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緞事件在林姨娘灰溜溜的暈倒,以及顏家上下心照不宣的沉默中平息下來了。
自此,稻花不好惹的名聲算是烙印在了顏家衆人心中。
這是一個連一家之主都敢打臉的狠人!
“娘,這錦緞原來叫浮光錦呀?”
李夫人見女兒神色歡喜的撫摸着錦緞,心中的鬱氣總算少了一些:“娘也沒想到你大舅舅送來的料子是浮光錦。”
稻花擡頭:“浮光錦很貴嗎?”
李夫人點頭:“貴是一方面,主要是很難買到,這種料子一般都只特供給達官貴人,普通人幾乎接觸不到。”
稻花有些動容:“大舅舅對我可真好。”
商人雖有錢,可在等級森嚴的古代,很多東西都是有錢也難買到的。
這幾匹浮光錦也不知道她那沒見過面的大舅舅廢了多少心思才弄到,幸虧要回來了,否則,可就真的要辜負大舅舅一片愛重之心了。
李夫人摸了摸稻花的腦袋,眼中閃爍着滿滿的愛意和溫柔。
之前女兒替她出頭,真的讓她欣慰極了。
不過想到老爺離開前難看的臉色,想了想還是說道:“你以後對你爹,說話態度好點。”
“哼!”
稻花冷哼了一聲:“我今天已經夠剋制的了,要是依我的脾氣,我能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她這個人有個很大的缺點,就是眼裡又些容不得沙子,要是有人讓她不高興了,她是不會、也不願去忍讓的。
經過錦緞一事,便宜爹在她眼中已經從以前的有點偏心上升到了渣男的地步,她能心平氣和的和對方相處,已經是最大的容忍了。
“你這孩子,怎麼還越說越來勁兒了?”李夫人點了點頭稻花的額頭。
“娘~”稻花挽住李夫人的手臂,“娘你就是太好了,事事爲着父親想,可他呢,把你的付出當成了理所當然,根本不懂得珍惜。”
她還想說渣男不值得留戀,可又怕傷到李夫人,動了動嘴脣,又將話嚥了回去。
李夫人嘆了一口氣:“你爹他......其實說到底還是怪娘自己,娘出身商賈之家,嫁給你爹絕對是高攀了。你還小,不知世人對身份地位的看重。”
“尤其是像你爹這樣的讀書人,對商人大多都是有成見的。娘在嫁給你爹之前,其實已經做好不受待見的心理準備了。”
“不過,娘是個有福的,你爹他雖偏愛林氏一些,可對我,還是敬重的,在大事上還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
“孃兒時也有些姐妹,她們的境況就有些艱難了。嫁給的男人,一邊揮霍着她們的嫁妝,一邊寵妾滅妻,有些被折磨得已經不在世上了。”
“你看,和別人相比,娘是不是要幸福得多?只要你和你的兩個哥哥們都好,娘是怎麼都無所謂的。”
稻花怔怔的看着李夫人,沒有忽略掉她眼中劃過的惆悵,心裡感覺酸酸的,沉默了一會兒,一把抱住了這個強顏歡笑的女人。
哪有女人不想到得到丈夫的疼愛?可現實生活中有太多的無奈了,讓她們不得不選擇忍讓和妥協。
“既然父親看不起商人,爲何要娶你?既娶了你,就得對你負責。”
李夫人拍着女兒的後背:“你爹他沒有不負責,娘嫁給你爹後,他對你大舅舅他們還是多有照顧的,有個縣令妹夫,可以省去不少麻煩的。”
“成婚,是結兩性之好。到目前爲止,娘嫁給你爹,不管是對顏家,還是對李家,都是有好處的。”
稻花擡頭:“可是對你呢?”
李夫人笑了笑:“你和你的兩個哥哥,就是你爹給我的最好禮物呀。”
稻花見李夫人臉上沒有一絲的不怨,心裡脹脹的,不知說什麼,悶頭又趴回了她的壞中。
她這個娘,把她爹、她的兩個哥哥以及她都放在心尖上,處處周到,處處體貼,唯獨沒有把她自己放在心上。
見女兒面露心疼之色,李夫人心裡暖暖的,她現在算是深刻體會到了世人所說的‘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這話的含義了。
可不就是貼心嗎?
知道她的不易,知道爲她出頭。。。。。。
李夫人寵溺的拍着稻花的後背,不過,沒多久,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一想到女兒的又倔又烈的性子,又有些憂愁。
世人多偏愛嫺靜和順的女子,女兒這樣的性格,她真怕她日後會吃虧。
若是孃家硬一點還好,女兒烈一點那是性格直爽,可若老爺一直不能升遷,只是一個縣令,女兒的性子怕是要被說爲跋扈了。
這一次安置難民,老爺做得挺不錯的,也不知道明年是不是能往上動一動了?
就算不動,平調到一個稍微富足一些的縣城也好,這樣她也能想想法子,多爲三個孩子攢點家底。
一想到文修這一輩的孩子都慢慢的長大了,可顏家卻還沒什麼家底,她就愁得慌。
聘禮、嫁妝,哪哪都要錢呀!
錦緞的事雖然平息了,可之後的日子,縣衙後院的氛圍都有些怪異。
比如,顏致高從那之後就一直歇在雙馨院,被顏老太太罵了幾次後,勉勉強強的同意回正院休息了。
他這邊好了,可李夫人這邊卻遲遲沒有遞來臺階。
好幾次,他都走到正院外了,最後還是轉身去了雙馨院。
因爲臨近年關,李夫人要準備過年的事物,又要處理嫁妝鋪子、田地一年來的收益進賬,忙得不可開交,哪裡還顧得上到其他。
稻花對這事倒是知道的,可她沒想過要提醒李夫人。
在她看來,便宜爹就是被慣壞了,以前一有什麼事,都是李夫人先低頭服軟,這一次錦緞之事,起因就是因爲他,可就這樣,他也不願向忙前忙後的妻子低頭。
還有,現在她娘忙得腳不沾地,便宜爹要是回了正院,她娘還得花時間伺候他,那可就真的沒時間休息了。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着吧!
而雙馨院,也是難得的安靜。
被稻花當着那麼多人明裡暗裡諷刺了一頓,林姨娘就是再臉皮厚,短時間內也沒有沒臉見人。
至於二房,都是人精,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弄出什麼動靜。
而三房,從來就不會多事。
很快,臘月二十到了。
這一天縣學開始放假,顏文修、顏文傑、顏文凱、顏文彬不用上課,縣衙後院這纔多了些活力。
“大妹妹,你和文濤又在搗鼓什麼呀?”
顏文凱去了正院,沒看到稻花,就直接來了三房,果然在院子裡看到了正在和閆文濤堆雪人的稻花。
稻花回頭,一看是他,笑容立馬爬滿了臉:“四哥,快來,你的力氣大,來幫我剷雪。”
顏文凱:“敢情我就一苦力是吧?”嘴上雖不願意,可手腳卻很誠實,拿過一旁的鏟子,就開始和兩人堆起了雪人。
稻花笑道:“四哥,我們現在這裡試試手,等熟練後,去給祖母也堆個。”
顏文凱點頭:“好啊,我沒問題。對了,你的盆栽呢?種活了沒有?”
稻花:“我是誰呀,種地小達人,那必須活了。”
看着妹妹傲嬌的模樣,顏文濤、顏文凱都笑了。
顏文凱:“過了年後,爹要去府城彙報政績,你的那些盆栽要是能拿得出手,可以讓爹給你帶去大舅舅家。”
聞言,稻花雙眼一亮:“真的?”
顏文凱點了點頭,神色變得有些沉重:“縣令三年一考,也不知這次爹能不能升遷?”
翻過年他就十三了,已經知曉了不少事,知道父親能否升遷,關係着他們家日後的發展,這些天大哥可沒少唸叨這事。
稻花和顏文濤對視了一眼。
對於這事,兩人沒有話語權,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沒多久,在三人的協作下,一個雪人就成形了。
中間,顏文濤去給雪人找鼻子眼睛的時候,顏文凱蹭了蹭稻花。
稻花疑惑:“怎麼了?”
顏文凱左右看了一下:“回去後,你去給大哥道個歉。”
稻花扭開頭:“憑什麼呀?”
顏文凱有些頭痛:“難道你要一輩子不和大哥說話?”
稻花:“那爲什麼不是他來給我道歉?”
顏文凱敲了一下稻花的腦袋:“你是妹妹,他是哥哥,哪有哥哥向妹妹道歉的?”
這話稻花就不愛聽了:“誰錯誰道歉,這和年齡可沒關係。”
顏文凱瞪大眼睛:“你咋這麼多歪理?”
稻花眼神不善:“四哥覺得這是歪理?那你是不是預備着日後欺負了我,還要等着我給你道歉?”
“我哪有?”顏文凱立馬否認,眼珠一轉,又道:“馬上要過年了,你這麼和大哥僵着,娘看到了也會不高高興的。”
果然,這話一出,稻花的神色有些鬆動了。
顏文凱心裡得意,果然,搬出娘來就是管用。
爲了娘,大妹妹連爹都敢說,肯定也會爲了娘高興,去和大哥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