了發。又將那隻木簪給她帶上。這才見她收了瞪大的雙眼。
析秋暗中眼深一下。卻並未多說什麼。
待洗完出來,又着人給她送了飯菜。見她毫無禮儀形象的直接用手抓食,那種狂吃猛咽的勁頭,讓析秋也不盡爲她心軟半分。
當晚,怕佟硯墨離得太久引人懷疑。亓三郎等人只好先行回去。
走時。佟硯墨死死抓着劉氏的手拍了又拍。劉氏也似乎有些個感受到了。亦是死死的抓住了他,不停的,“呃呃呃!”粗嘎的叫着。
佟硯墨有心解釋,卻耐何無從下嘴。她聽不到,又不識字。說了,又能知道什麼呢?
最後乾脆的一狠心。大踏出了那座小院,徒留了劉氏在那又開始了粗嘎喊叫!
回去的路上,析秋問亓三郎可會引人懷疑。
他搖頭說:“人是按着逃跑設計的。應是不會引人想到有人相救纔是。”
析秋聽罷,這才稍放了點心。
而佟硯墨卻在聽後,又一次的跪了下去。雙手抱拳,請求着析秋能幫忙到底。能着人好好看顧下他的母親。
說到這,他自嘲一笑,“如今我無半分本事。還得靠着仇人的臉面混着書念。這種有仇報不了。有苦說不出的感覺,當真讓我枉爲男兒之身。”
亓三郎不鹹不淡的看他一眼,“越王勾踐還能臥薪嚐膽。又未讓你比去英傑。若是連點忍耐也受不了。又算得了什麼男兒之身?”
佟硯墨僵臉。
亓三郎又淡淡說道:“令娘我會着人好生看顧,你也要小心纔是。斷不能讓身邊之人發現異常!”
“硯墨知了!”他拱手一禮。低了眸在那裡,開始認真的坐直了身子。
待再到了那條街。佟硯墨下了車。進了酒肆,裝着副文人飲酒買醉的樣子。
析秋則在坐着回程的車上,看着亓三郎問:“夫君這是想幫他?”
“還有點血性,並未泯滅良知。”他轉眸看她,“人小,好好賠養,應能成才!”
析秋笑了笑,點頭。“那妾身就着人去看看哪有簡易之院,介時購下,再從南寧正街着兩婆子去看顧一下!”
“也好!”
……
待劉氏的事情安排好後,析秋又着了藍衣去給佟硯墨傳了回口信。告訴了他,他母親安頓在哪。
這事後的第三天。佟府收到了庵堂傳來的秘信。
彼時王夫人跟佟百里,兩人正在主院商量着對策。
佟百里捏須沉吟了一下,“她如今又聾又啞。這京都她就算進來也不知衙門口朝哪邊開。就算讓她找到,她那樣子,想來衙差也不會讓她進。”
王夫人捏着絹帕,心頭總覺得不舒服,“栓着的鐵鏈是怎樣給掙開的?這也太詭異了!”
佟百里則無所畏的揮了揮手,“想來成日用石子磨的。如今主要是着人在京都找找看,別讓她給混進來了。若哪天跑來府門相鬧,讓硯墨看到,心裡指不定怎樣想呢!”
王夫人點了點頭,又問了嘴,“他今年春闈未去,是不想外放呢?還是察覺了什麼?”
佟百里聽她如此說,愣了一下。隨又搖頭,“應該是不想外放吧,年前他話裡話外想點了庶吉士,我雖有極力勸他。可見他骨子裡還是有些不願的。他既想留京,又允了三年後再行大考,想來他也自知這裡面的玄機。”
說到這,他又哼笑了聲,“還算得上有知自之明。若他今年非要去點了庶吉士,介時就少不得下點手段了!”
王夫人見他那樣,臉上一陣似笑非笑。“你這樣,可有想過你佟家香火?如今二房兒女與你並不親近。若大房再沒了香火。老太太能不跟你急?”
佟百里邪笑挑眉,“夫人不是將青枝開了臉了?介時待有子落地。再將她發配出去不就成了?子還是你的子。又是我佟家血脈香火,還愁得不到延續?”
王夫人明面沒說什麼,眼中卻是恨恨。當初若早原意用這個法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沒想到,棋差一着,一步錯,盡是滿盤皆輸。只盼着後面,還有翻盤的機會纔是。
想到這,她揚了笑,“時侯不早了,妾身去着了青枝進來伺候。”
“有勞夫人!”
佟百里捏須,顯然對這樣的安排是極其滿意的。王夫人咬牙,心中暗罵: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厭舊之徒。
……
進入四月,天氣徹底沒了陰寒之氣。
明鈺公主又派了太醫來給析秋診了兩回脈。待結果千篇一律毫無進展之時。她是徹底的慌了手腳。連日來着人在清漪苑設了處小佛堂,每月裡,逢初一十五都以素食爲主。以求這樣能多積點福報,好讓析秋成功得子。
大房得了消息後,倒是每回聚餐偶爾會刺個兩嘴。析秋則是每每裝委屈。亓三郎亦是裝黑臉沉冷。
只鎮國侯對着蔣氏斥道:“與其關心別房,再想想自已這房吧。如今雪姐兒都能跑了。還未出一嫡子。論起來,老四家的,比老三家的還要早進兩年,如何就光看到了別人的短處?”
蔣氏拿着伊姨娘之事來辯了兩回。鎮國侯往往會氣得一拍了筷子,“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你不下毒手在先。人會使暗手於你後人在後?”
這般直白的說出蔣氏之錯,讓蔣氏每每臉色難堪不已。
這時侯,析秋他們注意最多的還是亓容錦。見他雖惱鎮國侯所說,卻並不急着分辯。往往還會嘲諷的勾起詭異嘴角,“爹爹放心,我們這房定會有嫡子出生的!”
鎮國侯也往往只深看他一眼,也不辯駁。淡嗯了一聲後,便不再相理。
四月中旬之時,南寧正街照顧劉氏的婆子,通過門房着人來報了信。
析秋喚了藍衣去將人給領進了後院。以團吐技。
婆子磕完頭,便將一隻木簪子遞給了她,並附了一封信道:“昨兒個堂少爺去看了其母。出來後,就將這簪子交給了老奴,並寫了封信。着老奴一起給少奶奶你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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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蕪下去將那簪子和信拿了上來。析秋揮手讓婆子起了身。這纔將信封拆開,一目雙行快速看完後。便着人賞了那婆子幾角銀錢,再着藍衣將她送了出去。
晚間時分,析秋將信拿給了亓三郎看。又將那隻木簪拿了出來,“上月給她淨身時,見她雖不能叫喊,雙眼卻死死盯着這隻簪子。卻不想這裡面還另有了玄機。”
說着的同時,她一個大力的將木簪自鏍紋處扭動開來。
待簪身分爲兩截。那中空的簪子裡頭露出一截白色宣紙。
析秋伸手緩緩抽出。將之打了開來。看完後,搖頭失笑。將紙遞給了亓三郎,“想不到我這大伯母還留了一處心眼。”
用木簪藏證據。既不起眼,又不值錢。不會引來貪心之人搶走,亦不會引疑心重的人有所懷疑。
亓三郎將那紙佟百川寫的所謂證詞,放在了炕桌之上。“收着吧,雖如今沒用處。說不得哪天會派上大用場!”
析秋點頭,起身進了內室。親自自箱籠裡拿了個精緻帶鎖的檀木盒子,將那證詞鎖上裝好,隨又放回了箱籠。
亓三郎從暖跟着進了內室。見她自暗裡走了出來。站於那裡招手讓她近前。
“何事?”她疑惑看他。
他淡笑搖頭,只彎身將她突然打橫抱起。析秋驚得雙手趕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挑眉,笑得好不曖昧,“爺這是打算將妾身就地正法?”
“既是就地,不若就此?”他挑眉,惡趣味的看了看四周,就是不向牀的所在方向走去。
析秋趕緊搖頭,爲着小腰着想。她想還是柔軟的大牀要好點。隨附耳近前,“妾身近來聽說了一法子。是能快速得子的,爺可要聽?”
果見他挑眉看來,她輕靠他懷。指着牀位,“得先聽從了我的安排才行!”
他低啞沉笑一陣,大掌拍着她的俏臀。“小騙子,該罰!”
說罷,當真提腳去了拔步牀處。將她輕放,再輕扯帳蔓,寬大健碩的身軀也隨之輕附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