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累一日,到了傍晚之際,王生纔回到金谷園。
而明日,便是出征的日子了。
此次出征,原本皇帝是不打算讓王生親自去的。
但王生自己則是堅持要去,理由也很簡單。
齊萬年對皇帝司馬遹而言不過是小患,但是要將齊萬年的問題根治,卻是司馬遹的大患。
有齊萬年在,河間王便有藉口不回洛陽,並且常年維持巨大的軍隊數目。
異族人,想來不是皇帝擔心的存在,外封的諸侯王纔是。
果不其然。
王生說了這番話之後,皇帝馬上便應允王生隨軍出征。
但也是有條件的。
來年開春,三月份之前必須要回來。
那個時候,對齊王的行動也會慢慢展開。
司馬遹在那個時候會用到王生。
三個多月的時間,對付齊萬年來說,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潼關畢竟是要塞,若是有多人把守,要攻佔下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異族人攻城厲害,守城卻未必擅長。
十萬大軍壓上去,恐怕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過。
世傢俬軍整合起來的軍隊,能有多少戰鬥力,王生心裡也沒有多少底。
這次打齊萬年,主要靠的還是張泓本部兵馬,也就是五千人。
至於十萬世傢俬軍州郡兵,充充門面,當炮灰和痛打落水狗用的。
呼~
將煩亂的思緒掩蓋下去,王生入了金谷園偏堂。
偏堂之中,早有酒菜滿座。
今天來的人倒也很是整齊。
紅袖彤女綠珠,三女站在一旁。
張氏身穿錦服,身前抱攏着打扮得整整齊齊的囡囡,坐在左側位上。
在囡囡身後,則還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孩,正是車斜妹妹車珠兒。
倒是很少見他們來得這麼整齊了。
王生輕輕笑了笑。
“既然來了,便都坐下吃飯罷。”
面前的這些女人,有些對他是鐘意的,也有帶着目的來的。
也有張氏囡囡,可以說是王生這個世上唯一親人的。
出征之際,她們好像也是知道了消息。
“奴婢...”
綠珠款款行禮,說的話都是不敢上桌的意思。
王生想了一下,便也算了。
這頓飯,王生吃得倒是愜意,就不知道她們。
晚飯過後,王生剛要去書房,不想紅袖等人卻是將王生給攔住了。
“你們這是作何?”
“聽聞主君明日即將出徵,再回來之時,不知道是何時了,姐妹們想着,下一次見到主君,恐怕也是許多日之後了,便想着今晚一同侍奉主君。”
說話的時候,紅袖連也紅了起來。
王生臉色也有些怪異。
你們人這麼多。
我怕不是明天連牀都起不來?
“此去除賊,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們也不必如此,又非是天人永隔...”
王生話還沒說完,紅袖連忙用手堵住王生的嘴。
“主君,值此之際,這樣的話還是少說一些。”
好吧。
畢竟這全天下人,只有他一個是唯物主義者。
“主君,這軍營之中,不知道可否攜帶家眷?”
在這個時候,彤女卻是開口了。
她睜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軍營之中若是帶上你,我那些士卒如何打仗,怕你被他們吃得骨頭都不剩。”
彤女被王生這麼一嚇,輕輕吐了吐舌頭。
她便也是這樣一問。
實際上,連紅袖也在意王生的答案。
現在府上都知道未來金谷園的女主人是廣平公主,但是除了廣平公主外,還有侍妾平妻。
若是能在這個緊要關頭,懷上王生的血脈,那自然是有天然優勢的。
畢竟母憑子貴。
她們與王生相處的時間不長,雖然房事很多,但誰心裡都沒底是否已經有種子了。
到時候王生出徵回來,那都是大着肚子的。
沒有血脈的人,如何能在金谷園中立足?
對於女人們的想法,王生了解得不多,實際上,他了解太多也沒有意義。
在這個時代,女性只是男性的附屬品,說句難聽的話,用完了就丟掉。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在這個時候,這句話是貼切的。
只有那一小撮女人,例如像廣平公主這般的,才稍稍有自己的地位。
與這世界的人相處了許久,王生自己也被影響了不少。
環境確實有影響人的能力。
“既然主君明日出徵,妾身便會有許多日子不見主君的...”
論起撒嬌的能力,恐怕這彤女是金谷園中最會撒嬌的那一個。
“明日出徵是大事,若是與你們一道,那明日我還起不起來了?這仗,還打不打了?”
好說歹說,終於將她們送走了,王生便入了書房。
書房裡面的書,王生很多沒看。
像張賓那般對所有書籍都如此渴求,如此想要觀摩,王生卻是沒有那個耐心與心情。
出征...
對王生來說,確實是一件人生中重大的事情。
後世有職業規劃,有人生規劃。
在這裡,此次西征,對王生來說,便是人生規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西征若是順利,王生能得到戰功,這樣,他便填補了出身低的溝壑,而後,皇帝才能真正的任命王生在尚書檯任職。
像之前的那些官職,在尚書檯不過是端茶倒水的罷了。
便是散騎常侍,也是皇帝硬加在王生身上的。
說起來...
這個任命十分勉強。
世人皆是認爲廣元侯是皇帝寵臣,是故纔有如此權勢爵位。
世人認爲得很對。
確實如此。
讓王生隨軍西征,除了河間王的一檔子事外,恐怕爲王生鍍金,也是一方面的考量。
皇帝繼位不久。
先是提拔了茂王司馬略,再是讓司空張華告老。
讓成都王,趙王還有他的岳丈王衍參政。
力量分散了,他說的話也有份量了。
但是...
不管是成都王,還是趙王,亦或者是王衍,都不純粹是皇帝的人。
皇帝需要真正的心腹入尚書檯。
這個心腹原來是裴頠。
後來...
裴頠失去了司馬遹的信任。
現在是王生。
只是王生年紀太輕,資歷太淺,出身太低。
不堪重用。
西征鍍金只是司馬遹捧王生的一環。
之後還會有賜婚,加官進爵一類的。
目的就是將王生捧到天上去。
讓王生能爲他所用。
之後將所有獵物宰殺殆盡之後,被捧在天上的王生,因爲根基虛浮的原因,皇帝要如何揉捏,便如何揉捏。
捧得越高。
摔得越慘。
出征前夜。
寂靜無比。
冬風也不再猖獗,星月隱於烏雲。
燈火搖曳的書房裡面,那一雙眼睛卻似乎燃着一叢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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