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齷齪事
典韋上前,與守衛交談幾句,而後看向劉辯。
劉辯抱着劉愈,徑直走入鴻都門學。
劉協看了眼大門,這裡他也熟悉,曾經在這裡發表了一番演說,爲他自己成功解脫了一次危機。
劉愈好奇的張望,奶聲奶氣的道:“父皇,這就是我要讀書的地方嗎?”
爲了加持鴻都門學,劉辯考慮將宮裡的私塾放到鴻都門學,也爲了將來有所佈局。
但今天的發生的事情,令劉辯心裡有所動搖。
“先看看。”劉辯信步的走着,向着最大的藏書樓走去。
鴻都門學,是蔡邕費盡心思所建,處處都彰顯了一種‘貴氣’,這種‘貴氣’並不俗,十分典雅,處處透着書香,渾然天成的講究。
劉辯視若無睹,來到了藏書樓。
這裡有他提的楹聯,也只是掃了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藏書樓很安靜,幾乎坐滿了人,書櫃之前,還有很多人站着,拿着書,認真的默讀。
劉辯本想去借書處看看,一天有多少人借書,看到這個場景,反而頓住了腳。
仔細觀察一陣,確定不是臨時僞裝,面露疑慮。
劉辯與劉協低聲道:“是真的?”
劉協在這裡讀過半年的書,便因爲各種事情,不得不中斷,返回宮裡。
想着以前,劉協搖頭,同樣低聲道:“陛下,之前沒有這麼多人。”
劉辯還是大感不信,抱着劉愈,向裡面走去,認真觀察着在座位上奮筆疾書,在書櫃間借書,默讀的年輕人。
小傢伙在劉辯懷裡好奇的東張西望,更是伸着小手,去抓一本書,因爲沒抓牢,啪打一聲掉地上。
在安靜的藏書樓內,這一聲猶如炸雷。
各處的學生瞬間看過來,目光各異。
劉協連忙擡手向四周告罪,而後拿起地上的書,要放回原處。
劉辯忽然一隻手接住,一隻手甩開。
只見書頁有些老舊,明顯被長翻,還有些筆墨的痕跡。
劉辯將書遞給劉協,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古怪?”
劉協也察覺出來了,道:“陛下,要不要,將那個人抓來審一審。”
劉辯點頭,給了典韋一個示意。
典韋吩咐身後的便衣禁衛,那禁衛無聲後退,快步離去。
這時,一箇中年人大步走了過來,挺着大肚子,一臉冷色,道:“出去!”
劉協一怔,旋即皺眉道:“你可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誰?”
中年人掃過劉辯,劉協以及高大的典韋,外加八個禁衛,冷哼一聲,道:“我不管你們是誰,不得在藏書樓胡鬧,再不走,我便叫禁衛趕你們出去!”
劉協氣笑了,洛陽城裡,什麼人敢有這麼大的口氣,對他以及他皇兄這麼說話?
劉辯看着他,道:“藏書樓每天進出多少人?”
中年人似乎比劉協好憤怒,冷眼道:“我知道你們有些身份,但這裡容不得你們放肆,出去!”
“陳師,陳師,”
還不等劉協,劉辯反應,一個年輕人忽然大步走過來,笑呵呵的道:“不過就是掉了一本書而已,何必大驚小怪。”
年輕人站在雙方之間,說完又回頭看向劉辯,擡着手,道:“這位兄臺,藏書樓是清淨之地,不如,暫且先出去如何?”
陳師名叫陳宜,臉上冷色不減,盯着年輕人低喝道:“邊勇,你莫要放肆!”
邊勇有些皺眉,不滿的又轉過頭,仰着脖子道:“陳師,這裡是藏書樓,沒有規定不能帶孩子進來,而且又沒有什麼大事情,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陳宜神色不善,道:“你若再胡鬧,我便讓人將你趕出鴻都門!”
邊勇也怒了,咬着牙低聲道:“你信不信,我將你趕出洛陽!”
“你試試看!”這陳宜毫不退讓,臉色如鐵,眼神裡全是怒火。
劉辯將兩人的對話盡收眼底,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
‘有意思了。’劉辯微笑起來。
這陳宜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反而這個衣着華麗,很是桀驁的年輕人引起了他的興趣。
‘邊勇?姓邊?’劉辯若有所思。
太常寺卿是邊讓,這個人,會不會與邊讓有什麼關係?
邊勇見着四周的目光,越發的惱羞成怒,卻又強忍不發,笑呵呵的轉過頭,與劉辯擡手道:“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尋常人,不如,到寒舍一敘?”
劉辯打量着他,也笑着道:“初次見面,就邀我進你的寒舍,是不是太魯莽了一些?”
“我的寒舍?”
邊勇愣了下,認真的審視着劉辯,開始好奇劉辯的真實身份了。
劉協站在劉辯身後側,心裡想,相比於皇宮,哪裡不是寒舍?
不遠處,有不少學生悄悄圍了過來,觀察着一衆人,竊竊低語。
陳宜眼見着藏書樓亂了套,臉色越發不好看,瞪着劉辯一羣人沉聲道:“你們再不離開,我便趕人了!”
劉辯對陳宜倒是沒有什麼看法,只是好奇這個邊勇的年輕人,微笑着點頭道:“好。”
說完,劉辯抱着劉愈,轉身向外走。
小傢伙看着這麼多陌生人,似乎有些認生,趴在懷裡,大眼睛轉悠,一句話沒有。
陳宜見劉辯‘聽話’,多少鬆口氣,沒有理會邊勇,轉向其他人,冷聲道:“有什麼可看的!”
一衆學生似乎有些畏懼陳宜,紛紛悄步後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邊勇目送着劉辯背影,有些遲疑,還是追了上去。
從臺階下來,邊勇笑呵呵的道:“兄臺,不知貴姓?尊府何處?”
“何。”劉辯對他感興趣,所以微笑着道。
邊勇聽着‘何’字,立即便道:“公子,是太后娘娘的本家?” 當今世家中‘何’姓的不多,在洛陽城走動的更少,邊勇能想到的,也就是何太后的‘何’了。
雖然曾經權傾一時的大將軍何進已經作古,但何家並未被誅族,倒是還有不少人仗着何太后的關係,‘發家致富’。
聽着邊勇不斷的轉變稱呼,劉辯將劉愈放下來,道:“自己玩一會兒。”
抱了這麼久,劉辯着實有些累了。
小傢伙倒也乖巧,抓着劉辯的衣角,乖乖立在一旁,睜大雙眼,好奇的看着邊勇。
而後劉辯鬆了鬆肩膀,看着邊勇道:“邊太常是你什麼人?”
見劉辯這麼反問,邊勇瞬間確定劉辯是皇親國戚了,頓時興奮起來,搓着手,笑容越多,道:“兄臺,有筆發財的路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劉辯環顧四周,故作好奇的道:“這鴻都門學?一羣庶民窮學生,也能發財?”
邊勇立即上前一步,笑容越多的低聲道:“有的是。這些人中,很多人將來都會當官的,現在他們窮的叮噹響,別說紙筆了,便是一身衣服也要穿幾年。若是現在借給他們錢,將來別說錢了,通過他們,賺十倍回來都是輕而易舉!”
劉辯怔了又怔,有些驚疑的看着邊勇。
這個人的想法,不能說多新鮮,但做的人應該不多,太過長遠,還不如行賄現任來的實在。
邊勇從劉辯臉上看出了不信,更加湊近,被典韋擋了一下,只好道:“公子,時間確實有些長了,可也不是沒人給他們送錢。這些學生裡面,很多人已經被一些世家大戶預定爲女婿了,暗中給了不少錢。咱們只要誘導他們將錢花出去,不夠了,借給他們,只要收取一點點的利息……而那些世家大戶肯定會替他們還,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劉辯眉頭挑了又挑,總算有些明白了。
同時心裡也有些吃驚,這邊勇還有其他人,是吃定了這些鴻都門學的學生,尤其是那些學習好,前途遠大的,已經無形中被算計的死死的!
嘭
這時,身後兩個便衣禁衛,將光着半個膀子,衣衫不整的一個年輕人扔到了劉辯不遠處。
這年輕人就是劉辯在青樓見到的,這會兒鼻青臉腫不說,衣衫不整,披頭散髮,十分狼狽。
他看到邊勇,又驚又喜,連滾帶爬過去,急聲道:“邊兄,邊兄,這人,這人在青樓裡打我,還將我抓來,你你要救我啊……”
邊勇看着這個人,再看劉辯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頭皮發麻,轉身就跑。
哪裡跑得掉,便衣禁衛早就不動聲色的將他圍住,幾個手勢,將他摔倒在地,一個擒拿,又押回了劉辯跟前。
邊勇華麗的衣着都是土,臉上還有一塊,卻硬是擠出笑容,對着劉辯道:“這位,這位兄臺,我都是胡說的,胡說的……”
劉辯沒理會他,而是看向地上,站不起來,衣衫不整的年輕人,道:“你是庶民?”
這年輕人雖然酒色過度,倒是很聰明,當即跪地向劉辯道:“都是都是邊勇乾的,他,他騙我去青樓,騙我去賭場,讓我欠他的錢,要我聽他的,我我都是被逼的……”
劉辯聞言,瞬間就將邊勇的勾當知曉的一清二楚。
他面無表情,心裡的怒火卻蹭蹭蹭之上,雙眼裡浮動着殺意。
劉協在一旁見着,默默不敢說話。
他這位皇兄,慣常是笑臉對人,殺人也都是無形,極少會顯露出憤怒之色。
‘要出事了。’劉協清晰預感到,有一場狂風暴雨來臨了。
陳宜剛剛從藏書樓出來,見到這種情形,快步下來,沉着臉與劉辯道:“他們是鴻都門學的生員,即便有錯,也當是鴻都門學來處置,請你放開他們,立刻離開鴻都門學!”
劉辯餘光瞥了他一眼,而後盯着邊勇。
邊勇猜不透劉辯的身份,卻清晰的感覺到了大難臨頭,向着陳宜急聲道:“陳師,陳師,快通知叔父救我……”
陳宜皺眉,打量着劉辯,道:“可否等邊太常到了再做處置?”
他早就知道劉辯身份不凡,但也不算有什麼衝突,眼下這種情形,由不得繼續強硬了。
“你說的不錯。”
劉辯看着陳宜點頭。
鴻都門學這些事情,要找源頭,源頭自然是主管的太常寺卿。
不等陳宜鬆口氣,劉辯又道:“將楊彪,伏完,司馬俊,鍾繇也叫來。”
楊彪是丞相,伏完是御史中丞,司馬俊是刑曹尚書,鍾繇是廷尉。
陳宜聽着幾個人名,哪裡還猜不到劉辯的身份,先驚後愣又恐,忽的跪地道:“臣陳宜,叩見陛下!”
邊勇以及那個衣衫不整的書生,雙眼驚愕的盯着劉辯,繼而就癱軟在地,瑟瑟發抖起來。
典韋一邊命人去通傳,又暗中傳調更多的禁衛趕來。
劉辯沒理會陳宜,強壓着怒火,在臺階上坐下,雙眼冷漠的盯着一羣人,心裡想着這件事的處置方法。
他萬萬沒想到,鴻都門學會發生這種事。
而且他可以料定,這只是冰山一角,裡面還不知道有多少齷齪!
‘太學呢?’
劉辯擡頭看向太學方向,心裡怒恨交加。
太學裡幾乎都是世家、官宦子弟,有的是錢,只怕比鴻都門學還要爛!
劉辯深吸一口氣,目中殺機更甚。
劉協看着,不自覺的低頭,心裡有着莫名恐懼感。
劉愈站在劉辯邊上,伸着小手摸劉辯的側臉,奶聲奶氣的道:“父皇不生氣,我替你打他們……”
劉辯見着這個乖巧的兒子,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將他摟進懷裡,道:“嗯,父皇不生氣。”
劉愈伸着手,摸着劉辯緊鎖的眉頭,用力的想要將劉辯的眉頭扒開。
劉辯鼻子裡噴出兩道火熱氣息,將眉頭鬆開來。
小傢伙又看向劉辯的臉,按着劉辯的嘴角,道:“父皇,笑一笑。”
劉辯配合的擠出笑容,但臉上仍舊冷硬如鐵。
小傢伙仔細看了看,不知道爲什麼,抿着小嘴,居然要哭出來。
劉辯連忙拉他進懷裡,拍着後背道:“不哭不哭,父皇不生氣……”
小傢伙強忍着沒哭,隱隱啜泣。
劉辯強忍着怒氣,雙眼冷漠的注視着不遠處的邊勇等人。
邊勇,陳宜將劉辯父子倆的對話聽在耳朵裡,直覺陣陣冰冷。
劉協大氣不敢喘,這種時候劉辯還能強忍,只能說是憤怒到極致了。
而在離鴻都門學沒多遠,這時的丞相楊彪,御史中丞伏完,廷尉鍾繇,刑曹尚書司馬俊,太常寺卿邊讓,都在急急趕來的路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