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仙能掄巴掌掄得這麼順手,被拍的這個肯定不是別人。
“老侯?”樑丹衝着侯登山一招手,“啥事這麼急呀?”
侯登山看樣子是一路小跑過來的,腦門子上面全是汗,一雙小猴眼衝着衆人掃來掃去,到真象是一隻猢猴。
不過雖然侯登山看起來着急,但嘴上卻不說話。衆人都知道這侯登山的脾氣,知道這老小子爲人最精,肯定是有重要情報不能當着大夥的面說。李大仙一皺眉:“啥事啊?見不得人咋的?”說着話,又要掄巴掌。
哪知道這一次侯登山一反常態,衝着李大仙一瞪眼睛:“老孃們兒家家的,哪來這麼多話?該幹啥幹啥去!”
這還是頭一回侯登山衝着李大仙吵吵,嚇了李大仙一跳。火狐狸知道侯登山肯定是有急事,不等李大仙說話,火狐狸先一拉李大仙:“李嬸,咱這邊還不少事呢,別在這添亂!”
“我……他……”李大仙被侯登山吼得有點蒙,還沒明白過勁來呢,已經被火狐狸拉一到門外,嘴裡卻還不依不饒的說着,“你等回家的,你等回家的……”只不過這調門卻低了不少。
等到屋裡只剩下樑丹與丁雄之後,侯登山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司令,兩件事。第一件,我剛從錦州回來。軍統那邊說,現在布匹難弄,咱們這次想買的五百匹布他們說還得再等一個月。”
樑丹一愣。最近來參軍的人越來越多,原有的軍裝已經不夠用了,樑丹便派侯登山去聯繫軍統。他知道這些軍統神通廣大,並且也不是白拿他們的,讓侯登山帶了錢去,真金白銀的去買,沒想到居然空手回來了。
“我知道錦州的軍統在小淩河火車站有個秘密的小庫房,回來的時候我悄悄過去看了看,”侯登山突然壓低了聲音,“裡面少說還有半個火車皮的軍裝布。”
這一下丁雄都吃了一驚:“你是說他們明明有布,卻不賣給咱們?”
“我也沒慣他們軍統這份臭脾氣,一把火給他燒了。”侯登山陰陰一笑,“火光一起來,鬼子兵就去了。他孃的,不賣給咱,他自己也別想要。”
“老侯,你呀!”樑丹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鬍子出身的人便是這樣,殺人放火不在話下。別看侯登山上了點歲數,這殺人越貨的本事卻不比羅鬍子低。要不怎麼當初在小淩河火車站楊花腸兒殺伙伕的時候下手那麼狠呢,當時他根本就沒走腦子。
“司令,看來軍統已經知道旋風支隊的事了。”丁雄腦子轉得快,“他們這是得了上頭的命令,不敢賣布匹給我們了。咱們覺得是生意,其實在人家看來,等於是在支援我們。唉,我就知道,上邊對這個‘共’字緊張得狠,稍微沾上一丁點,上頭就不舒服。司令,我估計現在軍統只是聽說了一點風聲,還沒什麼證據。但是剛剛您這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一但要是傳開了,這可是落人口實的事啊。要不……”
一開始樑丹說出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時候,丁雄就覺得要出事。現在軍統已經有了反應,軍紀這事一旦要是傳到關裡的話,還指不定能捅多大簍子呢。
“不。”哪知樑丹的態度卻十分堅決,“聽拉拉古叫還不種地了呢!能打鬼子的主意就是好主意。老丁啊,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說,你從關裡過來,這國、共之間的矛盾在你心裡太深,你總是想不開。其實你反過來再尋思尋思,咱們現在四面都是鬼子,都到了這個份上任何能打鬼子的力量咱們都得聯合。中國人和中國人之間要是再不團結,不是讓人家小鬼子看笑話嗎?老丁,我知道你有啥顧慮,這事上頭要是問起來的話,你就說是我決定的,你當時也攔了,沒攔住。我這些天其實也一直在想,爲啥就不能和共產黨的部隊共同抗日呢?就算是走江湖的還明白多個朋友多條路的道理,國民政府不會連這個彎都轉不過來吧?”
樑丹的一席話讓丁雄震驚,這些話丁雄在之前從來沒想過。而看着樑丹,丁雄終於點了點頭:“沒錯,事到如今,趕走鬼子纔是中國人當前之務。司令放心,上頭要是真問起來,這事我和你一起扛!”
“好。”樑丹笑着拍了拍丁雄的肩,“日子還長着呢,總有一天,上頭也會想明白的。”又衝着侯登山說道,“第二件事呢?”
侯登山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來送到樑丹面前:“同昌城裡西街小麪館是咱的眼線,今天早結帳的時候,夥計突然發現有一張假錢。”
“假錢?”樑丹一愣。
此時東北地方的貨幣制度非常混亂。東北軍在的時候,發行的四省流通券,後來直奉戰爭又有許多國民政府發行的法幣流入。等到鬼子一來,鬼子又強制發行日軍的軍票。老百姓現在也不知道到底啥是錢啥是紙,更別提真錢假錢了。私底下,大洋纔是硬通貨,但在明面上不敢用,只能背地裡交易。但百姓哪有那許多大洋?因此上有的時候甚至還達到了以物易物的地步,東北的貨幣系統已經快達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一聽侯登山說有假錢,樑丹卻想不明白,現在的錢根本就不值錢,居然還有人花心思印假錢?再說了,一張假錢罷了,也不能把侯登山累成這樣啊?
等接過那張假紙以後樑丹才發現,這張假錢不是印的而是畫的,不過做畫的人顯然功力上乘,將一張紙畫得花花綠綠冷眼看上去與真錢無異。不過如果仔細看看的話就會發現,這張假紙的正中央畫着一鴿子,鴿子的頭上還有一把刀。
“老六出事了。”樑丹脫口說道,“這是緊急信號。”又問侯登山,“看清楚是什麼人給的假錢了嗎?”
“沒有。”侯登山搖了搖頭,“早上的時候麪館人多,夥計也沒注意是誰給的假錢,再說這錢畫得也太象了。一直到晚上結帳的時候才發現的,掌櫃的覺得這假錢不一般,就立刻派人送過來了,但是,誰也想不起來這假錢是啥時候收的。”
老六一向與樑丹單線聯繫,而且怕老六出事,城裡面有多少侯登山的眼線樑丹從來沒告訴過老六。現在老六居然能找到麪館來,而且用的是緊急聯絡的假錢,樑丹的心裡沒底:“我進城一趟。”
“不行!”
丁雄和侯登山同時說道。
丁雄一把拉住樑丹:“你現在進城太危險了。”
“除了我,你們誰也找不到老六。”樑丹卻道,又看了看假錢,“老六的信鴿送不出來消息,肯定是出事了。江華一死,我就擔心老六被人出賣。不行,老六冒着極大的危險深入虎穴,他現在出事了我卻不管他的死活,那還算什麼兄弟?”
丁雄與樑丹二人正爭執着,侯登山卻突然說道:“不對呀,司令你再好好看看這張假錢的背面,我咋看着象地圖呢?”
聽侯登之麼一說,樑丹又拿起假錢仔細的端詳着。果然,假錢背面畫着的圖案如果仔細看下去,卻真的是一張地圖一般。樑丹將錢放在桌子上圍坐在一起,看着假錢上的地圖呆。對照着牆上的同昌地形圖反覆比對,卻看不明白這假錢上的地圖是哪一片地方。
到是侯登山看了一會兒說道:“難道……不對呀……”
“直說。”樑丹催促道。
“我咋看着這象是盜捕營的地圖呢?”侯登山撓了撓腦袋,“當年我剛入絡子的時候,那時候大清朝還在呢。我師傅讓捕快給抓了,我進城去探路,進過一次盜捕營,我說看着這地圖眼熟呢!不過,現在盜捕營已經荒廢了,又沒人住,誰能費盡八力的畫張盜捕營的地圖啊?”
“司令,你看紙幣正中央這裡,”丁雄用手一指,“我怎麼覺得這幾條線要是聯在一起的話,是個‘古’字呢?”
經過丁雄和侯登山的提醒,樑丹再一次仔細的看着那張假紙,這張假錢畫得真稱得上巧奪天工。既畫上了一張地圖,又寫上了一個“古”字,更絕的是這“古”字用的是梅花篆字的書寫體,和地圖的紋圖幾乎隔在一起,如果不仔細觀察,僅從表面上看的話,與普通的錢幣一般無二,很難分得清。
“三哥被關在盜捕營!”樑丹極爲肯定的說道。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地圖前面,在作戰室裡有兩張地圖,一張是同昌地區的全景圖,一張是同昌的城內圖。樑丹用手在城內圖上點指着,“這裡,就在北城,這就是當初盜捕營的位置。東邊是鏢局,西邊是古佛寺。”
“好哇,我說派了那麼多兄弟出去打聽,一丁點音信都找不着呢。”侯登山眯着眼睛看着地圖,“把古三爺藏在盜捕營了,這小鬼子,咋尋思的呢?這盜捕營廢了多少年了,咱們的眼線從那過了八百回也沒人進去看過,誰成想啊!”
“馬上集合一批精幹的人馬,跟我進城去救三哥。”樑丹一想到古一風的安危就有點衝動。
還是丁雄搖了搖頭:“鬼子肯定重兵佈防。而且那裡既然荒廢了這麼多年,肯定沒人去。換句話說,任何人只要一接近那裡,就肯定讓鬼子起疑。這人,不好救啊!司令,咱得好好的盤算盤算!”
“不能巧取,那就強攻!”樑丹這頭腦很難冷靜下來,“實在不行,就強打同昌城,反正我不能讓三哥在鬼子那裡受苦!”
丁雄到是沒有反對樑丹的話,只是說道:“強攻也要有個強攻的手段,司令……”丁雄一指地中央的沙盤,“那咱們就研究一個強攻的辦法。我也得讓楊欣知道,我雖然不會游擊戰,可我丁雄會的東西,他楊欣也未必能懂!”
樑丹看了丁雄一眼,心道這小子,在心裡還和楊欣叫個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