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 說兩事 二百二十一 人歸來
最先到達陳珏身邊的好消息,乃是一封天子劉徹下旨,尚書官以及其屬官連日謄抄,發到長安城中列侯、公卿百官、外賓等等人手一份的戰報。
秋季多是劫掠時,匈奴入雁門北地數郡,時任北地郡太守的周謙和韓嫣等人,拒匈奴數千騎於北地外,九月與匈奴人一戰,斬首數百近千。
“無忌和王孫怎麼做到的?”陳珏驚喜中霍地起身,緊緊拿着手中的戰報不放,秋時匈奴人的劫掠最讓人頭痛,周謙和韓嫣這次做得漂亮。
芷晴在一邊聽了,接過陳珏手中的戰報看了幾眼,眉眼間也多了幾分喜色,道:“近年來每至秋時,匈奴人必定入邊郡劫掠搶奪,漢軍雖有斬獲卻少有大勝,這次總算能振奮人心。”樑王劉武最初的封地正是在代國,雖然芷晴並不曾經歷過那段日子,但她多少聽說過一些匈奴兵事。
陳珏笑着點了點頭,幾百人或者不是什麼大收穫,饒是如此,周謙和韓嫣的這場勝仗亦足夠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若是一切再順利些,我們這位韓王孫離封侯不遠了。”陳珏語氣出奇地肯定,他這幾日因那算命老者的話多少有些心神不寧,這回算是徹底放下了。韓嫣本該揹着佞臣之名早死,眼下卻有了堂堂正正的軍功。
芷晴淺笑盈盈地看着陳珏在那裡爲周謙和韓嫣高興,心中也是微喜,堂邑侯府畢竟根基太淺,從前連萬戶侯都不是。如今陳珏這班朋友一個個嶄露頭角。再過些年陳珏在朝堂上就不會孤立無援。
陳珏面上笑意不減,目光落在手中的那封戰報上。這不是他消息靈通,乃是劉徹親自下令上古官等人緊急謄抄戰報,又遣小黃門分發長安城中各家府邸,新年在即,劉徹這是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傳來。展展威風。
陳珏抖了抖手中的戰報,平鋪在几案上,笑道:“今日天晚了,明日一早你遣人去王孫家中問候他家阿母和幼弟一聲。”
芷晴笑着答應了,陳珏點了點頭,忍不住再一次拿起那封戰報,“好小子,還走到我前面去了。”陳珏一邊說着。一邊呵呵地一笑。
匈奴騎兵來去迅速,邊關守軍對此一向無可奈何,戰報中雖寫得不甚詳細,但陳珏倒是猜到了幾分周謙和韓嫣之所以出奇制勝的緣故。
同漢軍每每出征,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地作風不同,匈奴人打仗甚少帶什麼輜重,大多是一路打一路補給,搶了就走,直到獲得漢人俘虜。羊等大豐收時才成羣結隊地趕回大漠之中。
原本正面作戰時。漢軍擺出再完美地陣形亦經不住騎兵的一次猛衝,周謙和韓嫣這次算是藉着匈奴人以爲駐軍今年仍然重守不攻的誤解,死守數日大肆消耗敵方馬力之後,這才雷霆一擊。將匈奴數千人圍困其中,最後纔有如此戰果。
“若非不宜長途追擊,又正值新年,周無忌不好弄出太多傷亡,說不定這斬首之數還能再多些。”陳珏在心中想道。只是韓嫣他們這次本來亦有些運氣的成分,當是可一不可二,等軍臣單于徹底知道劉徹一戰的決心,這種好事就不會再有。
陳珏笑着揀出另一封急報,看見署名處的董偃二字心中微動。董偃就算是去找那幾封信。平陽公主也不會傻到底,董偃亦不可能這麼快就有了成果。
芷晴看出陳珏地神色不對。晴轉多雲,當即靜靜地等着陳珏說話。
三下五除二地拆去封皮,陳珏抖開信箋,雙目一掃之下不由地哼了一聲。
“怎地了?芷晴輕聲問道。
陳珏衝着他隨手扔回桌案上的信撇了撇嘴,道:“平陽把手伸到南宮公主那裡去了,南宮因爲金俗的事請陛下到南宮府做客,平陽作陪,最後平陽的一個婢女…”
陳珏說到這裡忍不住恨得牙癢癢,他從來不指望劉徹真能管住他自個兒只看一個阿嬌,只是這種新年繁忙的情況下,陳珏這邊認認真真地研究半兩錢改革,劉徹還有閒心寵幸平陽家的一個奴婢,就未免讓人心寒。
芷晴蹙眉讀過董偃的來信,微微一驚,道:“難道那女奴還要入宮不成?”
“山河易改,劉徹本性難移!”
陳珏在嘴裡低聲嘟噥了一句,擡頭看見芷晴秀眉緊皺,柔聲道:“今日天色晚了,你身子要緊,還是早些歇息,這些煩心事明日再想。”
芷晴心中一甜,乖巧地點了點頭,便招呼着侍女出門準備就寢。
次日清晨,一縷晨曦灑在院落之間,稍稍驅散了晨風帶來的幾許涼氣,春捂秋凍,陳珏這日身上穿地衣服不甚厚實,甫一出門時忍不住緊了緊衣衫。
陳珏顧不得四望,方要踏上馬車,忽地聽見一聲女子的嬌喝。
“陳珏,陳子瑜!”
陳珏順着聲音的來處一望,只見衡山王翁主劉無採正手持一條細馬鞭,意得志滿地坐在一匹駿馬上看着陳珏,下巴擡得高高。
“嘖,這衡山王翁主生的美麗,性子比起夫人可差遠了。”郭遠在陳珏身後嘀咕道,“就連當初的淮南王翁主也不如。”
陳珏笑着瞪了郭遠一眼,旋即稍稍上前幾步,道:“翁主有何指教?”
劉無採嘻嘻一笑,道:“我沒有什麼指教你,只想請你一道去賽馬。你別說沒空,我打聽過了,你身上沒有實職,唯一一個大農中丞還要年後正式上任,是不是?”
陳珏畢竟是正經的大漢列侯,衡山王一脈和劉徹血緣又不是最近,劉無採對陳珏也不敢太跋扈。花花轎子人臺擡人的道理人人都知道。劉無採以禮相邀,篤定了陳珏不會當面給她難看。
陳珏微微一笑,一臉歉意地道:“當利公主從宮中傳話來,想見我一面,今日怕是要對不住翁主。”
“你…”劉無採雙眉馬上高高挑起,狠狠瞪着陳珏。當利公主劉,就算只是一個比她低了一輩的幾歲女娃,這公主就是比翁主高上一等。
陳珏帶着一臉溫和地笑意又說了幾句遺憾之言,這才帶着李英和郭遠不緊不慢地離開,劉無採站在原處狠狠地抽出一鞭子。禮法不外人情,陳珏是當利公主舅舅,怎麼可能非去不可,這分明是陳珏在躲她。
車輪轉動聲漸起。陳珏坐在馬車中搖頭苦笑,他什麼都不做,天上竟然也能掉下一朵桃花來。
“公子。”郭遠大大咧咧地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這個衡山王翁主看着也美麗聰明,怎地竟找到你這已成家的人身上來?”
“閉嘴!”
陳珏聽得李英的聲音,忍不住一笑出聲,彷彿看見他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陳珏地正妻已是樑王留下的翁主芷晴,就算納妾也不可能再來一個翁主,大漢上層男女之間風氣開放。劉無采地想法陳珏也能猜到,想來是希望在長安的數日跟陳珏來一段露水姻緣罷了。
衡山王,陳珏想到這三個字不由地微微皺眉,劉邦留下的這些藩王。賢良博學如河間王劉德的有之,像江都王劉非一樣好義勇的有之,但明明無甚才學偏偏又有野心的藩王也不少。
辰時三刻前後,陳珏趕在太陽方掛在高空的時分,在宮禁剛開不久地時候行到長樂宮前,宮中傳出來地消息,阿嬌昨日歇在了長樂宮。
陳珏行到長樂宮前,與相熟的長信詹事和數名宮衛打了招呼,這才直奔長信殿。通報過後陳珏擡腳踏進殿門。只見衆人都已經早早起了,阿嬌正親自服侍着竇太后。劉則仍然睡眼惺忪地在那裡撒嬌。
眼看便是新年歲首,竇太后雖說一向不好奢侈,亦換了一身新地華服,她聽見陳珏進來的動靜,笑道:“陳珏這是來看哀家,還是來瞧你阿姐?”
陳珏躬身笑道:“臣是來尋阿姐一起,代一家人向太皇太后請安。”
竇太后笑着搖頭道:“你這話不實,哀家聽說你這兩日忙得很,哪有閒心給哀家請安?”竇太后說的話看似責備,實則毫無責難不快之意,陳珏笑着說了幾句湊趣的話,阿嬌時不時地插了幾句話,陳珏才道:“太皇太后明鑑,實是隆慮侯夫婦就要進長安城,臣這些小輩想跟皇后娘娘好好聚一聚。”
竇太后聞言,笑呵呵地點點頭,道:“這就對了,這做人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看重親情,隆慮他們小夫妻倆這次回了長安,你們這幾個陳家的小輩是該在一處聚聚。”
阿嬌輕輕爲竇太后捏了捏肩,笑道:“阿和蘋兒他們常年在外,您可不能虧待了他們。”
竇太后拍了拍阿嬌的手,板着臉道:“就知道來尋我這把老骨頭要好處,你是大漢堂堂的皇后,自己做不得主麼?”
阿嬌柔聲道:“我們這個家,還是要外祖母來當麼。”
竇太后聽地心裡舒心,道:“哀家老了,這大漢朝是天子所有,未央宮是你的,將來長樂宮也是你了,還能總依靠着我老婆子不成?”
阿嬌笑着和陳絕對視一眼,道:“我纔不想管長樂宮呢。”
竇太后奇道:“怎地?哀家告訴你,這做女子的極致是執掌長樂宮,不是椒房殿。”
阿嬌淺淺一笑,劉徹的樣子在眼前忽地一閃,道:“若是哪日徹兒不在了,我纔不想獨自去長樂宮…”竇太后輕嘆了一聲,也不指責阿嬌出言不當,只道:“哀家這個傻嬌嬌。”
竇太后當年跟文帝之間,可不像阿嬌和劉徹之間這麼感情深厚,陳珏見狀連忙打圓場,將話題岔到一邊。不多時又引到劉那裡。
不多會兒。竇太后便毫不在意地放陳珏和阿嬌離去,只留下劉同她解悶。立,阿嬌怔怔地看着遠山,半晌纔開口道:“那邊來準信了麼?”
陳珏點頭,看着阿嬌微白地臉色便有些心疼。這些年來,他着實把她當成妹子疼愛。
“平陽攛掇着送女奴婢進宮來,陛下倒是不曾說什麼。”陳珏斟酌着道,“聽說陛下昨日醉酒了。
阿嬌輕輕哼了一聲,道:“阿弟不必顧及我,你也是男兒,當知飲了再多的酒,若是他心裡無意也成不了事。”
阿嬌說着。輕輕闔上眼,道:“記得當年,你做徹兒侍讀的時候,午休地時分我們在王娘娘地椒房殿裡捉迷藏,你和徹兒都聰明,我總找不到你們。”
陳珏靜靜地聽着阿嬌的回憶,知道阿嬌心中還是在意這件事。眼前的阿嬌明豔動人,陳珏腦海中卻不由想起從前的情形。
那時陳珏自持成年,不願意和小孩子玩鬧。每次都是不顧身份地往宦官休息的小屋一躲便了,阿嬌總是先找到劉徹。
每一次,陳珏從門縫外望,都會看見一個嬌俏地小女孩軟軟地、笑靨如花地。搖着劉徹地手道:“徹兒,我要你幫我找阿弟呢,你聽到沒有?”太子劉徹則總是板着臉,小大人一般不情願的樣子,還是答應道:“聽到了。”
“時間怎麼就這麼快,轉眼阿都可以在椒房殿和小爆女玩鬧了。”阿嬌吸了一口氣道。
偶爾幸幾個宮女,阿嬌可以忍,若是把宮外地奴婢巴巴地專門帶進宮來,這才如一個巴掌打在阿嬌和陳家的臉上。平陽倒是最善於這些把戲。
陳珏這麼想着。心中微微苦笑,再想起劉陵所說衡山王勾結平陽的事。心知這些事一日不解決,陳珏就一日得分心於後宮。
陳珏方要說話,只見昨日留守椒房殿的李青匆匆而來,李青看見陳珏和阿嬌時眼睛一亮,道:“皇后娘娘,武安侯,隆慮公主和隆慮侯車駕已入了城,過會兒便進宮門了。”
阿嬌心中驚喜,笑道:“快請他們來椒房殿。”阿嬌說着咬了咬脣,又道:“左右他們現在也找不到天子謝恩。”
陳珏搖搖頭拋開煩心事,接過話茬兒道:“晚些嫂子和芷晴也會入宮,阿姐不急。”
阿嬌神色柔和,點了點頭,這才和陳珏一起往椒房殿方向迴轉。
午時之前,椒房殿賓客滿座,陳家幾個後輩之中,陳珏、陳須和陳按排行一一落座,阿嬌卻不肯坐在皇后的尊位,反而拉着嫂子弟妹坐在一處。
宴席的主角是陳和隆慮夫婦倆,這會文質彬彬地陳正描述着隆慮的風土人情,衆人聽得津津有味,獨芷晴見阿嬌食之無味的樣子,面色又不大好,擔憂地問道:“娘娘怎地不舒服?”
阿嬌打起精神,拍了拍芷晴的手,道:“大概是昨夜不曾睡好的關係,沒什麼好胃口。”
芷晴淡淡一笑,輕聲道:“娘娘,外女入宮,除良家女直選爆婦之外,只有爲宮女一途。當年阿母獻女入宮,都是走的正經路子,如今宮裡再要進人,不是經過查驗的乾淨人總是不行,娘娘還須把好關。”
王那回事之後,宮裡進女人的時候要求嚴格了不少,阿嬌笑着看了看芷晴,知道她是爲自己出主意,只是就算擋了那奴婢,劉徹仍舊花心又有什麼辦法?
“放心罷。“阿嬌說道。
芷晴點點頭,見阿嬌一直衝油膩的菜品皺眉,反而將一碗菜粥喝地乾淨的樣子,不知不覺將右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骯,芷晴心中輕輕一動,面上喜色一閃而逝。
陳珏見了阿嬌和芷晴這邊的情形,心中暗怪劉徹過分,就算不說阿嬌地原因,親妹妹隆慮回長安,他竟這時候還不回來。
許是老天有眼,又過了兩刻鐘,陳珏的念想算是奏了效。劉徹一邊打着噴嚏一邊走進椒房殿。道:“人都到齊了?”
陳珏這會兒正看劉徹有氣,故意道:“陛下這是怎地了?可曾請太醫看過?”
劉徹手上動作一停,打了個哈哈道:“朕昨日在南宮公主府上,休息得晚些,受了寒。”
天子駕到,一衆人皆以劉徹爲中心。劉徹這會兒倒也精神飽滿,不多時,平陽公主和南宮公主亦趕來同隆慮公主相見。
“快讓阿姐瞧瞧。”平陽一臉的疼惜,道:“阿姐不是不想你,只是陛下一入宮便往這邊跑,阿姐追不上陛下罷了。”
南宮公主溫言和隆慮打了個招呼,神色複雜地一會看阿嬌一眼,一會又看平陽一眼。暗怪平陽這姐姐利用到自己頭上來,如今她是不好意思和阿嬌親近了。
陳珏在一邊冷眼旁觀,隆慮公主雖是金枝玉葉,但卻和平陽一點都不一樣,不經意間,陳珏注意到隆慮和兩個姐姐似乎都不大親近,反而每次遇見難以回答的問題,身子卻不由地主地靠向陳。陳夫妻倆感情不錯,陳珏評價道。羣臣大致處於休假狀態,但劉徹要勤政,陳珏卻必須跟在他身邊。
“子瑜。”劉徹一邊翻找着案面上地文書一邊道。“新年大朝,大漢說不得要稍展天威,你這幾日勤快些練箭,萬一有人尋釁,你也好把挑釁之人震住。”
陳珏對自己的弓箭還頗有信心,當下一口答應下來,這會兒劉徹也從亂紙中拿出一封奏表,喜道:“子瑜,你眼下也是大農中丞。替朕看看這個。”
陳珏依言而行。不見署名的那一頁,只見正文。他仔細讀下來,這纔看出這是一份關於邊市的奏表。
這奏表中說地是自高祖劉邦以來,匈奴人看似統一,實則各部亦有分裂地事,這奏表中提出加大關市開放程度,輸送絲綢、美酒於匈奴,若軍臣單于仍然如中行說所言地一般拒絕漢貨,不妨再請商人賣於各部不得志地統領等等。
“陛下。”陳珏稍稍想了想便擡起頭來,他理了理思緒道:“再開關市,除匈奴人之外,如今長安城中外藩使者雲集,陛下不妨再考慮南越和朝鮮等國特產奇異之處。”
劉徹笑着道:“若仔細說起來,朕一直在同這些外藩做生意,他們進貢,朕再賞賜,豈非以物易物?”
陳珏頷首笑道:“陛下言之有理。正如這封奏表所說,侍中桑弘羊家中便是以此大富,邊市若大開,商人往來絡繹不絕,千里之外的物事可擺在長安貨架之上,陛下亦可以此收稅。”
劉徹走到御案後頭,利落地坐下之後又招呼陳珏也坐下,笑道:“子瑜猜猜這是誰上的奏表?”說着,劉徹在御案上的文書中翻了半天,卻不曾找到想要的那封奏表。
劉徹無奈地住了手,笑道:“還是同一人的奏表,上書請朕繼續築邊城,再立茂陵邑,遷地方大族於長安左近,朕這會卻找不見了?”
這麼急着幫劉徹攬權的地方案,看着倒像是主父偃的手臂,陳珏思索着有了眉目,面上卻仍是皺眉不解的樣子。
劉徹苦笑着把最開始的那奏表放回去,陳珏無奈,看劉徹沒有招呼尚書官進來的意思,只得識趣地上前幫劉徹一起整理文書,這會兒楊得意忽地來報:“陛下,丞相請見。”
陳珏和劉徹對視了一眼,劉徹連忙整理了神色,端正地坐在御椅上等着竇嬰進門,陳珏方想把手中的奏疏放回去,竇嬰的腳步聲已經傳來。
眼疾手快地把奏表放回原處,竇嬰已經進了門,陳珏在那裡站得筆直,卻見竇嬰向陳珏請安之後,鬍子便一翹一翹地,眼睛一直朝陳珏這邊掃過來。
陳珏被他看得一陣不自在,一低頭時忽地發現他站的位置有點不對,竟然和劉徹在一排的位置,陳珏心下微訝,連忙錯到劉徹身後去。
竇嬰臉色和氣了不少,一一稟告了各地郡國上計審覈等事,這才話題一轉,說到韓嫣最近那場勝仗來。
劉徹猶豫了一會,道:“朕欲增兵守衛北疆,丞相以爲如何?”
陳珏開始還不當回事,餘光看見劉徹地雙拳緊張地稍稍握緊,心中一轉,便知劉徹心裡頭在打什麼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