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帝在出殯之前要停靈七七四十九天,按大夏律這段時間是爲國喪,禁酒樂,所有的青樓、酒館全都關門歇業,以至於茶館這個平時不慍不火的場所天天爆滿。
“你們聽說了嗎?劉貴妃生出的皇子是個怪物!”
“真的假的?我說孔先生,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
“我堂堂秀才能瞎說嗎?我告訴你們啊!我一個遠房侄女是肖大人府上的侍女,她親眼看見了那個皇子,四肢手腳都不一樣長……”
越大戶人家的隱私越能挑起人的八卦之火,再加上老孔身上穿的非常體面,儀表也是堂堂,那信誓旦旦的語氣更是給他的話增加了幾分可信度!
“嘶……照你這麼說,這劉貴妃是中了邪?”
“不是劉貴妃中了邪,是先帝……有恙啊?”老孔隱晦的說了一句後不再言語,端起茶盞淺啜慢飲起來。
“這話怎麼說的?孔先生你倒是說啊!你還賣關子,小二,上壺好茶!”這時候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茶客,都是豎着耳朵傾聽,皇家秘聞啊!聽到一半等更新誰不心癢癢!
“你們知道李繼嗎?”
“內庫大總管,這我們都知道,你趕緊說那先帝的事兒!”
“李繼不但給先帝選了大量的秀女,還給先帝進獻了許多……禁藥!”
“嘶……”茶館中一片吸氣聲。
老孔得意的看着周圍聚過來的人羣,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這禁藥能催生子嗣,但是……卻是偷天之法,稍有不慎便遭天譴,輕則先天不足,重則狀若妖怪!先帝成婚十年有餘不曾有子,一年之內卻有三位娘娘喜得珠胎,你們知道是爲什麼了吧?”
“噢……”衆人恍然大悟。
“我得到可靠消息,那李繼李大總管已經被......滅口啦!”
“噢.......”衆人一陣驚呼。
“所以韓貴妃跟皇后娘娘以後生下的龍子……八成也是妖怪啊!”
本來嘈雜的茶館之內變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是臉色呆滯。
“諸位慎言…慎言…莫談國事…莫談國事”
茶館老闆率先回過了神來,趕緊出來阻止,昭武帝已經掛了,你說他的隱私沒什麼要緊,但皇后娘娘還在呢,現在都是監國了,說她的壞話這不是招禍嗎?
“哎呀胡老闆,我們就是在這裡閒談,哪裡是議論國事嘛!你不要大驚小怪!”
“這位孔先生,看您有些眼生,您怕是不常來這茶館吧?”
“唉....這怎麼說話呢?我可沒少您的茶錢,你這還欺負生客怎麼着啊?”老孔頓時不樂意了,理了理衣衫,把腰間的羊脂玉佩挪到了顯眼的位置。
“不是不是,我這人說話直,孔先生您別介意,這前幾天啊,衙門裡的差役傳下話來,不許在這茶館中妄斷猜測國家大事,您要是宣讀解釋官府的公文,那沒爲題,但是像剛纔那番話......慎言、慎言那!”
“嗨.....我當時什麼事兒呢!官府管這管那還管着我們喘氣說話?他們就是說說而已,誰還真管這破事,我告兒你們.....我官面兒上......有人!”老孔把後半句話壓得極低,但恰好讓周圍的人聽到,莫測高深的樣子唬的衆人一愣一愣的。
“咣噹!”
茶館的大門被人踹開了,初冬的寒風涌了進來,衆茶客都是一縮脖子,身上發涼。
“是誰在此妖言惑衆,污衊皇家清白?”一羣差役挎着腰刀闖了進來,凶神惡煞的樣子讓衆茶客身上直接涼透了。
“沒有沒有,我們這都是閒聊.....閒聊,是吧胡掌櫃?”官面兒上有人的孔先生立刻衰了,衝着胡掌櫃連打眼色。
“別打眼色了,我們接到....線報,上官說了,只抓主謀不冤無辜,胡掌櫃你也是主謀啊?”
“不是不是,樑班頭,我的膽子您還不知道,我哪兒敢哇!”胡掌櫃平日裡給衙門的孝敬是斷不了的,樑班頭也算熟人,看到那嚴厲的眼色胡掌櫃趕緊撇清自己。
“唉,那個誰,上來指認一下!”樑班頭朝着門外吼了一嗓子,然後大家就看到一個打扮奇怪的人走了進來。
這人穿着沒什麼出奇,就是普通的棉布袍子,但他的頭上卻戴着一個絹布頭套,矇住了頭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就....就是他!”怪人進門就伸手一指孔先生,憋着嗓子悶聲指認。
“藏頭露尾之輩,豈敢血口噴人,我孔靈川乃昭武二年的秀才,豈能容你誣陷....”
樑班頭皺緊了眉頭,厲聲喝道:“來人啊!把所有人都帶回去,總能問個明白!”
“就是他....就是他,剛纔就是他在說皇家的隱秘之事.....”
“沒錯,他還說劉貴妃生的皇子是妖怪.....”
“.........”
“..........”
樑班頭整天跟城裡的流氓地痞打交道,只是略施手段就把孔先生給逼了出來,兩個衙役上去鐐銬繩索就綁了個結實,拖出門外就沒了聲息。
“老胡啊!我不是提前給你說了嘛!不要讓人在這裡談論國事,尤其是......牽扯到那位的,你怎麼不聽,現在不比以前啦.....舉報有獎啊!”
“舉報有獎?什麼意思.....我艹....我明白了!”胡掌櫃看明白了,那個蒙着頭憋着嗓子的人正從衙役手裡拿過一錠銀子,歡天喜地的走了,從始至終都沒脫下那個頭套。
“那孫子是誰?給我這捅了簍子,還白得一錠銀子啊!”胡掌櫃非常不忿,當然主要是不忿那錠銀子落在別人手裡沒給他分成。
“別問,上面說了,要保證線人的那個....隱私,保證線人的安全!”
樑班頭走了,茶館也走沒了人,胡老闆心裡煩躁,乾脆招呼着夥計關門歇業半天,讓衙門這麼一鬧估計今天是沒客人了。
“唉,三東子跟小德子呢?”茶館一共四個夥計少了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兩個聰明的小夥計聽到“舉報有獎”,看到那白花花的銀子,扭頭就竄出去了,帝都的茶館可不老少,一錠銀子就頂自己幹一年的工錢。
“呯!”
五彩花紋的茶盞摔在了地上,燕王秦牧臉色鐵青的坐在那裡,跟往日的滿面忠義大相徑庭。
權利迷人眼,任你錚錚鐵漢,當那份天大的誘惑放在眼前的時候,又有幾人能按捺的住心底的陰暗?
“燕王殿下,這必定是那秦沫出的主意,皇后絕對想不出“舉報有獎”、“現銀兌現”、“保護線人”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幾天的時間裡秦牧一方就被抓了上百人,讓負責放消息的燕王府二管家心疼不已。
單單舉報有獎不算稀奇,畢竟大夏以前也有類似的律法,但大把的白花花現銀就堆在衙門門口任人圍觀,還免費分發頭套保護線人隱私,這就很噁心人了,街上的無賴子現在是人手一件頭套!
“不用怕,堵不如疏,他們越是怕,我們就越要迎難而上,選派機靈的人手,小心些繼續........”
“王爺,長樂王求見!”
“.....請他進來!”
長樂王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看到秦牧就說:“韓貴妃生了,生了個公主!”
“唔!”燕王不置可否,看長樂王的樣子他就知道還有下文。
“我去看過了,這個公主.....沒毛病!”
“沒毛病?”
“三位太醫輪番診脈,公主健康的很!”
秦牧臉色更加的陰沉,良久之後才說道:“不要再散播帝室的傳言,靜觀其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