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磐兵屯宜城,孫策引軍水陸並進,至城下,孫策出陣勸降:“劉將軍,今荊州大勢已去。何不出降?將軍驍勇,令人歎服。若能來歸,策必不吝名位。你我同攜手,縱橫這天下,豈不快哉?”
劉磐聽了,在城頭回道:“多少孫將軍美意,只是磐乃漢臣,不能全州保土,便是罪過。又如何能降敵乎?”
孫策聽完,便扭身回營,嘆道:“劉磐,義士也。”遂下令攻城。
劉磐親自負責守城,又遣騎至襄陽請援。騎士行至半途,心道荊州危矣,吾若再往,恐死宜城。不如且亡之。遂不往襄陽,亡命而去。
劉磐兵微將寡,抵不住孫策。勢將崩。劉磐身先士卒,站在最前,矢石如雨而面不改色。直戰至下午,見援軍久候不至,左右將士曰:“城危矣,請東向。”
劉磐默然,暮登高,西望殘陽如血,遂往北三拜,又往襄陽方向拜了三拜,道:“今朝一拜辭君父,馬革裹屍又何妨!”
劉磐回宜城,召諸部,盡散財物,啞聲道:“城將不保,爾等隨吾多年,吾不忍見汝等死此,敵尚未至,汝等可速退。”
旁邊一小校問道:“將軍不與我等同退麼?”
劉磐笑道:“吾姓劉,荊州牧是吾伯父。於公於私,吾當死戰。”
小校拜道:“願隨將軍死戰!”
身後呼啦就拜下一大片。劉磐還欲再勸,目光觸及到衆將士堅毅的眼神,忽然便朗笑道:“也罷,有汝等相陪,想來黃泉路上亦不寂寞也。”
遂與孫策軍戰,斬百餘甲士,力盡而死。劉磐戰死,三軍皆慟,卻仍死戰不退。等到孫策佔領宜城,再清點損失,不禁大駭。驚道:“若荊州軍皆如劉磐衆,吾軍危矣。”
又命麾下收尋劉磐屍首,厚葬於城外。
襄陽,劉表聞劉磐戰死,罵道:“不知進退,何其蠢也!”罵完之後,卻是老淚縱橫。心中想道,自家侄兒死戰不退,是欲爲自己爭取時間啊。劉磐一去,東面再無屏障,孫策軍不久將至,不能再在襄陽拖下去了。可是,自己又應該退往何處呢?
劉表思緒紛亂之際,趙雲一路迤邐也出了武關。武關守將一見趙字大旗,一問是青州趙雲,哪裡敢惹,忙不迭的開了關門。趙雲進了南陽之後,便遣飛騎至襄陽,往見劉表。
劉表正在發愁,西邊是劉璋,雖然都是宗室,但關係着實是不太好。自己不但打過劉焉的小報告,還老在益州搞小動作。北邊、東邊是曹操和孫策。至於南邊,一想到南邊,劉表就火大。
劉表對南邊的幾個郡控制力稍弱。當年孫堅能策動張羨造反,其中原因有許多。但無疑少不了一個人的推波助瀾。那個人便是長沙郡人桓階。孫堅爲長沙太守時,這人便在孫堅麾下出仕。後來孫堅起兵,他這個本地土著便仍留在長沙。後來輔佐張羨。張羨父子造反、戰死之後,桓階稱病隱退家中。劉表知其才,屢闢之,皆不從。又欲嫁妻妹蔡氏於桓階,亦爲桓階所拒。
就是這麼個人,現在見荊北打成一團,而且襄陽爲北、東兩路夾攻,心中稍一沉吟,便知劉表這回十有八、九躲不過了。於是便又出府,開始大搞串聯。
劉表派人來調動郡兵,他便勸太守:“明公,今敵強吾弱。遣兵去助,又有何所增益?劉牧若勝,明公無甚殊功;劉牧若敗,郡中無兵,如何禦敵自保?……不如且保境安民,如此可全福遠禍也。”
太守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啊。打贏了,劉表也不會有太多賞賜。畢竟自己只是派了點兵。打輸了這纔是要命,自己的兵也要不回來不說,到時後便是想投降,手裡也少了點籌碼。關鍵時手中無兵膽氣不壯啊。於是不管劉表是來調兵也好調糧也好,一概拖住。
卻是好懸沒把劉表給氣死。關鍵時刻他也沒精力來處理長沙的事情,只想等戰事過後再來收拾他等。結果其他郡一見劉表如此,知道劉表現在拿他們沒辦法,於是有樣學樣。荊南四郡本來就背叛過,如今再來一次,劉表如何敢南撤?
再者南撤之後,便是交州。若曹、孫兩家不放,尾隨而來。交州士家爲了避免自己牽連到交州,只怕會快快的出兵擒了自己,好送於曹、孫兩家請功。
劉表心中正亂,忽然便有左右來報,說青州有使者來見,正候於府外。劉表大喜,忙起身道:“快傳!”
心中卻是想道,莫非玄德已敗袁紹,徹底騰出手了麼?若真如此,吾荊州有救矣。一念至此,臉上喜悅便掩蓋不住了。
待那騎士進來,劉表一看,卻是個青州軍中小校,那小校在階下拜了一拜,道:“劉君侯,卑職奉吾家將軍之命前來送信!”然後便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呈上。
劉表匆匆把信看完,心中卻是一沉。玄德與袁紹大戰,雖然連破其軍,把袁紹逼得退守魏郡,但他自己也是糧草殆盡,無力再戰。是以無法出兵來助了。唉,幾番折騰,仍是要棄了這份基業麼?
趙雲率軍進入南陽,堂堂正正並沒有掩蓋他的行蹤。所以很快,不但文聘知道了,曹操也知道了。
曹操在營中,聞青州軍至,不由愕然。後探明旗號,知是趙雲親至。稍一沉吟,心中便猜了個八、九分。便停了戰,遣曹仁去問。
曹仁到了趙雲的駐紮地,拜見趙雲,閒談幾句之後也不廢話,直問道:“將軍爲何至此?”
趙雲道:“軍令在身罷了。”我來這裡幹什麼,關汝何事?
曹仁不禁眉頭一皺,又道:“將軍欲與我軍爲敵乎?”
趙雲啞然失笑:“曹將軍這是哪裡話?曹軍能來得,某便來不得麼?須知此地州牧是劉景升!”
曹仁又欲再問,趙雲卻是東扯西扯,不願再多說一句了。曹仁見狀,便別了趙雲,回見曹操,述說此情。並道:“趙雲此來,必不懷好意,主公須防之。”
曹操大笑道:“無妨,其若有歹意,言辭必藏之。玄德必無南圖之意,故趙雲心有不甘,而言語外露也。”
曹仁一想,好像也有道理,也罷,大事就由主公操心吧,反正自家只管執行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