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人生如戲

呼~

心中的憤怒,現在已經是在臉上掩飾不住了。

不過在這個時候,司馬遹反而平靜下來了。

現在再是憤怒,也是沒有用處的。

而且帝王,就是要喜怒不形於色的。

這趙王雖然可惡,但比起齊王來說,不過是小問題而已。

心裡的念頭轉了一圈,司馬遹心中的怒火也漸漸藏在心間。

“美人放心。”

司馬遹看着羊獻容,說道:“在朕的皇宮之中,還輪不到他一個趙王撒野,朕會給你討回公道的。”

“陛下。”

司馬遹說完這句話,馬上轉頭,要回太極殿,顯然是要去召見趙王,清算這件事情了。

羊獻容看到這一幕,連忙上前拉住司馬遹,可憐兮兮,卻裝作深明大義的模樣。

“陛下,趙王也是朝中肱骨,宗親重臣,臣妾的事情,不過是小事,不值得陛下大動干戈,要是陛下爲了臣妾害了良臣,臣妾便是百死,也難書其罪,朝中百官,都會以爲陛下是周幽王一般的人,而臣妾就是那烽火戲諸侯的褒姒。”

說着說着,羊獻容豆大的淚滴,如珍珠一般,直接從臉上滑落下來。

“誰敢?朕看誰敢說!”

司馬遹走上前來,握着羊獻容的手,輕輕說道:“美人放心,這趙王是否是良臣,朕是清楚明白的,至於朕是不是周幽王,當然也不是,而且朕也可以肯定,美人絕對不是褒姒那些寵妃,你如此深明大義,豈會死褒姒之流?”

“陛下...”

羊獻容欲言又止,明顯是還有很多的話要說。

“不必再說了,美人好生歇息罷。”

說完直接便跨步出了容華宮,羊獻容想要跟上去,大內官卻是在司馬遹身後插了上來,擋住了羊獻容的路。

“美人,陛下既然想走,就不要攔着了,再說了,這件事解決了,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情,你便莫要固執了,若是惹得陛下龍顏大怒,便是奴婢,也不敢爲你美言啊!”

“也好罷。”

羊獻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也是停下來了。

司馬遹出了容華宮,剛準備上游輦,不過撇到這送餐的內監,還是轉頭過去。

“去重新做一份,讓內府的人好好給羊美人調理身子,她若是病倒了,你們也不必留在內府做事了。”

“諾,奴婢明白了。”

這送餐的內監顫顫巍巍,今日之事,對他來說,只能說是天降橫禍。

這一關要是過不去,他的人生,基本上也就在這一刻終結了。

上了車輦,司馬遹風風火火的回到太極殿,他剛想召見趙王,但是轉頭一想,覺得這有些倉促了,沉吟片刻,司馬遹決定還是多瞭解一些情況再說。

“這趙王可是真的兩日去了三四次容華宮?”

大內官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

“有沒有去容華宮,奴婢不清楚,但是趙王這幾日一直往顯陽殿跑,這容華宮,就離顯陽殿不遠,趙王去拜見了皇后之後,說不定會順道經過容華宮。”

司馬遹輕輕點頭。

“如此的話,那便好。”

在做事之前,司馬遹自然是要思考一下的。

即便羊獻容是他的寵妃,但是這事情關係到宗王,便他是皇帝,也要做的好一些纔是。

天衣無縫不需要,但滴水不漏的功夫,還是要有的。

“那便去將趙王召見過來罷,讓他先在殿外等上一個時辰。”

敢來皇宮威脅朕的寵妃?

你趙王倚老賣老可以,那朕冷血無情,自然也是可以的了。

“諾。”

皇帝現在正在氣頭上,大內官知道,在這個時候,事事最好是要順着皇帝來。

不然的話,那倒黴的就不止趙王一個了,還要加上他一個。

...

內城,趙王府。

與皇帝司馬遹一般,趙王司馬倫現在也是怒火中燒。

如果說司馬遹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那麼司馬倫,就是一座已經爆發的火山。

在他看來,自己事先佈置好的一顆棋子,現在居然反了。

而且態度十分惡劣。

這是將他司馬倫當做什麼人?

我可是大晉宗王,宣皇帝親子,當今陛下,也是自己的晚輩。

你這初入宮不久的秀女,即便是能夠草雞變鳳凰,也全是我趙王的功勞。

恩將仇報,這樣的人,若是不給與教訓,不僅司馬倫心中意難平,那宮裡面他還有的另外幾個棋子,不也有模學樣?

少了一個羊獻容,他還可以多塞一個進去。

但是若是將他的大計毀了,那就是要鑄成大錯了。

這個羊獻容性子如此剛烈,司馬倫甚至擔心她將他的時候說出去。

雖然司馬倫早就準備好後手了,但這話一說,皇帝心中定然是會心生警惕的。

那麼,他在宮裡面的事情,勢必受阻。

當務之急,便是要在這個羊獻容還沒有說的時候,將她剷除,讓其萬劫不復。

只要這個羊獻容失勢了,以他在宮中的人手,定然可以讓這羊獻容憑空蒸發,死得無聲無息。

呼~

回到書房,司馬倫馬上將孫秀叫了過來。

“俊忠,我看羊獻容這顆棋子,只能不用了...”

司馬倫將他今日在宮中的遭遇,仔仔細細的說與孫秀。

孫秀聽完之後,臉上也露出詫異震驚之色。

“大王去的時候,可是做了什麼惹惱羊美人的事情?”

“本王惹惱她?”

司馬倫直接啐了一口唾沫,大罵道:“直娘賊的,本王的態度,已經是好得不得了,是這個賤人執意如此,當真以爲得了陛下的寵愛,便能真的飛上天去?”

見到司馬倫這個樣子,孫秀也知道,羊獻容的事情,已經是蓋棺定論了。

雖然對這顆棋子頗有不捨,但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便也就沒有了迴轉的餘地了。

“既然大王心意已定,那我這就去將崔廓叫過來。”

‘好。’

司馬倫輕輕點頭。

“這個崔廓,可是那賤人的催命符,快些將他叫來。”

對於這個崔廓,司馬倫也是頗爲不齒的。

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惜出賣自己的女人。

這樣的人,即便是得了榮華富貴又能如何?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還指望自己有什麼成就呢?

“諾。”

孫秀離去之後,趙王收拾心情,準備服散,衝擊一下鬱結的心情,但是想了一下,他還是搖了搖頭。

有這個時間,不如去道觀靜靜心,也好得太上老祖庇佑。

司馬倫將要準備好的東西準備得差不多了,剛要出王府,不想宮裡面來的人卻是正好將他堵住。

“大王,陛下有請。”

“大內官?”

司馬倫眉頭一皺,但是很快,他臉上就露出笑容來了。

“大內官可知道陛下因何召見本王過去?”

大內官看着趙王滿臉的笑容,自己臉上也是擠出笑容來了。

“這個,奴婢便不知道了。”

“不知道?”

司馬倫在心中冷哼一聲,心裡已經是將宦官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

“大內官神通廣大,這點小事,如何會不知道”

司馬倫笑着走過去,將腰間的玉佩塞到大內官的袖口裡面。

“使不得,大王,使不得。”

這玉佩看上去價值連城,大內官自然是垂涎,但什麼禮物能收,什麼禮物不能收,他還是非常明白的。

“這是大內官之前落在王府的,如今只是還給大內官而已,物歸原主,如何使不得?”

大內官頓了一下,眼神閃爍,微微思索之後,他也是順勢將玉佩收下了。

“這玉佩,確實是奴婢落下的,大王倒是費心找尋了。”

趙王臉上帶笑,但對於大內官的不屑卻早已經充斥心扉了。

“大內官這下可以說陛下召見本王,所謂何事了罷?”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既然趙王是按照規矩來的,他自然也是要按規矩來了。

這一次皇帝雖然是去問罪趙王的,但是以趙王的身份,陛下責罰或許有,但趙王不一定翻不了身。

這也是大內官收禮物的原因。

而且,即便是趙王翻不了身了,他要做的事情,也是完成了。

你只是要我說陛下召見你做何,這又不是什麼秘事。

最後趙王要是想要要挾他,自己大不了直接否認此事即可。

“是因爲容華宮的事情。”

短短的一句話,裡面的內容,已經是足夠多了。

容華宮?

司馬倫瞳孔一縮,拳頭驟然緊握。

這個賤人,速度比他想得還快!

這是將本王的事情和盤托出了。

哼!

不過你以爲如此,便可以治得了本王的罪?

想要同歸於盡,也得看本王答不答應再說。

“多謝大內官。”

司馬倫對着大內官輕輕行了一禮。

“大王也不需要在意這些虛禮了,可不能讓陛下等急了。”

司馬倫心裡看不上大內官,這自然是真的,但是爲人處事之道,趙王也是懂得的,他活了這麼多年,學到最多的就是圓滑了。

自己可以得罪很多人,但也有很多人最好不好得罪。

像是大內官這樣的人,雖然身份低賤,但是他是陛下身邊的人,平時給皇帝說幾句他的壞話,便夠自己受的了。

道觀去不了了,趙王跟着大內官,很快便到了皇宮。

緩步行至太極殿前,大內官卻是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司馬倫,說道:“大王,還在此地稍等,奴婢前去通報。”

“大內官請。”

大內官笑眯眯的,便也就進太極殿偏殿之中了,獨留司馬倫在殿前等候。

沒有馬上進殿,司馬遹心中也沒有什麼不悅。

乘着這會功夫,還可以想一想接下來該如何將那個賤人打壓得翻不了身。

不過...

若只是等待一刻鐘,那也還可以,這都等了半個時辰了,司馬倫心中的想法念頭都是過了好幾遍了,這還不能進去?

司馬倫在殿前踱步,也沒有見到有內監進出,這門前的禁衛,站得跟一個木樁一般,便是自己上前知會說話,他們也是一動不動。

而且,即便是迴應了,這些禁衛,也是進不去殿中的。

看來,這是皇帝故意要晾着自己啊!

這羊獻容,果然是陛下的寵妃。

若是能夠爲自己所用,以皇帝的這種寵愛,那什麼事情做不成。

可惜,可惜了...

司馬倫搖了搖頭,心中對羊獻容的恨意,便有多了幾分。

這個賤人,當真是將本王的好事全都壞了。

中午的太陽熱烈,金烏散發着熾熱的光芒,便是將地板,都烤得有些發熱。

司馬倫在太陽底下待了快一個時辰了,嘴脣都直接乾裂了。

他嬌生慣養慣了,現在在這太陽底下暴曬,即便只有一個時辰,整個人都是變得暈暈沉沉的了。

這皇帝要是再不召見,自己就倒下去好了。

如此一想,未嘗也不是一個好主意。

不行。

司馬倫重重搖頭。

若是自己倒下去了,這賤人豈不是得意了?

想到這裡,司馬倫便又強打精神了。

太極殿內,大內官摸着袖子裡面的玉佩。

這玉佩做工精良,玉料更是晶瑩剔透,最關鍵的,它還是一塊暖玉。

如此一來,價值倍增。

既然這禮物如此貴重,大內官心裡一想,便多給趙王一個服務罷。

“陛下,一個時辰到了。”

“嗯。”

司馬遹將奏章批閱完成,輕輕點頭。

“讓趙王進來罷。”

“諾。”

大內官得到皇帝答覆,便出去將趙王帶來過來。

“老臣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這從外面酷熱炎日到殿中來,感受着殿中冰桶散發出來的清涼,當真是讓自己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了。

“趙王可知朕今日召見你過來,所爲何事?”

所爲何事?

自然是容華宮那賤人的事情了。

當然,想是這樣想,這話是不能這樣說出來的。

“陛下,老臣不知。”

不知?

“哼!”

司馬遹冷哼一聲,眼神也變得很是冰冷。

“我聽說趙王這兩日,三番兩次入宮來?”

“老臣入宮,都是爲了拜見皇后。”

“拜見皇后也就罷了,爲何還要去容華宮?”

趙王臉上露出‘震驚’之色,整個人連忙跪伏下去,說道:“陛下,老臣知罪了。”

“知罪?你可知你犯了什麼罪?”

“老臣見羊美人有欠與我,便想要讓羊美人在陛下面前替老臣多說一句好話,故此三番兩次前去容華宮苦苦哀求羊美人,不想羊美人卻看不上臣老朽之態,幾盡倨傲,臣下的老臉,都在容華宮外丟完了。”

說着說着,司馬倫幾十歲的人,居然在殿中痛哭起來了,涕泗橫流,當真是精彩。

“老臣爲大晉嘔心瀝血已然數十載,卻處處不受人待見,是故臣下才會做出如此越矩之事,還請陛下責罰。”

“嗯?”

司馬遹眉頭微皺。

這與他在容華宮聽到的版本不一樣啊!

誰說的是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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