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章 乾隆
雨過天晴,地面上還浸着一層溼潤。
紫禁城內,養心殿琉璃瓦檐不時的有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滾落。
殿內,乾隆皇帝高座上頭,下面則跪着數十名大臣。
“啪”,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殿堂內顯的如此鳴亮。畢沅的請罪摺子被乾隆隨手一丟扔在了書案上。
乾隆接了宮nv捧過的蔘湯呷了一口,輕輕把碗放在案上。閉目思了一會兒,睜開眼時剛纔還yīn沉沉的氣sè已經完全消息了。似乎是hún不在意,向着因剛纔的發火而跪倒一地的大臣們說道:“都起來吧!這事怪不的你。”
雖然搞不清楚乾隆心中究竟打的是什麼樣意思,下面的大臣還是戰戰兢兢的起了身來。沒有接着發火繼而大怒?這真是太詭異了。
數十名大臣沒一個敢說話的,全都低着頭等候乾隆的金口yù言。就連平日裡最能mō清楚乾隆心思的和珅也是低頭順目,默不做聲。他也nòng不清老頭子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嘉親王顒琰束手而立,靜候他老爹發話。在他想來,這第一個頂刀的應該是阿桂,這老傢伙是乾隆一朝少數幾個真正做到出將入相的重臣之一。卻不想他老爹首先想看看的是他這個做兒子的才能。
“顒琰,你說說看,湖北該怎麼辦纔對啊?”
“打。只有全滅逆匪,才能安天下人心,顯朝廷威儀。”微微一愣,顒琰馬上反應了過來。這是老爹又要考兒子了。
一時半會間他也想不出好說辭來,沒有長篇大論,索xìng就先定下個準繩兒。
“嗯。”乾隆點了點頭,算是表示聽到了。望着下面的一衆大臣,說道:“嘉親王所言,衆愛卿有何意?”
又是一陣沉寂。
“啓奏皇上,奴才以爲嘉親王所言有理。”阿桂不能再等了,不然的話等來的就可能是乾隆的怒火了。
這位要面子的皇帝怎麼可以容忍得下官軍屢次敗績而不心生怒火?
阿桂先肯定下顒琰的基調,然後才說道:“湖北綠營屢屢敗績,逆匪狂妄胡爲,轉戰州縣,地方莫可當之,民間定爲之震動,人心也隨之不穩。”這是一個因果關係。因爲湖北清軍屢次圍剿失敗,才襯托的樑綱影響力更上一層,這地方百姓的心理也自然會對官府信心動搖。而且他們還收那麼重的稅,派發那麼多的徭役,人心要是能穩了纔怪!
“鄖陽是要害之地,若縱容逆匪橫行,必生大luàn。”阿桂越說越順流。思路打開了。“皇上調集重兵圍剿自然刻不容緩,但同時也需要釜底chōu薪,斷了逆匪的人力補充的根源。”
“奴才奏請皇上減免鄖陽府稅賦徭役…………”
阿桂頭腦還是很清晰的,調集重兵圍剿樑綱當然重要,可撫民工作也同樣需要做好,否則的話就會陷入一場惡xìng循環之中!那時纔是真正的麻煩。大半輩子都在打仗的他,是很清楚戰爭對百姓民生的破壞的,一地方長時間打仗,兵匪hún雜以至於jī起民變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向乾隆提議,不但要減免鄖陽府來年的錢糧賦稅,重建鄖陽鎮,今年冬季還需要往那裡調集大批的糧草物資,只要百姓和那些流民有稍微不穩的苗頭,就立刻開倉放糧,來安撫百姓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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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鄖陽府。
如果說這幾天百姓議論的最多的事情是什麼,那十個裡面肯定有九個說是短máo匪軍,剩下的一個閉嘴不言心理面也同樣會給出相同的答案來。
從馬昌鎮到竹山的這一路上,樑綱連續攻破了十多個村鎮,在鄖陽府的百姓看來這已經是好生了得的事情了!
鄖陽的土匪雖多,可這般攻村拔寨破鎮得還從沒有過。卻是不曾想,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抵達到竹山縣城下之後,好生休息了一陣的樑綱真正打起jīng神來搞事纔算是讓鄖陽府的百姓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猖狂!
他雖然沒有拿下竹山縣城,卻攻下了保風的竹山協大營駐地,把裡面的工匠、物資是一卷而空,接着又打下了黃茅關和團山,然後發兵向南,兩河口、聿河口、白河口三個巡檢司一掃而dàng,胡家寨、鄧家壩、宋坪、洪坪堡等大小村寨鎮子全部遊dàng了一遍,敢有不服的立刻修理一頓,服氣的就怪怪的奉上孝敬。
安老窩在九道樑後,他還趁着追兵沒趕到的機會,偷空敲掉了房山西南要地房山關,更甚的是他還派出一部人馬趁夜偷襲了宜昌境內的貓兒關……
看到他這般的折騰,活躍在鄖陽府境內的大小綹子土匪這才生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差距!
別的不說,單這境界,這膽量就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他們的主要打擊對象還瞄着村寨鄉鎮的鄉勇丁壯身上,哪像樑綱這般直接找上清軍mén口廝殺?
安窩在九道樑,樑綱忙活着四面出擊的同時,也沒有忘記盯着西天大乘教的反應。陳洪的消息渠道是什麼他不清楚,但是在隊伍裡面,盯死陳洪一幫人的舉動還是可以做的到的。
樑綱進入竹山的第二天,就知道陳洪接到了外面傳來的消息,應該就是襄陽方面的回覆。然後從陳洪對自己依舊不變的態度來看,樑綱可以認爲雙方間的盟友關係是繼續保持了下來,而且依舊處於蜜月期。
與之前預計的‘撕破臉皮’這一最壞結果相比,是太好不過了。西天大乘教對於自己的‘跳槽’舉動,看來是捏着鼻子硬認下來了。
隨後宋之清給他的信證實了樑綱的這一猜測,上面是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反倒給介紹了自己的師弟王應琥和三陽教教首王延詔。這下他的心是徹底安穩了下來,之前最擔心的事情完美解決了。
在鄖陽府,白蓮教共分爲三支,西天大乘教一支,王應琥自己的小班底一支,王延詔的三陽教又是一支。前兩者的關係極爲密切,看做一派也不爲過,或是稱爲北會一支,王應琥自己一支更爲恰當點。
王延詔是hún元教老教首王懷yù的侄子,當年劉之協復教,認爲hún元教幾十年來屢次被官府破獲,在民間已經壞了名頭,所以借屍還魂,撇去了hún元教的名頭而打起了三陽教的幌子,中間還招收了宋之清入教。
最後因爲銀兩問題宋之清自立西天大乘教,和劉之協分道揚鑣,連帶着和王延詔的關係也降至了冰點。但是這些年下來,王延詔和劉之協也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後者幾乎沒有起義的念頭,而更傾向於把三陽教打造成河北八卦教一般。可王延詔卻是一心反清,久而久之他這個三陽教的分教教首與之前的叛徒——西天大乘教卻再度搞在了一塊,把教主劉之協甩在了一邊。其與王應琥在鄖陽府一北一南,遙相呼應,這些年來也是積累了不少的資本。
樑綱知道後頗有些後悔,要早知道這樣他就多在荊紫關頂兩天了,與王延詔打個照面,也能攀上一份jiāo情不是?
聯繫上了王應琥和姚學才後,樑綱隨之打了房山關和貓兒關,兩次戰事樑綱都分潤了他們不少的甜頭,存糧和餉銀連同庫存的刀槍兵器,這些都是二人所急需的,卻是樑綱所不稀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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