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洲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起,頓時僵在了那裡。
卻也沒來得及轉化爲憤怒,整張臉看起來異常扭曲。
他身邊的護衛卻比他警惕得多,聽到雞叫聲的時候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卻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太子殿下小心!”
安冷月已然閃電般地出了手。
她習慣於兵器不離身,被綁架的時候雖然是深夜,身上卻依舊帶着一把匕首。
大概沒有人想過她一個女子會在睡覺的時候身上也帶着兵刃,竟然沒有人想起搜她的身,這把匕首便一直留在了她的身上。
此時,正好派上了用場。
她和虞子洲之間的距離極近,虞子洲對她又幾乎沒有絲毫防備,當匕首刺來之時,虞子洲幾乎毫無防備。
只是,那護衛的提醒終究還是起了點作用,虞子洲的大腦雖然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卻先一步動了起來。
竟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要害。
安冷月原本刺向他心臟的匕首,只刺中了左臂。
這時,虞子洲的其他護衛也已經反應過來,紛紛拔劍衝了過來。
“可惜。”安冷月眼中劃過一抹遺憾,一擊不中,便沒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了。
她並不貪功,當機立斷撤身後退。
隱藏了一路的林時等人也紛紛現身,擋在了安冷月身前,迎上了虞子洲的護衛。
只是,他們武功雖然高,卻只有六個人。
而虞子洲那一方卻有三十多人,而且各個武功也並不算弱,雙方一接觸,林時等人頓時便落入了下風,完全被壓着打。
安冷月沒有立刻衝上前去幫忙,而是轉頭看向了旁邊茂密的叢林。
此時已經入冬,西北的天氣比之京城更加寒冷,山中除了松柏之外,其他樹木的葉子基本上都掉光了,看起來一下子空曠了許多,人要隱藏其中十分不易。
但,這一片卻恰好生了許多的灌木,一叢叢密密實實的,藏上幾百人也是足夠了。
安冷月看過去的方向正是那些灌木叢。
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兒,挑眉大吼道:“薛子晉,還不帶人過來幫忙?”
“唉,來了來了。”只見那灌木叢微微晃動,一個影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懶洋洋地道:“本來還想多偷會兒懶來着,反正這幾個傢伙功夫不錯,撐上半個時辰不是問題。”
安冷月一聽這說話的調調,就知道出來的是薛子晉的第二人格,頓時忍不住又丟了一個白眼兒給他。
說實話,論性格的話,她還是喜歡那個乖乖牌的薛子晉。
不過,雖然現在這個薛子晉性子討厭了點兒,但辦這種殺人的事兒,還是他靠譜兒些。
這麼一想,安冷月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嘴上卻還是道:“怎麼不懶死你得了。”
薛子晉一臉不以爲意地聳了聳肩,山大王似的一揮手,吼了一聲,“兄弟們,都出來幹活兒了。”
隨着他話音一落,周圍的灌木叢中頓時悉悉索索地又鑽出了上百個人影。
“老大。”衆人齊齊大喊一聲。
隨着這一聲大喊,薛子晉的目光倏然轉厲,伸手一指虞子洲等人,道:“上,一個不留。”
“是。”一百多人應了一聲,毫不猶豫便衝了上去。
人數雖然不少,但行動起來卻井然有序,絲毫不顯雜亂。
安冷月看在眼中,禁不住暗自點頭。
果然不愧是將軍之後,就算自小習文,在用兵方面依舊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
有了這些人的加入,安冷月這般在人數上的劣勢頓時逆轉。
薛子晉手下這些人單個拎出來武功確實比不上虞子洲的人,但他們卻懂得配合,通常都是三人一組對上一人,將人數上的優勢徹底地發揮了出來。
所有人都加入了混戰,只有受了傷的虞子洲和只會點拳腳功夫的史泰,以及安冷月和紅棉沒有參與進去。
史泰和虞子洲看到林時等人之時根本沒放在心上,這些人雖然武功不錯,但是人數太少了,費點時間就能解決。
卻萬萬沒想到,周圍竟然還埋伏了上百人。
“怎麼可能?”虞子洲滿面的不可置信,這條路線根本就是他們臨時決定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在何處出山,安冷月是怎麼預測到的?
而且,一路上安冷月的一舉一動明明都在他的視線之中,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和人聯繫。
安冷月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道:“天底下從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情。”
面前這座山雖然處在兩國交界之處,但卻可稱之爲天險,對兩國來說都是雞肋一般,基本處於無人關注的狀態。
但,前世安冷月卻有一次遭了暗算,不得不躲進這座山中。
身後敵人緊追不捨,救兵遲遲不到,她帶着手下僅剩的三十多人,在這深山中穿行了一個多月,幾乎踏遍了每一處地方。
各處山勢地形已經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腦海中,早在下山之前,她便已經大體推算出了虞子洲等人的下山路線。
而薛子晉等人當然不是她臨時找來的,而是在從京城出發前,就提前潛入了於兆國,一直在邊界處潛伏着。
她可從來就沒打算活着放虞子洲回去。
只是,原本虞子洲如果走正常途徑,從關口經過進入於兆國的話,於兆國這邊肯定會有大批的人馬前來接應,想要刺殺他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沒想到虞子洲竟然會色令智昏,鋌而走險地將她給綁架了,還選了這麼一條渺無人煙的路線。
卻是正好方便了她的計劃。
充當聯絡人的自然是林時手下的人,幾個彷彿不經意間的小動作,便足夠讓林時明白她的意思。
隔着一座山的距離,鴿子半個時辰就可以飛到。
而薛子晉等人距離此地雖然有五十多裡,但走平地比翻山自然要快得多,以習武之人的腳程,趕到這邊連一個時辰都不用。
安冷月看着虞子洲,突然展顏一笑,“說起來,我的計劃能進行的這麼順利,還要多虧了虞太子的配合呢。”
虞子洲瞪着安冷月,滿面暴戾之色,沉聲質問道:“爲什麼,孤連太子妃之位都許給你了,對
你還不夠好嗎?爲什麼要背叛孤?”
“背叛?”安冷月忍不住大笑出聲,看着虞子洲的眼神赤裸裸地顯示着五個大字,“你是不是傻?”
“如果我們東裕國的皇帝是女子,把你綁回東裕國讓你做皇夫,你會心甘情願留在她身邊嗎?”
“孤是於兆太子,怎可受此侮辱?”虞子洲瞪着安冷月,一臉寧死不屈的模樣。
安冷月一下子就明白了,從一開始虞子洲就沒把他們兩人放在同等的地位上。
本來還想告訴虞子洲,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會兒突然間醒悟過來,自己跟虞子洲廢話什麼?
很顯然他們的觀念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說再多這人也未必會明白。
況且,跟一個將死之人講道理,不是白費口水嗎。
“真是看着你都覺得礙眼呢,所以,你還是去死吧。”說着如此殘忍的話,安冷月的臉上卻是一臉燦爛的笑容。
話音落,人便已閃電般掠了出去。
昏暗的天色下,匕首的白刃劃過一道雪亮的光芒。
“叮”的一聲,金鐵相擊,迸出點點火星。
“你果然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般廢物。”一擊不成,安冷月的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她之前便猜到,虞子洲身上定然有防身的兵器,只是沒想到竟會是一柄軟劍。
那軟劍纏在腰上,平常便做腰帶使用,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一點異樣。
只是,這樣的兵器用起來雖然出其不意,卻極難掌控。
江湖上,使劍的好手不少,但使得好軟劍的卻沒有幾個。
而且,能夠打造軟劍的工匠也是鳳毛麟角。
大概沒人會想到表現得像是草包一般的虞子洲,竟然會是一位擅使軟劍的高手。
安冷月的腦海中卻只是短暫的劃過一抹微弱的詫異,便靈巧地一翻手,手中的匕首再次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刺向虞子洲的脖頸。
同時旋步擰身,躲過了虞子洲的軟劍。
虞子洲的反應也不慢,一擊落空,便迅速向後退去。
安冷月的速度雖然快,卻吃虧在了兵器太短,最終只在虞子洲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虞子洲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刺痛,擡手摸了摸,鮮血的顏色刺激的他眼睛都紅了。
他擡頭朝安冷月獰笑道:“果然不愧是孤看上的女人。”
安冷月給他的回答是,又一次詭異而迅捷的攻擊。
兩人短時纏鬥在了一起,匕首和軟劍劃出一片白亮的光芒,不時傳出陣陣清脆的金鐵相擊之聲。
與此同時,紅棉冷冰冰地看向史泰道:“史大人,請吧。”
她知道,這會兒都沒人去管史泰,便是安冷月有意將史泰留給她練手的。
她習武的日子雖然不長,但將軍府中最不缺的就是實戰對手,總的來說,她與人打鬥的經驗並不算少。
但那隻能算是切磋,雙方都是留了手的,根本不會傷到對方的性命,甚至連受重傷的機會都沒有。
而,這一次的戰鬥,卻是你死我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