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進入二月後,天氣回暖得很快。屋頂、院中的雪已經開始化下。每日裡各房各院的灑掃粗使們,幹得最多的就是一早早的除冰。
近來幾日明鈺公主對析秋越發冷淡起來,因着上回她答應之事。並未有實質的動作。
亓三郎每日照常下朝後就直奔了內院。府中下人堆裡也早就傳開了。
甚至明郡王妃都有來信函問過她是怎麼一回事,說外面在傳他們夫妻伉儷情深。既半刻分離都嫌長。這亓三郎更被傳成了只愛美人,不理公務的好色之徒!
析秋看得好笑。他一帶刀侍衛有什麼公務繁忙的?最忙的時候,不過就是站在御前的時侯。
暗諷的將信紙燒掉。不過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罷了。
亓三郎這樣持續了近二十多天。終於有人經不住了。
這日下響,桂子見他還要提腳進了後院。終是小聲的上前問道:“三爺今兒要不去前院呆會?”
亓三郎轉眸冷眼向他看去。桂子嚇得趕緊的垂了眸,“小的逾越了!”
亓三郎輕點下巴終是提腳向着蘅蕪苑的方向行去。
晚飯後。析秋拿來了針簍子開始做起了春衫。
亓三郎則說起了桂子之事,“怕是要忍不住了!”
析秋擡眼看他。點了點頭。
當日亓三郎着人暗查過這桂子私下跟何人來往。沒想到,出來的結果既是讓人意想不到。
這亓容錦也算是個人才。既然利用這桂子養暗娼之事,又拿住那個女人跟其肚子裡的骨血相逼,使其不得不聽命於他,爲他賣命。
爲贖那女子的自由之身,這桂子沒少在那上面花錢。用着全部積蓄將其贖了出來,又爲掩人耳目在暗娼街買了個小四合院。這桂子想借暗娼巷的混亂,暗中生子,讓其後代能從中脫離奴籍。
這娼妓常年混跡於暗巷。誰能知那個孩子究竟是誰的?有了異心的奴才,早就沒了再用的必要。
亓三郎這般久未去前院,亓容錦想來有些拿不準他們有沒有發現異常。這會憋了這般久。才着人來探,怕是要動手了。
析秋笑着將繡完的針線頭子拔掉。又重穿了根進去,笑道:“他們應該還不知我有重新放衣這事兒?以桂子這般精明,想來也不敢將這事如實稟報纔是。”若有稟報,哪有這麼久不起疑心的?亓容錦能容他活到現在?
亓三郎淡嗯一聲,“明日你着人去暗中散兩嘴吧!留着也是無用了!”
“好!”
析秋繼續颳着頭皮刺繡。
而亓三郎眉頭皺得更緊,父親已經找他說過兩嘴。說是亓容泠跟亓容漣姐妹,近來有去過恆王府幾次。而亓容錦自從析秋掌家以來,就被斷了經濟來源。有去跟自已的大姐二姐借過幾次銀子使。
想來這亓容錦早暗中站在了恆王一邊,亓容泠姐妹應是借銀時才知道了一兩嘴。
呵呵,想到這,亓三郎嘲諷的勾了勾嘴角。父親不願選邊站,卻不想自已的兒子早已暗中投靠了四皇子。
對他下藥,一來應是亓容錦看他已經起復,心有不滿。二來大概因爲析秋跟謝寧的姐妹關係。爲了權不旁落讓慶王得了好處。這藥怕是出自恆王之手。
想到這裡,亓三郎滿眼嘲諷。如今這件事牽扯太大。也只能暫時先忍了下來。若罰了亓容錦,惹了恆王。介時再暗中引來更大的麻煩,就不好了!
析秋見他想得出神,好奇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回神了,這才笑道:“可是還有事憂心?”
他點了點頭,拿了他她刺繡的針簍。將她輕摟於懷,“就怕他起疑後,還有暗手!”
析秋窩在他的懷裡,輕點下巴,“這事過後,你每日從前院回來。衣用全換吧!至於浣洗之類,我着了自已院中的婢女去洗。除了花卉我還不能完全放心外,其餘倒是可行的。加之內院有監督條例。想來比前院要安全得多!”
亓三郎點了點頭,將她緊摟於懷,“有勞你了!”
“你我乃夫妻!”
析秋將昔日他用過的這話,又還用回去。惹得他莞爾一笑,點了點頭,“對,你我乃夫妻!”
……
“不好了!不好了!前院死人了!”
高聲的尖叫,惹得滿院吵吵鬧鬧。後院的婢女婆子們個個是人心惶惶。
有那膽大的婆子跑去看了一眼,回來後,臉色煞白的哆嗦着嘴說:“人死得久了。都硬挺了呢!”
有婢女聽了這個消息,趕緊的向着蘅蕪苑跑去。
析秋在聽說了這事後,裝着很是驚訝的着了前院管事前來。並要求他好好的將前院所有管事並下人,每人找來尋問一下。看看能不能問出些蛛絲馬跡。
隨後她自已又親自帶人去前院出事的書房尋視了一圈。以晦氣爲由,要求將書房裡的東西全部搬走,換上新的。
管事有些欲言又止,析秋則直接下令命人搬了所有東西。最主要的還是亓三郎那個放衣箱籠,也給搬去了後院。
一天忙碌下來。最後得空的析秋端坐在暖,看着放在地上的大箱籠子。着了藍衣去開箱籠。
待等她將所有衣服都拿出後,又將箱籠下的暗格木板抽了出來。果不其然,下面已經空了。
“少奶奶,如今要怎麼辦?”
析秋哼笑,“怎麼辦?”
“自是將這些衣物都暗中燒了,順道將以前的衣服拿出來一起!”
“是!”
析秋垂眸輕刮茶盞,勾脣諷笑:手腳還真是麻溜。不過好在她們有放假藥進去充數,應該不會發現纔是。
要知道那玩意的味道可不好聞,知其藥性的男人,也沒人願一顆顆拿起來驗過纔是。
當天下午亓容泠姐妹就來了府。不想並未進得府門。只因鎮國侯有交待過。除重大節日外,兩位侯府姑娘平日裡不得踏入府中半步。
這可氣煞了亓容泠,當即掀了馬車簾子對着侯府門房大罵不已。
本是想來探點消息的亓容漣,在她這般的罵聲裡有些個不耐煩起來。坐在車裡對自已的婢女說了嘴,“着人去西北大營問問四爺是怎麼回事!”
“是!”
析秋得了前院的消息時,輕笑搖頭。“消息倒是夠快!”怕是想來打探看看她們這一房有沒有什麼異動吧!
當日晚間時分,因着府中出了人命。全府上下又一次聚在一起用飯。
席間董氏明裡暗裡說着進府這般久來,頭回見下人不明不白死了的。蔣氏亦是說着自已自掌家以來,府中從未冤死過一人。
不想這話才落,就被明鈺公主嗤了一嘴。
鎮國侯並未多說什麼,吃罷飯後,他提議讓亓容錦一會跟他去練功房。用的藉口是,“近來要進行行兵操練,我見你日益懶散了許多。從今日起,你且每日跟在我身邊。到時也好指點你一二!”
亓容錦自是不好說什麼。幾天前父親就明裡暗裡將自已套在身邊。這讓他有些個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再加上昨兒,又不經意的聽說了二房有去前院書房換新衣的事情。
結合着這亓三郎近二十天未進過書房一步的情況來看,讓他不得不起了異心,着人暗中將桂子給除掉。
今兒大姐派人來問她怎麼回事,他也有些個吃不準。回府時,聽說了亓三郎所在的前院書房,裡面物品全部都給換掉了。又讓他提心好久。
剛剛席間看二房的動作,又不像得知了什麼事情一樣。這種事,若被發現了,應是早鬧起來了纔是。可這般平靜……
想到這,他裝着有些譏諷的說道:“三嫂自掌家以來不是一向很得心應手麼?如何今兒府中下人都死很久了,也未有半點跡像?”
“她只管內宅,外宅之事,從來是父親身邊的管事代管。你問這話是何意?”亓三郎皺眉,沉眼看他。
亓容錦哼了哼,“不管怎樣都是死了人,如今不明不白的讓府中人心惶惶。難道就這樣過去了?”
“錦兒這話倒是個理兒!”蔣氏坐在那裡笑得得體,故作公平的說道:“按說這也算失職之罪,雖奴才命不值錢,總得有個交待纔是!”
“你想要什麼交待?”鎮國侯冷眼看她,蔣氏被說得噎了一下。
析秋笑了笑,起身福禮,“這事兒,倒真是析秋失職了。不若公公給個懲罰吧!”
鎮國侯看她一眼,眼中深不可測。半響,才故着沉吟的點了點頭,“既是這樣,你便歇了手,將家權交出來吧!”
這話一落,滿坐皆驚。
析秋則淡然起身,“謹遵公公吩咐!”以縱呆圾。
亓容錦見自已父親並未幫辯什麼,想來還不知情。而二房也並未因此有所暴怒,又有些不太對勁。
他沉思一下:因着一個下人交家權。是個人都應不能忍纔是,更何況那下人還是給主子下過毒的!
想到這,他再去看析秋的臉色。
果然,析秋臉上雖平靜,眼中卻有怒火閃過。可這種怒火,還不足以讓人憤怒到極致,明顯是一種被人拿着錯處,不得不忍的無奈憤怒。
看到這,他心下鬆了口氣,應是不知的吧!不然這時候了,不會不說出原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