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郡城皇宮之中,河間王使者款步入內。
看着大堂的皇宮主位上坐着一個臉色極差的胡人皇帝,河間王輕輕一笑,微微躬身行禮。
“齊萬年,我家大王有話對你說。”
河間王使者說這種話,那便是看不起齊萬年了。
見到面前的漢人如此態度,齊萬年的拳頭驟然攥緊,但又像是想到什麼一般,臉上的怒色掩蓋下去,反而是露出了笑容。
“使者前來,不知道河間王有什麼話要對本王說?”
沒想到這個齊萬年還頗爲能忍,河間王使者心中稍稍詫異。
“大王要我前來,便是給你指一條明路的。”
齊萬年自己稱帝,但是河間王是不承認的。
實際上,便是真正的匈奴王庭的人,鮮卑人也是不承認齊萬年的。
若他真的是匈奴人正統,也不會淪落到北地郡了。
被遷徙到長安一帶的,可都是投降的一代。
要說正統,劉淵的血脈,可比他齊萬年的要純得多了。
最起碼,劉淵也是匈奴首領冒頓單于後代,南匈奴單于於夫羅之孫,左賢王劉豹之子。
妥妥的王族子弟。
這也是後來劉淵能夠建立前趙的原因。
在這個時代,血統論一直是深入人心的。
這也是世家高門爲何要把自己的祖宗定給一個血統高的人。
像是三皇五帝。
如齊萬年這種人,是不被河間王看重的,也不被天下世家放在眼裡,更不在河間王使者的眼中。
在長安,像是齊萬年這等人,是被當做奴隸看待的。
主人對奴隸,自然也就不用多少客氣了。
“使者但說無妨。”
河間王使者的不屑之意都沒有掩藏,而是直接顯露出來。
但所謂時也勢也。
便是英雄,都只得在時勢面前低頭,更何況他齊萬年。
“如今局勢明朗,朝廷大軍前來,你已經沒有任何勝算了。”
勝算是沒有了,但是虛虛實實,真正的情況是不能顯露出來的。
齊萬年哈哈大笑一聲,說道:“不過是區區一次勝負,算得了什麼?本王在湖縣還有重兵把守,這漢人想要攻破郡城,還是很難的。”
“閣下便不要自欺欺人了。”
河間王使者可是一眼便看出了齊萬年外強中乾的本質了。
“若閣下真如此有把握,便也不會召見我了,一如今日一般。”
一想到今日的事情,齊萬年臉色也變了起來。
只是一天的時間,他從一個皇帝夢,到了現在爲了自己的小命奔波。
漢人的軍隊太強了。
到了現在,齊萬年是徹底明白了。
憑藉他一個人的力量,要將漢人掀翻,那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的。
爲今之計便是後退。
退出去。
只要退到梁山,休養生息,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這也是齊萬年接見河間王使者的原因。
河間王在潼關外,可是陳兵數萬的。
要回到梁山,也得經過河間王的同意。
河間王的軍隊在長安是獨一檔的。
精銳程度比之漢人最精銳的部隊是不逞多讓的。
當然,或許齊萬年也沒有感覺到,這是他心底裡對河間王的恐懼,對漢人的恐懼其實已經透入骨髓了。
“既然使者將話說得這麼明白,那本王也明說了,漢人軍隊勢大,在弘農郡,本王是擋不住了,但便是死,本王也要多咬你們漢人一口。”
死就死。
但死之前,也要咬你一塊肉下來。
“閣下也不必如此。”
河間王使者輕輕一笑,說道:“既然我家大王要給你們一條生路,便不會讓你們送死的。”
“河間王爲何要給本王生路?”
齊萬年心中迷惑,重複問道:“河間王爲何要與本王生路?”
他與河間王,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這是其一。
其二,他在北地郡搞了這麼多的事情,對河間王來說,可算是巨大的損失。
別的不說,死在他手上的漢人,也有十多萬人了。
齊萬年目光炯炯的看着河間王使者,他想要得到答案。
河間王使者口中的答案。
“天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也不會掉餡餅,既然我家大王給閣下一條生路,那自然有條件的了。”
果然!
齊萬年心中一緊。
但他現在,好像也沒有其他要做的事情了。
爲今之計,是把命給保住。
“是何條件,使者可說。
河間王使者輕輕一笑,這齊萬年上道,倒是免了他的一番口舌。
“大王要你聽他的話。”
聽河間王的話?
大殿之中,盧水胡和馬蘭羌首領對視一眼,臉上都是驟然黑沉起來了。
“若河間王的要求便是這個,那我可以答應。”
“閣下可不要把話答應得這般快。”
河間王使者微微一笑,說道:“僅憑閣下的一句話,我可是不敢信的。”
“那使者要我做什麼?”
“第一,送質子到長安。”
“好!”
對於這個要求,河間王沒有任何的遲疑。
兒子沒有了,可以再生。
“其二,大王將組建一支萬人騎兵,需要戰馬兩萬匹。”
兩萬匹戰馬?
齊萬年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很不好看。
“那河間王便是在爲難本王了。”
冷哼一聲之後,齊萬年再說道:“莫說是兩萬匹戰馬,便是一萬匹也湊不出來。”
這是實話。
戰馬與普通馬不一樣。
若是普通馬匹兩萬,還有一絲絲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也不大。
況且,沒有了馬匹之後,他齊萬年的軍隊,哪還有戰鬥力?
匈奴人沒有了馬,那還是勇士嗎?
河間王使者卻是冷冷一笑,說道:“這是閣下應該考慮的問題。”
“最後一個條件。”
未等齊萬年說話,河間王使者再說道:“大王希望隔一段時間,你便出來騷擾北地郡。”
三個條件。
說實話,除了第二個之外,他都能接受。
但便是這第二個,幾乎是要了他的命。
“使者,這第二個條件...”
“還請閣下原諒,本使不過是來傳遞消息的,若是閣下有爭議,也得與大王言明,本使倒是願意給你帶消息,不過這一來一回,可能就要一個月了...”
言外之意就是...
這事沒得商量。
呼~
齊萬年眼神頓時堅定起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若是如此,本王同意了。”
這是一個他不得不接受的交易。
生存與尊嚴面前,當然是生存更加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