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九十九章 助戰
放火燒出一塊空地,由麻那巫族人和琉球帶來的土人打主力,利用整套鋼鐵工具,很快蓋起了竹樓,用作工人宿舍和軍營。竹樓周圍挖溝,把帶來硫磺粉撒進去,再回填燒荒產生的灰土,最後填泥土壓實。
硫磺除了做混汞法提純黃金的原料,還有一個更常見的用途:驅蛇。硫磺合着草木灰填進土中,氣味終年不散,蛇蟲鼠蟻都不敢往這邊爬。
破碎機、粉碎機、精鋼磨、搖牀這些設備都是從琉球做好了隨船運來的,搬過來就能用,不到十天時間,礦場一切步入了正軌。
楚風決定先開巖金,將來也許十多年也許幾十上百年,山體岩石中的黃金採完,再到河裡淘金。因爲開巖金過程中,水流仍在不斷沖刷山體,將金砂衝到河牀上沉積,若是先淘金砂再挖礦,豈不是又讓河裡存下了一層金砂?
倒不如山體巖金挖完,再下河淘金,巖金開採步驟比淘金麻煩,但岩石中往往能挖到狗頭金,有那麼一兩塊,什麼都賺回來了。
礦場設施沿着金砂河東側的山麓呈帶狀分佈,爲保衛安全,山脊上,長帶狀礦場的兩頭,分別建有一座兩丈多高的警戒樓,每座竹樓上隨時有兩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值班,不分晝夜三班輪替,隨時都有四雙眼睛警惕的監視着金礦附近的情況。
工人們照着操作流程,按部就班的幹着手上的活兒,選礦、破碎、混汞、熔鍊,各司其責。流水作業法、鋼製粉碎機讓效率遠遠超越了同時代的手工淘金,楚風彷彿看到無數金塊長着翅膀,在空中向自己招手……
黃金,將變成糧食、軍火,養起兵員和熟練工人,一支支強大地精練陸軍、一艘艘滿載火炮的軍艦,將在黃金的基礎上,源源不斷的開赴戰場……
沉浸在無限意淫中的楚風楚大總督。忽然聽得谷口大羣人喧譁,侯德祿帶着人,滿頭汗水的小步跑着。
他不是在帶齊春華操練炮船嗎,怎麼到這兒來了?
“總督大人。張世傑張樞密相公從潮汕洋麪揮兵泉州,行朝下旨,命我琉球出兵助戰。”
琉球方面將陳懿擅自興兵、雙方海陸大戰的情況上報朝廷,遲遲不見迴應,過了半個月。也就是楚風出發後十天,行朝旨意下了:陳懿興兵作亂,着張世傑發兵追捕;大軍回師泉州,請琉球發兵相助。^^^^
潮汕外海,宋軍水師遮天蔽海,戰船上千、水兵十萬,旌旗在獵獵海風下招展。兵丁士卒們精神抖擻,把雪亮的琉球甲、鋒利地琉球刀磨了又磨。預備上陣廝殺。
儘管已經失去了絕大多數的陸地,但海洋,仍然屬於大宋。
全盛時期超過十萬海船出海貿易,市舶司關稅收入佔到國家總稅收的百分之十五,水密隔艙、鐵質錨、二千料以上的大型海船、過洋牽星術。這些海洋技術遠遠超越了同時代地歐洲。
就是在偏安東南一隅之地的南宋。炎黃子孫們走上了從中原傳統農耕民族轉變爲海洋民族的關鍵點,甚至說。已經一隻腳踏進了海洋民族的大門,所以即使到了神州陸沉的最後階段。大宋地海上力量仍然對蒙元形成壓倒性優勢。
煌煌乎大宋!
水軍,也是大宋數次轉危爲安的決定力量,水師,在大宋有着光榮的戰績。
一百五十年前,金兀朮南征,跨江河,越天險,破關隘,搗城池,“搜山檢海”捉趙構,一路上無堅不摧,無敵不克,但高宗趙構浮海南逃,金兵只能望洋興嘆。回師中,金兀朮被韓世忠水軍困於黃天蕩,回到上京後仍心有餘悸,說:“南人使船,好像我們北人使馬,怎麼了的!”
一百餘年前,“萬里車書盡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金主完顏亮氣吞萬里,想要飲馬西湖。正是虞允文指揮長江水師,採石大戰一舉挫敗完顏亮,保全了大宋的半壁河山。
將士們堅信,雖然失去了大部分陸地,但大宋朝三百年氣運決不會就此斷絕,他們將追隨韓世忠、虞允文的腳步,替大宋打出一箇中興的局面。
主持陸上戰事的文丞相,三月率軍復梅州,整訓軍隊。五月,親率大軍進贛南。六月,雩都大捷韃虜喪膽,遂開都督府於興國。
文丞相開府興國,各路大軍如衆星之拱北斗,江西安撫副使鄒鳳率軍三萬至興國相會;撫州何時聚兵入崇仁,以師策應;丞相地兩個妹夫孫桌、彭震龍也自龍泉、永新起兵,至興國相會;分寧、武寧、建昌三縣豪傑揭竿而起,悉聽節制。
文丞相因勢利導,分兵三路進攻:以督謀張汴、監軍趙時賞率兵數萬攻贛州;安撫副使鄒鳳率贛州諸縣兵攻永豐、吉水;招撫副使黎貴達率吉州諸縣兵攻太和。最近已經克復贛州九縣,吉州八縣復其半,軍勢大振。寶慶張虎、衡山趙瑤、司空山張德興等人,皆起義響應。
蒙元肆虐無道,一人振臂而呼、萬夫揭竿而起,一時之間,各路豪傑起兵相應,江南半壁處處烽煙,大宋朝竟有了一絲回光反照的氣象。
枕戈待旦的水兵們不明白:都準備半個月了,怎麼還不出兵泉州?如今糧草充足、兵甲完備、士氣高昂,樞密相公還在等什麼呢?
帥船官廳,一位身穿大紅公服,頭戴展腳襆頭的中年人,將書信重重擲於地上:“哼,老夫哪兒來空替他捉海盜!”
左軍都統陳寶將書信撿起,畢恭畢敬的遞迴書案上。他悄悄看了書信,是丞相陳宜中寫地,催促張世傑出兵追捕陳懿等人,以正天威。
張樞密對泉州蒲壽庚恨入骨髓,恨不得一口平吞了才甘心,如今大軍箭在弦上,陳丞相卻一再勒住兵馬,非得等琉球人來助戰,張世傑心中焦躁,哪管什麼追捕陳懿地事兒。
何況,也許他認爲陳懿還有點冤枉呢?
陳寶眼珠一轉,拱手稟道:“恩相,小的有句話,說出來有點得罪陳丞相,不知該不該講?”
張世傑眉頭一皺:“有話便說,搗什麼虛頭!”
“陳家五兄弟忠勇可嘉,就算陳忠有什麼不對,畢竟是朝廷命官,琉球人如何說斬就斬了?太也藐視朝廷!何況陳忠地忠義前軍歸屬恩相麾下,琉球人仗了陳相爺的勢,分明不把恩相放在眼裡。”
張世傑面無表情地看着陳忠,“陳都統,我記得陳家五兄弟是你族弟?”
陳忠早料到有這一問,撲的跪倒在地:“恩相明鑑,小的非爲兄弟說情,小的實爲恩相抱不平吶。治軍要法度嚴明,方能上下一心如臂使指,琉球人擅自斬殺恩相麾下將官,置恩相於何地?再者,如今大軍箭在弦上,戰機稍縱即逝,陳相爺卻三令五申不得擅自出兵,非得等琉球人來助戰,難道恩相便不能獨力打下泉州?即便將來克服泉州,算恩相治軍有方,還是算琉球助戰得力?”
張世傑面孔漲得通紅:“住口!張某爲國盡忠,只求精忠報國,不求功名利祿,你這廝怎敢挑撥大臣?滾!”
陳寶誠惶誠恐的一路叩着頭爬出了官廳,待離開張世傑的視線,他若無其事的站直身子,拍了拍身上灰土,嘴角露出一縷奸笑。他知道,挑撥離間已經犯了軍法,十七律五十四斬中明明白白有一條“好舌利齒,妄爲是非”的死罪。自己犯了這條,樞密相公剛纔打也未曾打,罰也未曾罰,說明那番話,他終歸聽進去了幾分。
張世傑手指頭叩着桌面,眉頭皺成了川字。陳寶這種庸人的話,他是沒聽進去多少的,但卻觸動了另外一層心事。
張家原是世居金國的漢人,族叔張柔先爲金國大將,後來投降蒙古,做到萬戶、蔡國公的高位。張世傑既是張柔的侄兒,又是他的部下,但和熱衷功名利祿的族叔不同,他看不得蒙古人殘虐荼毒,便悄悄投奔了漢人正朔的大宋朝。
作戰勇敢,每戰必身先士卒,張世傑很快升爲南宋的高級將領,但金國出身的經歷,讓大宋朝廷對他是又用又防,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委屈。
就拿統兵來說,大宋祖制,樞密院掌兵,張世傑爲樞密副使,一介文人的陳宜中卻是丞相兼樞密使,不僅掌朝政,還要握兵權。丞相兼樞密使,大宋朝聞所未聞,只爲了壓制張世傑,也顧不得讓陳宜中大權獨攬了。
就這樣還不放心,居然憑空弄出個“都督諸路軍馬”的職銜給陳宜中。樞密院掌兵但不直接統兵,加“都督諸路軍馬”,就可以直接指揮天下各路軍兵,也就是說,陳宜中不但能以丞相身份把持朝政,還能以樞密使身份掌握軍隊、甚至直接以都督諸路軍馬的身份調兵遣將領軍打仗,比當年“平章軍國事”的韓胄權力還大,簡直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爲什麼擡陳宜中,貶我張世傑?還不是重文輕武,到了這時節還生怕武將造反!
若是陳宜中寬和仁厚倒也罷了,偏偏這位丞相的作爲,怎麼的都叫人不放心。擅殺罪人賈似道的鄭虎臣,被陳宜中關到牢裡活活餓死;當年臨安總領禁軍的韓震,也是被他一刀砍了,這樣殺伐果斷的丞相,對於他手下武將來說,究竟是福是禍?
張世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