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的軍議結束後,秦沫正打算離開,卻聽到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一個身着貴族服飾的中年人徑直衝自己走來。
“秦沫,多年未見,你都長這麼大了,叔叔實在是感到欣慰。”
中年人臉上無比親熱,甚至還伸出手想要拍秦沫的肩膀以顯示兩人的親戚關係。
秦沫身形微動,閃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臂,沒有說話,只是冷眼看着中年人自說自話。
中年人沒料到秦沫是這種反應,但他變臉也是極快,悲切的表情迅速浮現在臉上。“秦沫啊,你父親離世之後,叔叔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所以未曾親赴大員弔孝,這是叔叔的不是啊!可你大員地處偏遠,叔叔確實有難處,賢侄你莫要往心裡去纔是。”
和秦沫說話的這個中年人就是秦沫在帝都的那個遠方堂叔,通遠伯秦曉仁。秦沫不明白自己的記憶中怎麼會有他的身影,畢竟只有那些極爲重要的記憶才存留了下來,其餘的都消散了。
“叔叔怎麼會來到買賣城?這裡距離帝都可不近啊!比之大員猶有過之吧?叔叔可是也受到了帝國的徵召?”秦沫還是決定敷衍幾句,大夏帝國對孝道還是很講究的,雖然秦曉仁已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遠房,但太過失禮的話還是容易讓人詬病。
“賢侄所言正是,當今皇上發佈了動員令,叔叔也算是皇族,自然要爲國效力而來。獸人族當真可恨,殺我將士,辱我子民,我們叔侄齊心合力,定要讓那獸人有來無回。”
秦曉仁絲毫沒有聽出秦沫話中的諷刺,你說大員太遠,不能去弔孝父親秦瀾,這買賣城不是更遠,天寒地凍的你巴巴的來這裡做什麼?還被徵召,還動員令,一個沒有封地的虛銜勳貴受個屁的徵召?
“叔叔的報國之情令小侄敬佩,我的部曲經過激烈廝殺,死傷甚重,暫時無力絞殺獸人族了。小侄在這裡預祝叔叔旗開得勝,馬上封侯!”
秦沫笑着敷衍了兩句,轉身就開始往外走。“還齊心合力,你怕是看中了我的部曲想借兵吧?一個人境修士就敢來北方殺獸人族,真不是到誰給你的膽子。”
“賢侄且稍待,叔叔有要事相商。”秦曉仁看到秦沫離去,迅速跟了上來,邊走邊喊。
“叔叔還有何事?”軍議剛剛散去,很多勳貴武將都在往外走,秦沫只好放慢了腳步,跟秦曉仁敷衍說話。
“賢侄,此事關係重大,還是晚上你到我的住處來仔細商議的好。”秦曉仁靠近了秦沫,低聲說道。
“我晚上要修行,沒時間出門,叔叔有事還是明言的好。”秦沫真是膩歪透了,一個涼薄之人卻顯得處處爲秦沫着想,還讓他登門拜訪,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價。
“這個.....事關賢侄的親王爵位,此處卻不便細說,我住在悅來客棧,賢侄晚上.....”
秦沫猛地轉過頭來直視秦曉仁,兩眼寒光畢露,把他後面的話憋到肚子裡。
“叔叔可有皇命在身?”秦沫的聲調變得比冰雪還冷。
“皇命.....自然沒有的....但有位大人物託我.....”秦曉仁看着秦沫嚇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開始結巴,說出自己的目的。
“只有皇上才能決定我的晉爵,其餘人就算了吧!小侄還有事,告辭。”秦沫聽了秦曉仁的半句話就沒興趣了,掉頭就走。“還大人物,老子就是大人物。”
“賢侄且慢,賢侄且稍待,聽我說......”秦曉仁等秦沫不再對他直視才清醒過來,心急火燎的追來。
秦沫快步走出大將軍府,來到自己的馬車前,甲斐姬利落的伺候着他登車。最近甲斐姬發覺秦沫的心情不好,只要是不修行的時候就總跟着他,把自己當做一個真正的丫鬟侍女。
秦曉仁終於趕了過來,攀住了車轅,對着秦沫說道:“賢侄切莫衝動,叔叔確實是受人之託有事與你相商,賢侄事務繁忙,我晚上去你營地拜訪就是。”
秦沫對他的話當做沒聽見,閃身進入車內,甲斐姬躍上馬車,雙手持繮,嬌喝一聲駕車離開,御者做的有模有樣。她一直對於那個青凝念念不忘,事事總要暗地裡與她比個高下。
秦曉仁被秦沫的親衛直接擠到了路邊,誰都看到了,這人不受世子待見,還一口一個叔叔的自稱,那麼大年紀了臉皮真厚。
秦曉仁的臉皮確實夠厚,白天秦沫對他那般冷淡,當天晚上還是到大員軍營地尋找秦沫。
秦沫沒有大擺筵席伺候,只是備了一壺清茶。大員茶出自秦沫的指導,香氣悠遠,回味無窮,與大夏的茶湯截然不同。
甲斐姬一身和服在旁伺候,她以前在扶桑也曾學過茶道,在秦沫要求下,去除了花哨的動作,加入了自然莊重的神態,讓人賞心悅目又不覺做作。
秦曉仁看直了眼,“咳咳”兩聲之後說道:“賢侄啊!不是叔叔說你啊!你到了帝都卻不來我府上拜訪,朝中許多大人物對你多有非議呀,說你不通孝道,不堪重任,你這親王頭銜………”
秦曉仁住了嘴,因爲秦沫的眼神又開始變得嚇人起來,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手腳已經開始不聽使喚。
“呵呵,不知你說的大人物……都是哪幾位?本世子倒想要拜訪一下。”
“哎呀!賢侄,叔叔哪裡能讓你予人落下話柄,叔叔我當時就說清了,賢侄自幼體弱,路途遙遠,到了帝都又發生那麼多事,身體不適所以叔叔我就讓你免於拜見了。”
秦曉仁聽到秦沫要詢問所謂的“大人物”,直嚇得冷汗直冒,心中暗恨:“這才幾年未見,那個木訥稚嫩的小子怎變得這般殺伐果斷?”
“那麼叔父又是受了哪位大人物的託付,來尋我商議?”秦沫示意甲斐姬續茶,掩飾住了胸中的怒火,剛纔他差點就大耳刮子上去了。
“哎呀…賢侄,你可知道你大員大禍臨頭了嗎?”
秦沫的眼中又開始綻放寒氣了,這些江湖術士的爛手段竟然用到我的頭上來了。
“你大員孤懸海外,從不受朝廷轄制,你父親在世時還好,可現在大員無主,朝廷若是要收回封地……你可如何是好?”
“呵呵呵…不要說這些沒用的,給本世子說人話。”秦沫咬牙切齒的說道,右手已經提到了案几上,就差貼臉上了。
“這……秦沫…你…”秦曉仁聽秦沫說出“說人話”這種話來,氣的張口結舌。但他看見秦沫那嚇人的眼神,又把那口氣憋了回去,頓時內傷。
“叔父認識了一位大人物,他可以爲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你的親王頭銜就有望了。”秦曉仁看着滿臉冰霜的秦沫,拋出了自己的底牌。
“哦!還有如此大人物?是燕王秦牧?”
聽到秦沫說出秦牧的名字,秦曉仁趕緊搖頭,自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冒燕王的名頭。
“那是長樂王?”
秦曉仁頭搖的更快了。
秦沫不在說話,示意甲斐姬給自己續茶,但是秦曉仁那邊就不必了,大員茶很貴的。
秦曉仁等了半天也不見秦沫說話,只是自顧自的被甲斐姬伺候我品茶,終於還是沉不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