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軒看着安冷月的笑臉,呼吸頓時一滯,忙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顧左右而言他道:“關於刺客你可有頭緒?”
安冷月眼中劃過一抹笑意,輕咳了一聲,整了整臉色,才道:“嗯,我覺得可以從皇上登基之後判決的大案查起,尤其是那些滿門被抄斬的。”
那刺客頭領眼中的恨意那麼濃郁,安冷月猜測,十有八九是滅人滿門這樣的深仇大恨。
凌軒皺眉道:“你是說,這些人可能是漏網的罪臣之後?”
“是不是罪臣,此時下定論爲時尚早。”安冷月微微搖頭。
不知爲什麼,她就是相信,那刺客頭領絕不是被仇恨矇蔽雙眼不講道理的人。
這樣一個一直堅守着自己的原則的人,若是家人真的有罪,他就算心中又恨,也應當不會做出入宮刺駕的事情來。
“你想要翻案?”凌軒瞬間便抓住了安冷月的想法,不贊同地道:“這會很困難,而且你應該知道,父皇那麼好面子,你翻案就是打了他的臉,他定然會不高興。”
“那又如何。”安冷月道:“難道就因爲皇上會不高興,我們就任由那些無辜的人含冤枉死,甚至連死後的清白都得不到嗎?”
上輩子這些刺客並沒有出現過,不過,當時也沒有於兆國出使這回事,也許便是因爲她不經意間引發的蝴蝶效應。
但是,這些人出現了,還偏偏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安冷月禁不住便有種感覺,這一切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一般。
上天註定了她要遇上這些人,便是要讓她爲那些枉死的人洗刷冤屈,還他們的清白之身。
“可是,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凌軒看着鬥志昂揚的安冷月,有些無奈地道。
安冷月點頭道:“所以,我們要去查,我也希望我的猜測都是假的。”
因爲,如果她的猜測成真的話,那就代表真的有很多人含冤而死了。
即使最後她幫助那些人證明了清白,他們也再活不過來了。
“好吧。”凌軒知道自己肯定無法說服安冷月了,只好妥協道:“那我就只能捨命陪君子了。”
大不了丟了這還沒坐熱乎的禁軍統領的位子,反正這個位子大概本來他也坐不了多久。
父皇讓他坐上這個位子,大概是剛纔被他第一時間站出來護駕的舉動感動了,再加上受了驚嚇腦子糊塗了。
等他冷靜下來,大概就會後悔了。
權力既然已經到了自己手上,現在不用,過期可就作廢了。
不如趁機多做點事,能給他父皇添點堵也是不錯的。
“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強求,別到時候再說我連累你。”安冷月彆扭的哼了一聲,擡腳越過他向前走去。
凌軒無奈地一笑,忙追上去,道:“願意願意,都是我自願的,結果如何你不願別人。”
結果,兩人還沒走到禁軍的值房,就見兩個穿着禁軍衣飾的青年,壓着一個同樣穿着禁軍衣服的中年漢子,迎面走了過來。
安冷月一眼就認出了那漢子,可不正是與靜
嬪私會的那人嗎?
原來之前他並沒有被抓住嗎?怪不得開宴時並沒有發現老皇帝的情緒有什麼不對勁。
可,既然之前沒被抓住,這人怎麼不立刻出宮,還在宮裡亂竄做什麼?
安冷月禁不住有些擔憂地看了凌軒一眼,之前她差點忘了,這人可是凌軒安排進來的,現在被抓了,會不會把凌軒給招出來?
偏偏這麼巧今天又有刺客混了進來,難保老皇帝不會懷疑那些刺客也是凌軒安排的。
安冷月眼中不由閃過一抹殺意,必須在這人攀扯上凌軒之前除掉他。
卻聽凌軒問道:“這人是誰,怎麼回事?”
竟彷彿完全不認識這人一般。
這兩個禁軍士兵還不知道凌軒已經成爲了禁軍統領,但皇子問話他們也不敢不答,連忙道:“啓稟平王殿下,臣等也不知這人是誰,只是見他臉生的很,又行跡鬼祟,便上前盤問了一番。”
“這人見到臣等,神色便十分慌張,而且,穿着禁軍的服飾,卻對口令半點不知,很明顯是混進來的奸細。”
另一人也接口道:“聽說宮中進了刺客,這人說不定便是刺客的同黨。”
那漢子一聽刺客什麼的,忙不迭地搖頭道:“不不不,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刺客,真的,求你們別殺我。”
凌軒冷冷一笑道:“就算你不是刺客,喬裝打扮,矇混進宮也是死罪。”
“什麼?”那漢子頓時驚叫起來,“我不信,你肯定是騙我的,那人明明告訴我,就算被發現了也頂多是打一頓板子了事,怎麼可能會殺頭。”
聽他的意思,分明是對律法半點不通,完全被人給騙了。
凌軒立刻抓住了他話裡的漏洞,“那人是誰?是誰帶你進宮的?”
安冷月禁不住想要捂臉,凌軒這是在幹什麼,難道他忘了自己今天安排的好戲了?
她連忙拽了拽凌軒的衣袖,將他拽到旁邊,壓低了聲音道:“這人就是靜嬪的那個情|郎。”
凌軒一開始並不知道安冷月的用意,聽了她的話才反應過來,她是在擔心自己,脣角禁不住往上翹了翹,學着她同樣壓低了聲音回道:“我知道。”
知道你還問?不怕被揪出來啊?安冷月瞪了凌軒一眼,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自己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以凌軒的謹慎程度,怎麼可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呢?
她純粹是關心則亂了。
那漢子已經嚷嚷了起來,“你是王爺,是很大的官對不對!我要是告訴你是誰帶我進來的,你能讓他們放了我嗎?”
他和那些人根本不熟,也完全沒有爲對方保密的意識。
本來,他心裡雖然一直記掛着梅娘,但也知道,梅娘進了宮,這輩子兩人怕是再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如果不是那人的鼓動,他不可能會興起潛入皇宮的心思,也就不會被抓住砍頭了。
而且,梅娘早就忘了他們的情誼,這一趟進宮他根本什麼都沒撈着。
白白丟了性命,他可不願意。
凌軒淡淡地道
:“只要你把是誰帶你進宮的,目的又是什麼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本王便答應你向在父皇面前爲你求情。”
那漢子聽了,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神情,竹筒倒豆子般地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連入宮與靜嬪私會的事情都沒有半點隱瞞。
他一直喊靜嬪爲梅娘,兩個禁衛只以爲那梅娘是一個宮女,凌軒也並沒有點破這一點。
讓這兩個禁衛知道梅孃的身份並不是什麼好事,皇帝知道自己可能被戴了綠|帽子肯定會惱羞成怒,到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和安冷月的身份擺在那裡,皇帝不會如何,這兩個禁衛可沒有依仗。
凌軒果斷下令道:“這件事本王會親自稟報父皇,你們先將他給關起來吧,將人看牢了,堵住他的嘴,不許他和任何人接觸。”
那漢子聽到要把自己關起來,不由臉色大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說好的放了我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本王只說會替你向父皇求情。”凌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道。
安冷月扁了扁嘴,心道,這漢子正好撞在凌軒手上也是倒黴。
凌軒的語言陷阱連朝中那些老狐狸一不小心都會掉進去,更別說這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漢子了。
那漢子一臉傻眼的表情被兩個禁軍拖了下去,凌軒笑着轉頭對安冷月道:“看來咱們暫時去不了值房了,先去向父皇稟報此事吧。”
“你好像很高興?”安冷月挑了挑眉。
凌軒點頭反問道:“我有什麼理由不高興嗎?你看,我一上位,就立刻抓住了一個鬼鬼祟祟,混進宮裡來的小賊,順帶還發現了後宮中掩藏的隱患,這一切都證明了我的能力,不是嗎?”
安冷月無言以對,只想說,她這輩子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還這麼理直氣壯的人。
明明這一切都是這傢伙自個兒安排的,他到底是怎麼好意思以功臣自居的呢?
“我看你高興純粹是因爲可以看到皇上變臉吧?”安冷月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凌軒的謊言。
凌軒挑眉一笑,從善如流地點頭承認道:“知我者冷月也。”
“你就不怕皇上惱羞成怒?”安冷月歪頭看向凌軒。
小老婆出軌給自己戴綠帽子,結果卻被兒子給發現了什麼的,老皇帝的臉可真的是丟大了。
以老皇帝的性格,絕對會遷怒。
雖然他倆都有依仗,但老皇帝要是存心給他們小鞋穿,起碼一段時間內,他們的日子也會不太好過。
凌軒微微一笑,悠然道:“我就喜歡看父皇惱羞成怒,偏偏又不能拿我怎麼樣的憋屈模樣。”
安冷月毫不留情地對他翻了個白眼,這樣的惡趣味,她也是無言以對了。
此時,正被凌軒算計的老皇帝,回憶着剛剛發生的刺殺,心裡卻是充滿了感慨。
他心裡憋了無數的話無處說,只好對洪公公嘮叨起來,“福子,你說,朕對他還不夠掏心掏肺嗎?關鍵時候,他卻又是怎麼對朕的?朕心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