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半月過去,中秋來臨。
小夫妻在府裡用過團圓飯,唐雲鵬同唐毅和韓若蘭打聲招呼,帶着初梅離府去看花燈。
世子爺拉着梅兒柔夷消失在莒國公府門前,女子沒有覺察出,身後一道惡狠狠目光如毒蛇般註釋着他們,男人則完全無視。
唐雲鵬領着初梅來到今日最爲熱鬧的一條街上,兩人順利擠進人海中。
初梅歡喜的左顧右看,瞧着街道兩旁五花八門燈籠。
世子爺寵溺地看着露出小女孩興奮狀的娘子,嘴角微微翹起。
夫妻二人手挽着手在擁擠人羣裡慢悠悠地前進,初梅目光忽然落到盞兔子型花燈上。
時刻注意自家梅兒的唐世子自然發現了娘子喜愛表情,淡淡一笑,同女子走到賣兔子燈的小攤前。
攤位後老漢笑眯眯地將燈籠遞給唐雲鵬,也許是年歲大了,喜歡和人攀談,開口道;“這些花燈都是我家老婆子自己做的,每年燈會都要在這裡擺攤。”
老漢提到自己老伴,眼中乘着滿滿笑意。
老人家和他的妻子感情真是很好啊!這點使難得羨慕什麼的初梅表情變幻。始終固執地認爲,夫妻間不需多少海誓山盟,甜言蜜語,只要相扶相持,不離不棄白頭到老便足夠。
可是有多少人新婚燕爾過後,發現對方諸多不足。不要說恩愛云云,他們只能用各種顧慮說服自己不和離。互相折磨怨懟,直到決裂。
而眼前最平凡的老漢卻擁有着許許多多財富無邊之人無法奢求的幸福,能和心愛女子相伴終老。
世子爺注意到丫頭眼底波動,默唸數次下定的決心,“梅兒要求如此低,怎麼能讓娘子失望?”
男人把買下的花燈遞給姑娘,初梅拿起有着兔子外形燈籠,一掃陰霾,又歡喜了起來。瞧自己妻子如小鳥般雀躍樣子心下腹黑,“買個花燈就高興成這樣?還真好哄。”
唐雲鵬詢問小丫頭,“好像特別喜歡白兔。”
女子點頭,“不覺兔子小小的,白白的,特別可愛嗎?”
世子爺好像要說什麼秘密,低頭對上女子耳朵,小聲道;“本世子也喜歡兔兒。”
初梅疑惑問道;“爲什麼?”
一般不都是女孩子才喜歡小兔子,小花貓這類動物嗎?怎麼雲鵬也鐘意?
男人輕刮丫頭鼻尖,“第一次偶遇,看到爲本世子射的兔子包紮傷口,與兔兒互動場景今日仍歷歷在目。善良可愛牢牢吸引住目光,我們算因白兔結緣,自然要喜歡。”
姑娘受教點頭,細想下,還真如夫君所說。
“該不會連這兒都忘了吧!”說道後面不禁有些嗔怪。
被自家夫君數落,初梅找不到反駁理由,酡紅着小臉低下頭。
唐雲鵬輕挑下眉,自己小妻子又害羞了?娘子怎麼這般容易臉熱呢?
要多多努力,使梅兒快速習慣。
這些唐雲鵬只敢在心裡偷着想想,是萬不能表現到面上。如果讓小丫頭知道有這種想法,一定會生氣不理他。別看自家梅兒在外人面前端莊高貴,無喜無怒,到他身邊卻時常耍耍小性子。
初梅的小脾氣非但沒有使唐世子不快,反而有種被信任感覺。畢竟只有對自己親近信賴之人才會放下一身堅硬防護,表現出真實的喜怒哀樂,把最柔軟處暴露在陽光下。
離開小攤,走出不遠,來到處被圍住的熱鬧攤位前。夫妻二人駐足向內眺望,見到位三十歲左右男子,正站在裡面講說;“二十文錢十次,套中什麼拿什麼。地上東西可都值五六十錢呢!誰來試試?”
初梅往地上一瞅,果然擺了各種物件,越往後價值越高,前排大多是些麪人,粗糙木製雕刻。
老闆介紹完,有幾位躍躍欲試青年向中年人買了套圈,隨着圍觀衆人的吆喝,拋出了一個個套環。可惜沒圈住任何物件,得到了周圍陣陣唏噓聲。
人們意識到難度,快冷場時,一位年輕姑娘對她身邊男子說道;“夫君給我套來那個吧!”
這時周遭不比剛剛喧鬧,初梅聽到不遠處女子聲音,
順着手指方向,看到支做工相對精細的木簪子,它靜靜躺在倒數第二排。
剛剛幾位可是連最前排的物事都沒套中,這人能行嗎?初梅疑惑,其他人同樣抱以不看好態度。
那男子似乎敵不過心愛姑娘要求,連連點頭“好,好,我試試。”
男人向老闆買了十個套圈,頭兩次均沒命中目標,第三回拋出,穩穩地將女子指定要的釵子圈住。靜默三秒,響起陣陣掌聲。
最興奮的莫過於那名姑娘,連拍手帶跺腳,高興不得了。
老闆將簪子遞給男子,拿道戰利品,轉身走到姑娘身邊笑問道;“滿意嗎?”
“當然,當然。”兩眼亮晶晶的看着相公手上物件。
“高興就好。”說完便把手中釵子小心地插入娘子秀髮間,拉着姑娘離開。
初梅收回視線,剛要同世子爺離開,卻不想夫君竟走向攤位老闆。
疑惑之際,看到唐雲鵬沒有接老闆遞給他的十個套圈,而是拿了其中一個,走到攔在前面白繩處。
不等姑娘想出究竟,男人快速出手,套住末端處一支簪子。
全場一片寂靜,完全沒料到有人可以擁有這等準頭。老闆十分肉疼地註釋着“玉”制釵子,難捨的彎腰拾起,遞給唐世子。
多久沒有人套中最後一個?他都不記得了,這人還真了得,竟然能一次就把釵子套走。
唐雲鵬走回自家娘子身邊,寵溺的道:“喜歡爲什麼不和爲夫說?”
女子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看出夫君對前面東西的不屑一顧,怎麼忍心“委屈”世子爺啊!
可憐自己現在又被男人數落,撅起了粉脣。
男人好笑的看着自家丫頭,將髮鬢中的寶藍點翠釵子取出,插入剛剛得到手的蝴蝶“玉”簪。
初梅看着夫君動作,笑容浮現到臉龐。
夫妻兩人離開人羣,走到河邊,男人買了兩盞荷花燈,遞給初梅個兒,自己手裡拿了另一個。
女子見唐雲鵬也有放燈意思,仔細端詳下男人。好像在確定,她家夫君真的要放荷花燈嗎?
世子爺被自己妻子打量,低低笑出聲,“爲夫不可以放燈嗎?”
姑娘不再理睬笑話自己的壞男人,拿起桌案上紙筆。剛要落筆,旋即想到什麼,警惕的擡頭看眼身邊男人。
唐世子在初梅擡起小腦袋瞬間低下頭,做揮灑狀。
姑娘看自己夫君仔細又認真地在紙條上書寫着什麼,放下心來,重新低垂粉頸寫自己願望。
唐雲鵬在他丫頭低頭剎那,堂而皇之偷覷,只見一個個大氣飄逸字體浮現紙上,“一願母親,公婆身體康泰,事事順心如意。”
“二願夫君達成所願,平安一世。”
世子爺看到初梅的兩個願望,又是心疼又是好氣。爲什麼妻子沒有一個是爲了她自己?
別家女子許願,求個籤不都爲自己嗎?“什麼早日有喜,夫君只疼愛一人之類。”
唐世子想到,“只疼愛一人。”心中揪疼,梅兒爲了他受了多大委屈?
即使完全沒有納張婉寧意,但現在外界都在流傳要納張婉寧做側妃,響受齊人之福。更有些人對梅兒冷嘲熱諷,說丫頭失了寵。
娘子卻從沒有對自己抱怨一句,如往昔般全心全意支持着他,承受四方輿論壓力。
唐雲鵬在心裡胡思亂想,女子已經放下筆,自顧自將紙條放進荷花燈內。眼見花燈順着水流飄遠,閉上眼眸,雙手合十放於胸前,默默祝福、祈禱。
世子爺快速在紙上寫了句,“梅兒日日開心快樂,幸福一生。”
待初梅掀起眼簾,發現男人的荷花燈已經放完,正在旁看着自己。疑惑地歪歪頭,相公動作這麼快?放下筆時還什麼都沒寫呢!這一會兒燈都放完?反而等着自己。
女子想不明白,也沒有再糾結,站起身挽住唐雲鵬胳膊,“還有什麼好玩地方嗎?天色尚早,我們在逛逛。”
看着興致勃勃小丫頭,無奈又寵溺地點了下姑娘額頭,“還想去哪?”
初梅皺皺鼻子,對唐雲鵬動作表示不滿,腦中仍舊思索着下個去處。
身後一道柔弱聲音響起,“沒想到這般巧,在這裡竟遇到唐世子和姐姐。”
初梅好奇回頭,是誰能發出這麼嬌媚聲音?弄得自己一身雞皮疙瘩。他們身後站了位被丫鬟扶着的小姐——張婉寧。
張婉寧好像沒有瞧見初梅異樣,接着用“甜死人”嗓音道;“唐世子和姐姐還真好興致,來放荷花燈嗎?”
初梅看了眼滿臉嫌棄,不願開口接話的唐大爺。心裡嘀咕不停,你惹的桃花,卻要我收拾,害得自己落個妒婦罪名。
人都找上門來,不能置之不理,勉強開口應付,“張小姐一個人來看燈嗎?”
張婉寧不失親熱說道;“姐姐怎麼這般生分?叫我妹妹就好。”
初梅不溫不火回敬,“這可於理不合,按年歲張小姐可比本世子妃大幾歲呢!”
若張婉寧嫁進莒國公府,要對身爲正妻的初梅稱一聲,“姐姐”。和唐雲鵬婚事已定,現在叫“姐姐”,也沒什麼不妥之處。
初梅揣着明白裝糊塗,斷然拒絕這個稱呼,是不承認她是自己夫君側妃意思啊!
女子沒有忽略掉張婉寧瞧到她頭上廉價釵子的那抹嫌棄,雖然只有一瞬,得到機會還是狠狠報復回去。
張婉寧臉色紅白交錯,楚楚可憐地望向唐世子,對方卻根本不看她。
張婉寧紅着眼眶,委屈模樣讓身爲女人的初梅都有種我見猶憐感覺。非常佩服自家男人定力,美色當前都能不心動。真有柳下惠“坐懷不亂”的品質啊!當然,如果和自己一起時能如此,會非常高興。
世子爺好像沒有看到張婉寧,輕捋下他丫頭耳邊幾縷凌亂髮絲,柔聲道;“不是還想轉轉嗎?快走吧!天色太晚被些兒阿貓阿狗纏上多晦氣呀!”
初梅差點破功,強忍着笑,乖順地點頭,“好,我們走吧!”
唐雲鵬拉着娘子柔夷重新走回人羣,自始自終沒給張婉寧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