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等人跑到曹陽亭,來見楊奉,楊奉得了白波軍之援,軍勢大振。遂來攻李傕、郭汜。李郭二人聞之大怒,我念往日情分,遂與汝和談罷戰,汝竟敢詐我!
於是雙方又興刀兵,連日大戰,兵連相綴數十餘里。白波軍人多勢衆,李傕、郭汜力戰軍疲後不能敵,乃還弘農。
涼州兵退,天子遂召還李樂等諸將,悉拜爲將軍,賜爵關內侯。又命太僕韓融出使洛陽,去見袁紹,商討帝號歸一之事。劉協聰慧過人,知道天無二日,人無二主。帝位本歸皇兄,因董卓之亂,才使大漢朝廷分裂。如今董卓已死,也是時候讓朝廷統一不再分裂了。皇兄乃父皇嫡長子,身份貴重,希望自己自請去了帝號之後,他能夠振作起來,再興大漢。
韓融字元長,潁川人,聲名甚盛。其爲大鴻臚時,天下諸侯反董,其奉董卓之命與胡毋班等人出使袁紹,欲遊說之。結果被袁紹扣押,逼死越騎校尉王瑰、將作大匠吳循、執金吾胡毋班等人。獨有韓融,年長且名重,以身得免。
韓融漢家老臣,此時年過七旬,一心只想着報效朝廷。他非常贊同天子的觀點。覺得天子仁厚聖明如堯舜,每每長嘆如果自請去帝號的是洛陽那位就好了。可惜形勢比人強,洛陽那位有袁紹爲臂援,輕易動搖不得。長安這邊又長期受制於涼州諸侯,東歸不得,亦無力藉助關東諸侯之力。
韓融受命,一路東行,到了函谷關便被擋住了。此時袁紹正與公孫瓚相爭,關鍵時刻不想理會關中諸事。他一個人把洛陽天子捏在手中,爲所欲爲。壓根就不想接收關中的那些文武百官。真讓那些人來了,一個個都不好招惹不說,自己手中的權力必然也要大量縮水。與此同時,還與涼州諸將結仇。誰願意?
是以袁紹得報關中動靜,便給黽池、函谷等關下了死令,關中來人,一個也不許放進來。韓融在函谷流連十數日,隔着一道關門而不得入洛陽。想着自己揹負使命,袁紹卻拒之不見,不由悲憤交加,對着函谷關大哭一場。乃道:“吾先後爲使,前喪諸僚,今又被阻。無面目復見陛下。今死此,唯恨不見漢室再興也!”言罷,一頭撞死在關前。
當初數位大臣出使袁紹,只他獨還,朝中微議,以爲他與袁紹有勾連。今日復使袁紹,被阻函谷,韓融想起自己以老邁之軀,奔走四方,卻無一事以濟朝廷。悲從中來,怒自膽生。遂一死以證己之清白、以報朝廷之恩。
函谷關見死了一個大臣,也是一慌,索性關門緊閉,來者皆拒了。韓融僕從見韓融身死關前,皆放聲大哭。天子知韓融死,亦是感嘆不已,遂贈司空,命厚葬之。
長安天子見洛陽道絕,便欲南走入荊州,往依劉表。李樂等人得知,哪裡肯依,便來見天子,對道:“荊州雖好,然南陽已爲張繡所有矣。張繡亦涼州將,恐挾至尊返長安。”
天子便道:“李傕等近在眼前,爲之奈何?”
李樂對道:“不如渡河往安邑,有大河爲天險,吾等誓保陛下無憂也。”天子這麼個寶貝,自然是要緊緊捏在手中了,誰願意放走。弘農地方自己不熟,但到了河東,那就是咱白波軍的老巢。
天子沉默半晌,無可奈何的道:“便依卿言。”
李樂大喜,於是便着手準備渡河諸事。方具舟船,李傕、郭汜聞天子欲走,復引軍來追。楊奉等率羽林、虎賁抵住,天子自出營臨河欲渡。岸高十數丈,乃以絹縋而下。餘衆則匍匐下岸。楊奉見天子上了船,遂使徐晃斷後,自己亦率衆走。
徐晃率百餘虎賁,且戰且走,臨到河岸,徐晃使衆人先下,獨持利刃據守岸邊。有來犯者,立斬之。有一校尉見了,大怒,遂縱馬來戰,徐晃雙手持刃,身體稍側,讓過半個馬身,口中哈的一聲大喝,刀如匹練,將飛奔的駿馬一刀斬爲兩段。那校尉憑空跌落在地,徐晃大步上前,刀光閃過,梟其首於手,橫刀道:“誰敢來戰!”
涼州衆見其威勢,不敢上前,紛紛掠奪宮女去了。有宮女不願爲亂兵所擄,徑自投河而死。到了北岸,計點人數,大臣中又少了步兵校尉魏桀、大長秋苗祀等,而羽林、虎賁等衛士已不滿百人矣。
河東太守王邑聞天子車駕至,乃使數千人負米貢餉,又奉獻綿帛等物。天子乃御牛車,都安邑。遂封王邑爲列侯。天子既渡河,因有大河阻隔,且兼河東素爲白波軍縱橫之土。李傕、郭汜遂不再追。乃自引軍返長安。
三輔戶口數十萬,自李傕、郭汜相攻、長安天子東歸以後,長安大亂,城空四十餘日,強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間,關中無復人跡。李傕、郭汜見關中殘破,軍糧無以爲繼,於是一個返回池陽屯田,一個卻是盯住了段煨。復與段煨相爭。
長安天子在安邑,內有王邑與諸臣輔佐,外有白波軍諸帥拱衛,形勢勝過長安不知凡幾。於是心中漸安。未幾,有消息傳來,洛陽城中,皇兄駕崩。天子臨軒大哭一場,父皇血脈只他三人。自父皇崩殂以來,便顛沛流離,各自一方。如今皇兄亦去,自己身邊便只剩下守寡的萬年公主一人。皇兄大好年華,便早早離世,莫非是天欲絕我漢家氣運不成?
天子遣使復往函谷叩關,依然被冷冰冰的拒之於關外。再過些時日,袁紹立皇兄之子劉珉爲帝的消息傳來。天子便頓時明白了袁紹的心思,於舍中罵道:“袁紹此舉,與董賊何差耶?”
董卓當年要立自己,是爲了掌控朝政;袁紹現在立皇侄劉珉,亦是爲了掌控朝政。此二人,都是一樣的亂臣賊子!本來還對袁氏抱有一絲希望的天子,至此徹底失望。
張繡與賈詡率了部曲,一路緩行至華***中風物,又與荊州不同。雖然離涼州還遠,但比起荊州來,也近了許多。且張濟在陝縣屯兵已久,軍屬多在弘農。張繡縱馬揚鞭,到了賈詡身側,笑道:“賈公,到華陰見了段叔父,再取了賈公家眷,吾等便往陝縣。稍作休整,便可渡河也。”
二人正說笑見,忽見前方煙塵四起,隱有兵戈之聲。張繡疑道:“舊日在南陽,聞關中兵禍又起,至今未止耶?”
於是乃命諸軍停止前行,復遣人探之。不一會,一支軍隊迎面而來,當先那將,滿面風霜,血染徵袍,不是段煨更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