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極致的美讓老皇帝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神,但男人對於被戴綠帽子這種事總是格外敏感的,最終他還是狠心將林婕妤從懷裡推了出去。
林婕妤也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但她實在有些低估了自己的虛弱,沒了老皇帝的支撐,她立刻便站立不穩地摔倒在了地上。
猝不及防地撞擊讓她禁不住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幸好,她的衣袖中藏着一根鋒利的金簪,摔倒的時候,那金簪正好不小心劃破了她的手臂。
尖銳的刺痛傳來,才讓她保住了清明。
不過,這一摔倒也並非沒有好處,起碼博取了老皇帝的憐惜,或許還有那麼一絲愧疚。
林婕妤聰明的抓住了機會,她沒有強撐着從地上爬起來,反而直接就着這個姿勢,擡頭看向老皇帝,眼神中沒有半點怨恨,只有濃濃的依戀和不捨。
不待老皇帝反應過來,她便已幽幽地開始講述起來。
“臣妾在家中雖是嫡女,但父親寵愛蘭姨娘,對母親頗多微詞,府中的下人慣是會捧高踩低的,這些年,臣妾和母親在府中的日子過得頗爲艱難。”
她巧妙地先訴說了一番自己的苦難,成功地引起了老皇帝的共鳴。
老皇帝在還是皇子的時候,在宮中也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沒少被那些受寵的兄弟姐妹,以及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奴才們欺辱。
因此,對林婕妤所說的話頗有同感,難看的面色也禁不住微微緩和了幾分,卻依舊不動聲色。
但林婕妤還是從老皇帝的一些細微的表情中判斷出,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頓了頓,便繼續說了起來,“外面的人都說,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但是對臣妾來說,這裡卻如同極樂世界一般。從小到大,臣妾第一次體會到了被人捧在手心裡疼愛的感覺。”
老皇帝自然知道外面的人背地裡是怎麼議論皇宮的,他心裡對此也是很不高興的。
在他看來,能進宮伺候他,那是天大的榮耀,這些人竟然還不甘不願的。
林婕妤的話正好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他的面色不由又好了幾分。
然後,下一刻,林婕妤的話卻急轉直下,“但,這一切卻都被人給破壞了。”
林婕妤咬牙切齒,滿臉都是恨意,“那人竟趁臣妾不被,強迫了臣妾,玷污了臣妾的身子,又利用臣妾的母親威脅臣妾,讓臣妾不敢聲張。”
“臣妾……臣妾……”她哭得不能自已,半晌才道:“臣妾心中也捨不得陛下,到底沒能一死以全名節,忍辱偷生了下來。”
“你……”老皇帝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如果說之前他對林婕妤還有些憐惜的話,現在便只剩下厭惡了。
他一向便有些大男子主義,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之後,更是自負得很,哪裡能容得身邊的女人給自己戴綠帽子,儘管那並不是自願的。
不過,他更恨的自然還是林婕妤口中那個“強迫”了她的人。
“是誰?”老皇帝咬着牙,沉聲問道,一臉山雨欲來的表情。
“
是四皇子。”林婕妤此話一出,老皇帝頓時受不住打擊地踉蹌着倒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林婕妤卻彷彿還嫌不夠似的,又繼續說道:“昨日臣妾得知自己身懷龍嗣,本是十分高興的。卻不想,得聞孩子的時日,才發現肚子裡的孩子竟可能是……”
她本想說是“孽種”,但到最後,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她那麼疼愛的孩子,怎麼捨得讓他頂上這樣一個污名呢?
不過,說到這裡,便已經足夠了,剩下的便讓皇帝自己去聯想吧。
現在,便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林婕妤眼中閃過一抹狠色,擡頭悽然地看向老皇帝,哽咽道:“昨日臣妾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方纔醒悟,這一切都是臣妾該得的報應。
是臣妾辜負了陛下的寵愛,早在臣妾身子被玷污的那一刻,臣妾便該以死謝罪了。
好在,如今也還不算晚。永別了,我的陛下。”
她最後再看了一眼老皇帝,便果斷地取出藏在袖中的金簪,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金簪入肉,血色頓時蔓延開來,映在白色的衣服上,顯得尤爲悽豔。
一眼看去,禁不住有種震撼人心的感覺。
與此同時,正和凌軒坐在一起百無聊賴地閒聊的安冷月恍然驚起,暗道一聲,“不好。”
起身便快步向外走去。
凌軒忙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安冷月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道:“林婕妤可能要做傻事,我得去阻止她。”
她也是剛剛纔想到這一節,上輩子她也曾經做過母親,知道作爲母親是什麼樣的心情。
便如她當時恨極了石凌君,對肚子裡的孩子卻依舊疼愛入骨,願意爲他付出一切。
林婕妤大概也是同樣的心情。
可她一個小小的婕妤,又拿什麼來報復一個深得皇寵的皇子呢?
便只能拿命來賭了。
安冷月心中焦急,她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凌軒卻追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嘆息一聲道:“父皇進了聽風閣已經半個時辰有餘,如果林婕妤想做什麼,你此時趕過去,怕是也阻攔不及了。”
“我……”安冷月徒然地張了張嘴,眼神有些空茫地看着凌軒,心底漸漸瀰漫起一股無助之感。
好像回到了前世,她無力地躺在牀上,看着自己剛出世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被獵狗給撕成碎片,滿心絕望,卻什麼都做不了。
正在這時,一張紙條突然被人從門縫裡塞了進來。
凌軒上前一步,將紙條撿了起來,看清紙條上的內容後,也禁不住沉默了一瞬,才道:“林婕妤去了。”
安冷月抱緊雙臂,緩緩地蹲了下去,想鴕鳥一樣,將頭埋進了自己的膝蓋。
良久,才悶悶地道:“你說,我是不是很虛僞?嘴上一直說着要幫那個可憐的女人做點什麼,到頭來卻一點忙都沒幫上。”
“這並非你的錯。”凌軒走到安
冷月面前,蹲下身,擡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發頂。
“世上之事多半不能盡如人意,計劃的再好,也總會有意外之事出現。”他嘆了口氣道:“我們都已經盡力了。但這件事,從老四孤注一擲除掉了林婕妤肚子裡的孩子之時,結局便已經註定了。”
初時,他雖然計劃利用林婕妤,但卻並沒有想要了她的性命。
按照他的計劃,本是要保住林婕妤和她肚子裡的孩子,起碼在四皇子沒有完全被皇帝厭棄之前,他們兩人一定要好好的。
讓四皇子不得不時時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沒想到,竟出了意外,鬧到了如今這般局面。
如果林婕妤是個冷心冷情的,在四皇子讓她打掉孩子的時候,就會老老實實地聽話了。
但,她沒有那麼做,便說明這個孩子在她的心裡絕對擁有不一般的分量。
對她來說,人生大概已經沒了別的希望,縱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定然也願意賭一把,只爲替自己的孩子報仇。
“我知道,但心裡還是忍不住難受。”安冷月擡起頭,臉上雖無淚痕,但眼角泛紅,顯然是哭過了。
凌軒禁不住有些心疼,“林婕妤又算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竟值得你爲她哭上一場?”
她當然不是爲了林婕妤哭的,不過是林婕妤的際遇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罷了。
但,這是她此生最大的秘密,自然不會輕易說出來。
安冷月沉默了一會兒,轉而問道:“你覺得皇上會相信林婕妤的話嗎?”
雖不知林婕妤到底和老皇帝說了什麼,但她大概也能猜得到一二。
只是,若老皇帝不信,卻也是無用。
凌軒見她終於調節過來了,才鬆了口氣。
聽她這麼問,不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覺得父皇爲何會去看林婕妤,難不成真的只是因爲一封信嗎?”
安冷月稍微想了想,立刻便也反應了過來,“昨晚被抓到的人,有人招了?”
她微微閉了閉眼睛,胸中激烈涌動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腦中的思緒也越發清明。
老皇帝對林婕妤的寵愛不過是基於美貌和鮮嫩的肉體,若論感情,幾乎可以說少的可憐,甚至半點沒有。
林婕妤沒了孩子,雖說是爲人所害,但老皇帝難免會遷怒,認爲是她無能,纔沒能保住孩子。
雖然老皇帝對這個還未出世的所謂老來子也不可能有多麼深厚的感情,至少比起林婕妤來說,還是要重得多的。
安冷月一直在猜測林婕妤給皇帝的信裡到底寫了些什麼,現在想來,最大的可能便是和四皇子及靜嬪有關的。
此時,若是皇帝再接到手下的彙報,說昨晚那些意圖謀害林婕妤的人正是這兩人派去的,心中自然會起疑。
林婕妤能算計到這一步,可見本身應該也是個聰明的,只不知卻是如何讓自己落到了如今這般地步。
情之一字,着實誤人。
安冷月心中感慨萬千,忍不住擡頭看向凌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