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夠倒黴的,從酒店出來到囉湖口岸竟然走了一個多小時。
先是遇到交警查車,專查兩地牌照的車輛,司機被盤問二十幾分鍾,嚇出一身冷汗,生怕被他們交給運管。
因爲兩地牌照不是隨便發放的,國外、香港或臺灣商戶要在東廣山區實際投資40萬美元,在上一年度繳稅15萬,或是在非山區投資100萬美元,在上一年度繳稅30萬元,才能在合同有效期內可辦理1輛私人小汽車入出內地的行駛牌證,特大型投資商戶可適當增加一兩輛。
除此之外,只有在東廣捐贈興辦公益事業達1000萬元人民幣的海外華僑、港澳人士,以及政協委員、人大代表可以辦理兩地牌照。
牌照辦理有章可循,但是在使用環節,由於其便捷,讓一塊鐵皮變成了搶手貨。原本爲方便外資商人的兩地車牌成爲炒賣對象,通行於皇崗口岸和深正灣口岸的兩地車牌最熱門,據說二手轉讓價已高達上百萬元。
這輛商務車的兩地牌照就是司機高價買的,專門用於“營運”。
所以司機不怕交警,就怕運管。
虛驚一場,被查一次就算了,居然一上午被查兩次,快到關口時又遇上查酒駕,到了口岸又連續排兩次隊,時間全被耽誤掉了。
下午2點15分的航班,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林全盛不想改簽,不想在機場坐等,一個勁兒催司機開快點。
“林老闆,不能再快了,香港交警查超速比深正交警還嚴,我可不想被罰款,更不想被吊銷牌照。”司機被催得不厭其煩,順手遞上一瓶水,似乎想用水把客人的嘴堵上。
不能砸人家的飯碗,林全盛乾脆不催了,暗想改簽就改簽。
就在他琢磨着改簽之後怎麼在機場打發時間之時,坐在後面一輛轎車裡的黃sir放下手機笑道:“韓sir,海關確認目標只有一部手機,只有兩張手機卡,一張內地的,一張美國的。”
出境不僅邊防要查證件,海關一樣可能抽查行李。
香港這邊入境處要看證件,香港海關同樣可能抽查行李。
爲了不打草驚蛇,目標過關時邊防只是讓他排了兩次隊,海關並沒有讓目標打開行李仔細檢查,香港海關把這一環節補上了。
例行檢查,目標應該不會起疑心,送他去口岸的同夥更不可能知道。
韓博豈能聽不出黃sir的言外之意,簡單事的沒必要搞那麼複雜,現在就能辦的事沒必要浪費太多時間。
用不着等他到機場,現在就能採取行動。
只要不走漏風聲,他在內地的同夥肯定以爲他上了飛機,從香港到美國大約要飛十五個小時,算上從香港出境和美國入境所需要的時間,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接到他的電話。
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韓博沉吟道:“司機怎麼辦?”
“涉嫌幫助逃犯偷渡,帶到警局協助調查,至少可以關他24小時。”
“也行,不過動作要迅速,不能給他打電話的機會。”
“沒問題,他不會有機會的。”黃sir笑了笑,舉起手臺開始下命令。
必須承認香港同行辦事考慮得很全面,在車來車往的公路上拘捕嫌犯很容易引發交通事故,一路跟蹤的幾兩輛車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由交通警察在前面路口設置路障,臨時檢查過往車輛。
同樣是針對懸掛兩地牌照的,但被攔下盤查的商務車司機和林全盛都沒起疑心,查偷渡、查走私,再正常不過,只是運氣不好撞上了。
“阿sir,就我們兩個人,這車也藏不了人。”
交通警員探頭看看林全盛,轉身道:“請打開行李箱。”
“阿sir,我老闆趕飛機!”
“請打開行李箱!”
“好吧好吧,麻煩你們搞快點。”司機很不情願地解開安全帶,跳下車跑到後面打開行李箱。
反正趕不上,林全盛已經不着急了,正趴在椅背上看香港交警檢查後備箱,又一個軍裝警員突然走過來扶着車門說:“先生,麻煩您下車。”
“下車,下車幹什麼?”
“例行檢查,請不要妨礙公務。”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遇到這些沒事找事的香港警察,林全盛只能配合,結果一下車,雙臂就被死死攥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香港警察架上停在路邊的一輛大警車。
“做什麼,我只是過境,我是美國公民……”
“林總,您只是擁有居留權,現在還不是美國公民。”
林全盛這才注意到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士坐在車上,其中一個很面熟。
他回一次國要見那麼多人,要騙那麼多人,猛然想不起來很正常。韓博回頭看了一眼,確認司機被帶上警車,商務車被警員開走了,目光再次轉移到他身上,微笑着提醒道:“林總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姓韓,韓博,我愛人姓李,有沒有想起來?”
“原來是韓先生,我們在深正機場見過,韓先生,這……這是怎麼回事,你……你們……”
警車拉響警笛緩緩調頭,韓博跟黃sir對視了一眼,淡淡地說:“林總,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今天如此不順,遇到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林全盛再傻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忙定定心神,故作鎮定地問:“找我做什麼,韓先生,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麼人。”
韓博玩味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反正有的是時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曾經有一段時間,地下六-合-彩在東廣、閩省等地氾濫,有一個剛考上大學的小夥子,發現父母沉迷於此,便極力規勸。結果父母不僅不聽勸,反而變本加厲舉債買私彩,他一氣之下就不管了,靠獎學金、助學金和打工上學。”
他說得是誰,除了自己還能有誰?
林全盛臉色煞白,嚇得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
黃sir不認爲韓博真是在講故事,忍不住問:“韓sir,後來呢?”
“這是一個悲劇,因爲買私彩欠下一屁股債,日子過不下去,小夥子的父母走投無路,相繼自尋短見。冤有頭債有主,小夥子認爲賣私彩甚至借錢給他父母買私彩的寫單人要對此負責,決定報仇。
他從學校回到老家,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辦完喪事,再從老家一路追到江省,在寫單人開辦的企業附近一個小飯店邊打工邊尋找下手機會。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終於找到一個報仇的機會,甚至試圖轉移警方視線,讓警方誤以爲兇手是一個瘋子。”
原來眼前這位不只是詐騙犯,還是一個殺人犯!
黃sir大吃一驚,立馬給坐在嫌犯身邊的便衣警員使了個眼色。
越是這樣的聰明人越不會幹傻事,只可能幹出違法犯罪的事,韓博斷定“林全盛”不會試圖逃跑,包括自己在內車廂裡四個警察,他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舉起瓶子喝了一小口水,接着道:“其實他高估了自己,警方很快就查明真相,很快就鎖定了他,只是晚了一步,讓他偷渡去了美國。”
“再後來呢?”黃sir追問道。
“故事到這兒並沒有結束,劇情到底怎麼發展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能猜出個大概。儘管那個小夥子很聰明,但美國沒那麼好混。能想象到他在美國能幹什麼,洗盤子能賺多少錢,還整天提心吊膽,生怕被移民局逮着……”
他不僅知道,而且知道這麼多!
林全盛意識到“栽了”,甚至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癱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腦袋說:“韓先生,我只想知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不過你是不是也要有點表示?”
“成王敗寇,我都栽在您手裡了,還要我怎麼表示?”
“林全盛,不,應該是陳啓發,你是聰明人,應該能猜到我想要什麼。”
“要錢?”
“確切地說是贓款,陳啓發,你不會跟我說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吧?”韓博緊盯着他雙眼,又警告道:“國內法律你應該多少懂一點,如果你真這麼說或這麼幹,那你真是一點希望都不會有。”
陳啓發緩過神,頓時嚷嚷道:“這裡是香港,香港沒死刑,死刑不引渡,你們不能把我交給公安!”
這混蛋居然還懂點香港法律,黃sir怎麼可能讓他鑽這個空子,輕描淡寫地說:“林先生,我們香港警隊與內地公安只有移交沒有引渡。”
“死刑不引渡,死刑一樣不能移交!”事關小命,陳啓發情緒激動。
“林先生,你說得沒錯,但只有證據顯示你涉嫌偷渡。”
“我殺人了,我在內地殺過人,我是殺人犯……”
“許多偷渡客爲留在香港或經香港去其它國家都這麼說,但我們需要的是證據,除非你能證明自己殺過人,證明回到內地有可能會被判死刑,否則我們只能根據香港法律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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