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所言,都是借勢的道理。
聽起來,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的,但是趙王沒有馬上下結論,也沒有馬上認可,或者是否認孫秀所言的道理。
他深思片刻,最後對着孫秀說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但是,還得讓本王想一想,明日,明日再決定此事。”
司馬倫自覺自己的思緒轉的是比較慢的。
既然是思緒轉的比較慢,那就多轉幾圈。
有時候當時做出的決定,並非是一個完美的決定,而在日後回想起來的時候,會覺得自己當初爲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來。
司馬倫決定給自己一些思索的時間。
“諾。”
趙王現在不想立刻迴應,孫秀自然也是勉強不了的。
他前面才被趙王訓斥一番,現在可是低調的很的。
“你先下去吧,多想想這些事情,齊王河間王成都王,還有洛陽的陛下,可都不是易於之輩,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孫秀知道了。”
孫秀對着趙王行了一禮,說道:“那臣下便告退了。”
得到司馬倫的允諾,孫秀緩緩後退,之後纔出了趙王的書房。
一出書房,孫秀覺得外面的空氣都是變得清新了不少。
看來以後,這個酒,自己以後是不能碰的了。
今日差點是把小命都要丟了。
召見了孫秀之後,趙王便從書房裡面出來了。
他馬上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去。
既然是想要美人的,這美人,自然是要吃下去的了。
當然...
要說司馬倫愛美色嗎?
當然愛了。
這個世界上,不愛美色的男人很少,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除非那種不行的男人。
但是司馬倫也沒有到那種癡迷的程度。
活到現在,司馬倫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不是那種初哥。
而且他年紀上漲,那方面的能力,自然也是日漸消退的。
尋常歡愛,都是服散之後纔有些力氣的。
方纔在雍州府主殿中的那個美人,美則美矣,但也就這樣了。
趙王明知河間王要對他下手,要是他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恐怕就是真的傻了。
在那個時候,還有時間欣賞美女?
在別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時候,便是面前有赤裸裸的絕世美人,恐怕你也是沒有那方面的想法的。
之前一副色眯眯的模樣,自然都是司馬倫裝出來的。
這裝出來的,都是給河間王看的。
讓他輕視自己。
既然這戲已經演了,那就要演一整套,反正對他來說,這事情是不虧的。
讓下人準備服散器具,趙王便開始老樹發芽了。
.....
在另外一邊,齊王使者回到雍州府的客房裡面,眉頭卻是緊鎖的。
這個河間王,與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原來以爲河間王會馬上讓趙王聯手,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
河間王並不着急,對這種事情,看起來很有耐心。
這個消息,對於齊王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想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隨從叫了過來。
“你去,將這封書信送到許昌。”
“諾。”
這書信便是他之前特意寫好的。
而且,這種書信,紙質都是非常考究的。
這個墨水也是經過特質的,遇水顯字,尋常人拿到了,也只會看到一封空白的信件。
看着隨從離去,齊王使者卻是深思起來了。
若是河間王按兵不動,那雍州太平,對於洛陽那邊來說,絕對會變得輕鬆不少。
不行!
得在雍州做些事情才行,讓這河間王,不得不站出來表態。
齊王使者心一橫,心中頓時有了計策。
之前有班超的例子在,自己作爲使者,也是可以學一學的。
班超能夠殺盡匈奴使者,讓鄯善王最後下定決心依附漢朝,他今日,爲何不能將雍州府中的朝廷命官殺了,讓河間王不得不表態?
即使河間王要殺他,也會斟酌再三的。
畢竟,他是齊王的使者,想到這裡,齊王使者心中最後的擔憂,也是徹底的消去了。
長安之中,和河間王,趙王,齊王使者,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而在秦州,從洛陽來的成都王司馬穎,如今便在天水郡的秦州府中。
成都王原本長得還是比較健壯的,也是比較有神的,但是如今看來,卻是變得憔悴了不少。
想來這秦州的賑災事宜,是讓他十分頭疼的。
與趙王司馬倫不一樣。
趙王司馬倫將雍州的賑災事情當做旅遊來用。
實際上,也確實只能這樣。
換做是成都王去了,恐怕也沒有什麼辦法。
原因也很簡單。
這雍州有河間王,便是司馬穎想要賑災,河間王也是要從中阻攔的,而且,便是賑災了,過不了幾日,河間王又能將他辛辛苦苦的賑災成果毀於一旦。
建設一個國家,可能需要幾代人,但是毀掉一個國家,可能只需要短短的幾天。
破壞,總是比建設來的容易的。
而且是容易得多。
秦州雖然也受到了河間王的影響,但這個影響,總歸是沒有那麼大。
但是...
即便如此,秦州的事情,還是讓成都王焦頭爛額。
這問題當然是流民的問題,也是豪族的問題,更是羌氐異族人的問題。
秦州,原本不是西漢十三州的。
西漢十三州,根本就沒有秦州這塊地方。
之所以有秦州,恐怕是有西晉統治者的政治目的在裡面的。
首先是挖了涼州的幾個郡,再在益州身上挖了兩個郡縣。
陰平郡,武都郡,原來都是益州的轄制範圍的。
原本的益州,被肢解成了三份。
一份是閹割版的益州,一份是梁州,一份,則是秦州的一部分。
這益州,原本是蜀漢的基本盤,地方太大了。
在鍾會滅蜀,想要叛亂,據地爲王之後,益州便被肢解了。
但肢解是一回事,地域又是另外一回事。
陰平郡武都郡之所以在益州的管轄範圍之內,便是益州到陰平郡,武都郡是比較容易的,也是有路。
但是從天水郡到武都郡,陰平郡,雖然也有路,但這路就要難走許多了。
這也是秦州的問題,山太多了,山民太多了,異族人也太多了。
尤其是在河間王攪弄風雲,那在雍州活不下去的異族人,自然是逃到秦州來了。
這些異族人在雍州被漢人壓迫,對漢人自然是有天生的敵意,要安撫這些人,談何容易?
而最讓成都王頭疼的,還不是這個。
益州李特李雄父子被原來的益州刺史趙廞逼迫,直接打起了羌氐人的旗幟,短短時間內,就匯聚了十萬人,這武都郡陰平郡,直接被這些異族人佔據。
好處自然是有的。
在陰平郡與武都郡之外,秦州之內,異族人的蹤跡便少了,因爲大多都去了武都郡,陰平郡,其他地方的賑災工作,便是變得容易了不少。
好處是有的,但壞處是顯而易見的。
那就是陰平郡武都郡這兩郡之地,以現在秦州的實力,根本沒有能力收復。
也就是說秦州現在的州郡兵,只有兩萬人不到,是不可能收復陰平郡與武都郡的。
而且因爲年年亂的原因,這秦州的財政情況是非常糟糕的,士兵有的差點連飯都吃不上,要不是成都王來了之後,拉攏了一批豪紳世家,打擊了一批豪紳世家,恐怕連士兵都吃不上飯,更別說去收復陰平郡武都郡了。
但是...
不收復,又不行。
前面因爲秦州的事情,皇帝是直接罷免了之前的秦州刺史的職位。
這個秦州刺史,原來就是賈南風任命的。
相比於其他地方,無權無勢的秦州刺史,便是皇帝最好拿捏的了。
但這也成了成都王的痛楚。
若是有個秦州刺史在前面頂着,這秦州出了什麼事情,與他司馬穎有什麼相關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司馬穎是秦州職位最高的,說是賑災使,但其實就是代理秦州刺史。
想到這些煩心事,司馬穎有時候是連飯都吃不下的,晚上也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食不能歡,睡不能寐。
這種感覺,當真是太難受了。
“大王,鄴城的事情,恐怕是會讓陛下不悅的,大王現在也沒有上個奏章與陛下解釋,恐怕。”
在一邊,棗嵩一臉擔憂的對着司馬穎說道。
他可是知道自家的這個大王是半點異心都沒有的,事事爲着洛陽的陛下着想。
但是鄴城的鎮守士卒無緣無故的北上,實在是太蹊蹺了。
連帶着,成都王自然是被皇帝懷疑了。
“公道自在人心。”
司馬穎也不想解釋什麼。
“陛下也非愚笨之人,本王是忠是奸,陛下也是分的清楚的。”
“大王,陛下固然英明,但也容易受到小人的矇蔽,大王當然是光明磊落的,但即便是再光明磊落,這事情也是要說出清楚的,現在局勢漸漸動盪,對大王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其實棗嵩想要勸成都王也要爲自己多多着想的,但是這話到了嘴邊,倒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畢竟君君臣臣之道,棗嵩還是明白的。
既想要爲自家大王謀劃,但一想到這謀劃的事情,可能有些大不敬,這活躍起來的心,馬上又沉寂下去了。
“此事不需再說了。”
成都王也不是傻子,他當然是明白棗嵩話中的意思的。
但事情,也就這樣了。
“現在與其有時間想這麼長遠的事情,不如想想如何解決武都郡陰平郡的這些異族人,李特李雄雖然帶兵去了成都,但是這兩郡之中,還是要不少異族人的,要想收復,憑藉秦州的士卒,恐怕是不能成功的。”
“確實如此,臣下也看了這秦州州郡兵的實力,可以用烏合之衆來形容他們,期待這這樣的士卒收復陰平郡武都郡,對於數倍於自己的敵人,不如去找幫手來得實際。”
和演是成都王手下算是謀劃兵機之事是最擅長的了,他都說了這樣的話,證明要靠秦州的州郡兵收復陰平郡與武都郡,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大王,現今只有兩個辦法了,一個是向梁州刺史羅尚求援,他手上動員了不少兵卒,如今還沒有遣散,可以作爲幫手,二是向河間王請援,河間王在雍州多年,手上有精兵良將,收復陰平郡武都郡,恐怕不是問題。”
盧志作爲成都王司馬穎的核心謀臣,在成都王稍稍迷惑的時候,馬上前來爲司馬穎獻策。
“這兩個方法看起來雖然是好辦法,但是具體實行下來,卻不一定是一個好方法。”
司馬穎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首先梁州刺史羅尚不久前纔剛剛回到梁州,無緣無故讓他援手,以羅尚的膽小程度,定然是不敢的。
待他層層上報,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
而且沒有人是想做士兵的,除非那些想要揚名立萬,或者乾脆直接就是軍戶的人。
其他戰時被徵召過來的百姓,在無戰事之後,肯定是會遣散的。
要梁州人爲秦州人打仗?
很多人恐怕是不願意的。
至於向河間王求援。
呵呵。
這樣的事情,想一想,也就行了。
這雍州梁州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局面,不說十成,但是有九成都是因爲河間王在雍州搞出來的花樣。
現在要這個惡首幫忙收復陰平郡武都郡?
抱歉。
恐怕河間王還嫌這事情鬧得不夠大。
是故。
盧志的這兩個辦法,聽起來可行,但真正瞭解其中的人都知道,這兩個辦法,基本上是不可行的。
“大王畢竟只是在賑災的,這陰平郡武都郡的事情,也與大王無關,這賑災的事情,也進行了七七八八,周遭餓死的百姓,也變少了許多,不如,大王向陛下上奏,回洛罷。”
與其面對這秦州的爛攤子,不如直接回洛。
這可能是解決面前困境的最好辦法了。
若是原本鎮守鄴城的士卒能夠調到秦州來,這陰平郡武都郡的異族人自然是不足爲慮的。
但是,成都王的士卒,離秦州十萬八千里。
求援又難求,再待在秦州,恐怕也只是徒增煩擾而已。
“不行。”
成都王輕輕搖頭。
“陛下既然將秦州的事情交給了本王,若是如此離去,豈不是愧對陛下信任,豈不是愧對這秦州數十萬百姓?”
唉~
棗嵩嘴巴張了張,最後只得是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