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賈詡毒計
而另一邊,賈詡出了張溫的房間,剛走到前院,便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牛輔拉到了前後。
牛輔是一個矮胖墩,他瞥了眼四周,這才與賈詡低聲道:“文和,怎麼樣?”
相比於董卓,賈詡對牛輔更爲‘坦率’一點,沒有任何猶豫,皺着眉,憂色道:“張溫態度很堅決,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我在擔心,朝廷或許真的另有圖謀。”
牛輔向來對賈詡信任,不假懷疑的就道:“那怎麼辦?”
賈詡擡頭看向董卓臥房方向,沉色道:“牛兄,董公不管用何種方式進佔徐州,必然會惹來朝廷的雷霆打擊。現在朝廷強撐未崩,還不是硬拼的時機。唯有南下,才能進一步壯大,坐等朝廷崩散,那時,纔是成大業之時!”
牛輔也不想打,苦惱道:“我也不懂義父怎麼想的,對那李儒的話言聽計從,真是怪事……”
賈詡隱約猜到了,卻道:“牛兄,現在唯有南下一途,而且要儘早決斷,在冬天之前,否則等劉表等人緩過氣,就不是那麼好對付了。”
牛輔撓了撓頭,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袁術當初勢力多大,還不是被劉表給擋住了,咱們能成嗎?”
賈詡道:“袁術是自大過頭,四面開戰,引起了衆怒。若是他專心經營,恩威並重,以謀略第一,輔之軍威,江東之地,已是他的囊中之物。那時,朝廷定然分崩離析,漢室失鹿,天下共逐。袁術坐失良機,自取滅亡。而今機會在董公手裡,只要運籌得當,大業便在眼前!”
牛輔看着賈詡,道:“那,我去勸說義父?”
賈詡表情越發嚴肅,道:“牛兄,務必與董公陳述利害!我懷疑,這裡有朝廷的陰謀。”
牛輔擡手,道:“放心,我這就去找義父。”
賈詡目送他的背影,臉色漸漸恢復慣常的面無表情,甚至有些陰冷。
牛輔在前院找了一圈沒找到董卓,這才知道出城了,連忙追了出去。
此時的董卓,正帶着李儒,華雄等巡軍。
華雄在一旁,興奮的道:“董公,現在軍中幾乎每個兄弟都配了兩個女人,軍俸翻倍,士氣大振!”
董卓一臉笑容,滿意的點頭,道:“做的好!”
李儒在一旁,看着表面嚴整,實則有些散亂的軍容,心裡略微古怪。
華雄根本不在意這個從朝廷‘投降’過來的李儒,繼續道:“董公,我也不贊同與呂布開戰,還是南下爲妥。”
在李儒到來之前,賈詡是董卓幕僚中唯一的軍師。賈詡所言無有不中,而且戰術戰略從未敗過,深得牛輔,華雄,郭汜等人的信任。
李儒當即便道:“董公,屬下之意,是勸呂布來降,而不是開戰。”
華雄對這個李儒很不滿,冷哼一聲,道:“呂布佔五郡之地,比董公地盤還大,兵多將廣,換做是你,你會來投嗎?”
李儒不怒反笑,自信的道:“呂布微末出身,又殺義父丁原,爲世所不容,董公能接納他,那他是天大的恩典,呂布有不降之理?”
李儒也懶得與華雄這種莽夫爭論,轉向董卓,道:“董公,那曹操在譙縣擁兵五萬,已爲心腹之患,若是不能拓展縱深,必有大禍!”
“曹操?”
董卓面色微沉,道:“確爲心腹之患。”
華雄見董卓有心動之跡,急忙道:“董公,文和之言甚爲有理,如果那呂布不降,我們又錯過時機,當是如何?現在南下,那劉表立足未穩,又是大戰之後軍心疲憊,無錢無糧,正是好時機!”
董卓見李儒要反駁,笑呵呵的阻止,道:“文儒,你儘管去辦,老夫心裡有數。”
李儒將到嘴邊的話頭嚥了回去,擡手道:“多謝董公,屬下這就去辦。”
在不遠處,有李儒的馬車,有侍衛,也有行禮,明顯是要準備遠行去下邳了。
華雄也是欲言又止,心裡惱恨非常。
董卓卻看着眼前的士兵,等李儒走了,這才道:“華雄,老夫聽說,有些人逃走了?”
華雄臉色微僵,道:“是,每個月都近百人。”
董卓默默點頭,老臉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華雄站在一旁,倒是並不在意。
董卓手底下最精銳的,莫不過西涼騎兵,這些士兵,跟着他最長的有十多年,短的也有五六年,多是並、涼之人,而今離鄉多年,日漸思鄉,不斷有人逃離,潛回老家。
而李儒上了馬車,志得意滿的帶着隨扈,直奔徐州下邳,準備勸說呂布來投。
兩日後。
董卓多番宴請張溫,兩人追憶往昔,長談了數個時辰。
這一次,兩人都沒有提及敏感的話題,倒是風花雪月,無關之事居多。
賈詡並沒有陪同,只有牛輔、華雄在。這兩人並不是話多之人,全程沉默,只顧吃喝。
到了第三天,張溫收拾行囊,準備離開沛國,前往徐州琅琊郡。
董卓在張溫身旁,老臉上寫滿了依依不捨,道:“張公,還請一路保重,天乾物燥,切莫急着趕路……”
張溫揹着手,踱着步子,道:“仲穎,須知一步錯,步步錯,你還有回頭的機會。”
董卓連忙擡手道:“張公,董卓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張溫置若罔聞,道:“朝廷現在是抽不出手,但要是逼得朝廷抽出手,別說你了,就是加上袁術,也不是朝廷的對手,頃刻可滅。”
董卓越發誠懇,道:“張公請代轉朝廷,董卓身是漢臣,死是漢鬼!”
說出類似這種話的人,在歷史上無不是大奸之徒!
張溫彷彿沒聽到,道:“袁術敗亡就在眼前,仲穎莫要自誤。”
董卓擡着手,恭敬的道:“下官明白。”
聽到‘下官’二字,張溫回頭看了他一眼,道:“念在舊情,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韓遂,馬騰有意歸降。漢中太守劉備,已經準備入涼了。”
董卓臉角微動,繼而沉聲道:“多謝張公!”
張溫沒有多說,徑直走向馬車。
董卓一路相隨,小心護送,十分恭謹。
等張溫上了馬車,漸漸走遠,雙眼才陰沉下來。 三羌如果歸順朝廷,那大漢北方,便再無威脅,朝廷可以專心對付南方的各路諸侯了!
郭汜神情不安,上前道:“董公,這張溫的話是真的嗎?”
董卓揹着手,臉色變幻不斷,道:“三羌企圖歸順朝廷,不是一日兩日了。”
鍾繇在幾年前被去過三羌,而後又去了幾次,三羌歸順意圖明顯,向朝廷要官、要錢、要糧,卻都被劉辯拒絕了,是以一直拖延到了現在。
郭汜緊緊擰着眉頭,心裡忐忑,急思不斷。
青州黃巾軍、黑山軍相繼被平定,朝廷在北方便只剩下涼州未定,要是三羌撫定,朝廷在北方便無任何掣肘了!
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噩耗’!
牛輔站在一旁,甕聲道:“義父,文和的話是對的,咱們不能等了,還是南下吧。那李儒算個什麼東西,他的話不能信!”
“老夫知曉。”董卓臉色恢復如常,寒聲道:“讓洛陽的人盯着朝廷的一舉一動!”
華雄,牛輔對視一眼,沒有接話。
這種活,是賈詡的。
但這幾日賈詡好像失蹤了一樣,完全不見蹤影。
花開兩朵,先表其一。
李儒好不容易到了下邳,得到了呂布熱情的招待。
兩人一路寒暄,進了後院。
李儒瞥見桌上豐盛的菜餚,心裡越發篤定,卻故作冷漠的道:“呂校尉,死期將至,還有心宴飲?”
呂布的官職,也就是‘平虜校尉’,屬於低等小官,上面還有各種中郎將,而後是各種將軍,完全是中下層的‘小吏’。
聽到‘呂校尉’這個稱呼,呂布笑容頓僵,一屁股坐下,淡淡道:“你又是何官何職?”
呂布現在坐擁五郡,擁兵十萬,可以說是當世一等一的諸侯了,別人要麼是太守、州牧,要麼是各種將軍,唯獨呂布還是一個‘校尉’。
是以這個‘校尉’,一直是他的心頭刺。
眼見戳中呂布痛處,李儒絲毫不慌,嗤笑到:“我乃董公幕僚,董公太尉之身,乃是當朝三公,我爲幕僚,見官大一級。呂校尉,徐榮屯兵琅琊郡,孫堅佔據廣陵郡,南北夾擊之勢已成,呂校尉這個校尉,怕也是要不保了。”
呂布卻不見一絲慌亂,盯着李儒道:“你意我如何?”
李儒對呂布的反應有些意外,還是道:“要麼歸順朝廷,等待朝廷追擊呂校尉殺丁史君之罪。要麼外結強援,以據官兵。”
“你讓我投董公?”呂布開門見山的道。
李儒知曉他的來意被呂布看破,但見呂布這麼輕易的戳破,心中暗自警惕起來,不慌不忙,整理着衣服,在呂布對面坐下,淡淡道:“呂校尉是董公的女婿,不論呂校尉如何,在外人眼裡,你們總歸是一家人。”
董卓的一個義女,送給了呂布。
呂布拿起筷子就吃,道:“我與袁術結盟,那孫堅敢動,便是兩面夾擊與他。至於徐榮,區區一兩萬人,我呂奉先並不放在眼裡!”
李儒越發覺得不太對勁,朗聲冷笑道:“那袁術之前聲勢浩大,佔據半壁江東,從豫州到交趾,兵鋒所向,戰無不勝。而今又如何?袁氏四世三公,加之被朝廷誅滅,世族同情,一時風光無兩,代漢之勢天下共知!現今又如何?呂校尉,比之那袁術,孰強孰弱?”
呂布自古的吃着,而後大口喝酒,道:“大勢已明,漢室將終,羣雄爭鋒,大業在前!我若歸附他人,只爲牛馬,呂布豈不是要久居人下?”
李儒暗驚,倒是沒想到,呂布已經有這樣的野心,卻不見慌亂,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呂校尉不能屈身,何以俯瞰天下?”
呂布吃的歡實,忽的一把握住身旁的長毛,瞪向李儒,道:“我問你,我呂布,英雄乎?”
李儒一驚,連忙擡手道:“呂……兄,自爲當世英雄。”
“那你可願留下輔助我成就大業?”呂布道。
李儒雙眼大睜,滿臉寫着驚愕。
這,這呂布,居然要他歸附?
呂布仰起頭,道:“你不願意?”
李儒看着呂布手裡微微傾斜的長矛,心裡發寒。
他有種預感,但凡他搖頭,說一個‘不’字,呂布會當場劈了他!
但是,他這次不是來勸說呂布歸降董卓的嗎?怎麼呂布要強留他?
李儒顫巍巍的擡着手,欲言又止,心裡想着萬全的託詞。
呂布卻不管,一把推掉手裡的長矛,忽的起身走過來,拉住李儒的手,大笑道:“得李兄,勝過十萬雄兵,李兄,今夜我們秉燭長談!”
李儒急了,想要掙脫,哪裡比得過呂布的力氣,極力平靜的道:“呂兄,且聽我一言,我……”
“到我房間說。”呂布大聲說道。一臉笑容,他比李儒高一個頭,拉着他,大步而行。
李儒瞥着四周僕從、侍衛的目光,心裡陡然發寒,渾身冰冷。
永漢三年,十月底。
沛國,相縣。
董卓陰沉着臉,將身前的東西推倒一地,怒吼道:“李儒,欺我太甚!”
牛輔一見,滿臉憤怒的道:“義父,那李儒本就因王允之禍,畏懼來投,並非是真心實意。而今投靠呂布,足見是見利忘義的小人,義父不必爲他生氣!”
華雄跟着勸解道:“董公,不過是一個陰險之徒,現在走了,總比日後害董公的好,當是慶幸,請勿生怒。”
董卓哪裡聽得進去,拿起劍,就將身前的桌子砍的稀碎。
猶自怒氣難消,雙眼如銅鈴的瞪着眼前衆人,揮劍欲砍,嚇的衆人驚恐後退。
好在,他還有理智,恨恨的扔掉劍,喝道:“派人去給那呂布傳話,老夫要李儒的人頭!”
牛輔,華雄,郭汜等人只能應着,情知這是不可能的。
倒是一旁的賈詡,一身白衣,毫無污漬,坐在那,臉上平靜無波,看不見半點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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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爾雙眼閃過一絲嘲弄、不屑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